第19章 夜月的豪赌

　　被人如此夸奖，晓晓有些难为情，为了掩饰尴尬她走到旁边盘腿坐下，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我们耐心等着夜月哥哥出现异常举动就行了，那就是求援信号，放心我不会错过的。”
　　桃太郎微微一笑，“行！我也帮忙盯着，你体内的毒素还没完全排出来吧？你继续，然后把衣服弄干，湿衣服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也容易着凉。”
　　“那你呢？”
　　“我是男人，身体也比你壮，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桃太郎摆摆手，“再说我可以边慢慢烘干衣服边留意夜月，慢点就慢点了，没事。”
　　闻言晓晓也不矫情，点点头道：“那就拜托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开始集聚元力，并使其加速运转。一定强度的元力在全身加速运转的时候会产生热效应，运转速度越快则热效应就越强，相对的元力和精神力损耗也就越大。为了多留点元力好帮夜月，同时还要分出精神力随时感应夜月的心境波动，晓晓也采取了低速运转元力的方式烘干衣服。
　　三四十分钟过去，晓晓全身干爽地睁开眼睛。
　　桃太郎本来一直盯着夜月和布雷斯塔，察觉到到动静他转过头，见晓晓运功完毕忙指着夜月问她：“你快来看看，他俩一直都没什么异常举动，但是夜月的情况更严重了，这是怎么回事？”
　　晓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月露在袖子外面的双手都发紫了，指甲更是变成了青紫色！她心里一沉，急忙起身仔细观察。
　　夜月整张脸也变成了紫色，特别是嘴唇都发乌了，胸部几乎没有起伏，他的肺差不多已经停止了工作，晓晓又把耳朵贴到他后背，两次心跳间隔了近一分钟……他现在处于严重的缺氧状态。
　　怎么还没给信号？晓晓把目光转向布雷斯塔，他神态倒是很安详，没有任何缺氧表现，只是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她用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发现肌肉只是稍微有点僵硬，情况比先前又好转了不少。
　　“看样子布雷斯塔的毒正在被夜月哥哥隔离到皮肤里，没办法，我们只能继续等。”虽然坚信自己的判断，但总归是推测，她强行按下心中的担忧，安慰桃太郎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还要等吗？桃太郎皱着眉头，“夜月心跳越来越慢，估计毒素已经深入到心脏……他的元力防御为什么会失败？”
　　他想不明白的是，夜月就算没考虑留元力给自己逼毒，但至少会在几个重要器官里布下重防以免自己先不支身亡才对，这点元力怎么都会有吧，为什么没防住呢？
　　晓晓没有回答，桃太郎的疑惑也是她正在想的。
　　先前夜月肯定是保护了自己的，否则那时的缺氧症状就会严重得多，也等不到两个多小时的现在了。而且虽然元力出了丹田会逐渐消散在经络里，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补充，但是从夜月双掌仍有元力溢出来看，他的丹田应该还有剩余元力才对，这就奇怪了，夜月为什么不补充自己的防御呢？
　　晓晓心里涌起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难道夜月真是元力不足了？
　　这也不对啊，要是真感觉不足了，他应该早就终止对布雷斯塔输送元力，反正只要把布雷斯塔经络贯通后再护住几个重要器官，暂时让他安全，然后自己从深度冥想中醒过来求援就好了。再怎么说，桃太郎元力雄厚程度跟他差不多，她的实力他更是清楚，他不会不知道他们两个都有帮他的余力。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夜月的重要器官元力防御几乎没有了，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他元力不足被拖成的……
　　不是被迫放弃防御，难道是主动？晓晓一愣，她似乎抓到了点什么。
　　然而还未来得及深思，旁边桃太郎突然惊讶道：“布雷斯塔开始出汗了！”
　　晓晓急忙看过去。果然，布雷斯塔脸上开始冒出淡黄色的汗液——夜月居然在给布雷斯塔进行最后一步了！
　　这种吸入类的毒素对武者来说，只要事先有准备在鼻腔和口腔布下元力防线就足以抵挡许久。因此这种毒汗就算挥发，对有一定元力的武者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晓晓把脸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做确认，没错，是因为排毒而出的汗！而且出汗速度并不慢。
　　夜月为什么不顾自己快窒息而亡的危险也要坚持给布雷斯塔进行排汗这个步骤呢？晓晓和桃太郎都困惑不已，特别是晓晓，眼看夜月的状态越来越糟糕，距离死亡近乎只有一线之隔了，她又急又怕……
　　这时异变又起，布雷斯塔的排汗突然终止了，脸上再也没有汗水渗出来。昙花一现的排汗让二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看起来速度还不错的……
　　“异常举动！”晓晓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桃太郎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我真笨！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晓晓兴奋地跳了起来。
　　“明白什么了？”桃太郎一时没会意。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晓晓脸色一正，严肃道，“我去帮夜月哥哥，布雷斯塔就拜托你了。”
　　说完她坐到夜月背后，双掌毫不犹豫贴了上去，一掌抵在后背，另一掌却是抵在夜月后脑勺。
　　难道那个出汗就是信号？桃太郎有点明白了，见晓晓没再顾忌那个禁忌，他也赶紧坐到布雷斯塔面前，伸出双掌抵在他胸前。
　　“就让我来看看夜月在你身上创造了什么奇迹吧。”
　　尽管不是很担心触发禁忌，桃太郎还是小心翼翼地释放着元力，他先用极细的一股做先锋进入布雷斯塔体内，很快就遇到了夜月留在那儿的元力。两股元力接触的一刹那桃太郎有些紧张，然而接下来却什么都没发生，果然已经安全了。
　　他放松下来，元力全速运转，从双掌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这！”桃太郎的表情越来越震惊。
　　他发现布雷斯塔的经脉和络脉虽然远比一般人复杂，但却也更粗，而且一路畅通无阻，自己的元力在他身体里完整转一圈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夜月，你这次可成了布雷斯塔的大恩人了！他暗啧不已。
　　寻常武者以同样强度的元力在体内运转一整圈也要差不多五分钟，而他对布雷斯塔的经络根本不熟悉，第一次运转就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可见要是熟练之后速度将会多恐怖！
　　另外，相比一般人布雷斯塔的经络结构要繁杂得多，这本是一个缺点，但是由于他的经脉和络脉比普通人要粗一到两倍，甚至还有三倍的，这个缺点反而变成了优点——元力从丹田出发布满全身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
　　布雷斯塔因祸得福，以后不仅修炼元气毫无瓶颈，而且反应速度比其他武者起码快了一倍，加上他还有兽化武者的优势，搞不好很快就能超越他和夜月了。这种事不是亲眼所见桃太郎还真不敢相信！
　　不晓得布雷斯塔醒来后会高兴成什么样……
　　感慨了一会儿，桃太郎想起正事，可不能让夜月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成果给浪费了！他赶紧抛除杂念，集中精神给布雷斯塔完成逼毒的最后一步，排汗。
　　另一边，晓晓直接略过探测夜月体内状况这步，把元力先送到夜月大脑和心脏周围，她所料不错，那里基本没了保护。重新布防后，晓晓又控制元力顺着经络一路往下，直奔夜月丹田，去查看他还剩多少元力。
　　夜月元力消耗确实很厉害，但剩余的量别说只布防心肺和大脑，就算是全身布防，甚至完成一次隔离毒素都勉强够用——他果然是故意放弃防御的。
　　万幸自己想通了关键部分，知道了他的用意，不然再晚个几分钟说不定就真没救了。晓晓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控制元力返回夜月大脑和心肺等重要器官，开始优先隔离那些器官的毒素……
　　几十分钟后，桃太郎吐了口气收回双掌，他的任务完成了。布雷斯塔体内的毒已经清除干净，只是由于中毒太深又没什么元力温养，他的神经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扶着让他躺下之后，桃太郎顾不上休息又坐到夜月面前，他元力虽然所剩不多，但助夜月一臂之力还是足够的。
　　这回他没有谨慎，直接全力输送先天元力进入夜月体内。而且他把元力分成了一大一小两股，小的去查探夜月身体现状，大的直奔夜月丹田，因为先天元力不用炼化就可以被接受者所用，夜月得到那些元力，在丹田里运转的时候就会刺激自身从而产生一些新的元力，这样能加快他的恢复速度。
　　桃太郎之所以这样做，是他相信晓晓正在进行更重要的事——保护夜月的重要器官不因缺氧而坏死。因此她肯定顾不上给夜月丹田补充元力。
　　他的猜测很正确，夜月丹田里确实没有晓晓的元力，倒是有一丝丝布雷斯塔的，估计是元力回流的时候从布雷斯塔那边带过来的。一边给夜月补充一边检查情况，桃太郎的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后又舒展开。
　　还好，夜月虽然因为最后放弃了防御而导致中毒颇深，但是他的体质相当好，对毒性和缺氧都有不错的耐力，加上晓晓及时赶到，性命还是无忧的。至于会不会因为缺氧太久留下后遗症，他不知道，再说即便会有后遗症，以眼下的条件他们也没办法。
　　花了数分钟彻查夜月的身体，桃太郎神色越来越震撼，联想到给布雷斯塔排毒时看到的情况，他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老天！那简直就是一场豪赌——夜月用自己的命赌他和布雷斯塔都及时获救！
　　赌输了，他死布雷斯塔活；赌赢了，他们俩都能活！
　　恍然大悟的桃太郎既惊又佩，他不由睁开双眼直愣愣盯着夜月，同时暗暗自嘲：换成自己，敢为了布雷斯塔这么赌吗……
　　夜月丹田的元力存量虽然不算多，但若只是自保还是足够的，所以显然他是因为某种情况主动放弃了自救的机会。
　　那么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又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了放弃自救？
　　桃太郎助布雷斯塔排汗时要借用他的经络系统来运转元力，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布雷斯塔体内来自夜月的元力有两种。一种是夜月特有的先天元力，那些都集中在表皮细胞之下，隔离毒素用；另一种是混合元力，量极少，一丝丝的残留在布雷斯塔经络系统里，其外壁是一层薄薄的先天元力，内部则是火属性元力，正是这种混合元力融通了布雷斯塔的经络。
　　如果只是控制元力在自己体内运转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就算是把元力输送到别人体内去运转也不需要全神贯注，但是控制元力去驱逐外物就很费神了。而且夜月在打通布雷斯塔经络堵塞处的时候，需要把先天元力先转化一部分为火属性，再按一定比例和结构组合并固定形态，最后还要用那种混合元力去融通堵塞，这些都需要极高的专注力，这样一来，夜月对自己体内的情况就不敏感了。
　　他给布雷斯塔融通经络前肯定是先在自己体内布下了重防的，否则根本挺不了两三个小时，躯体肯定早就因缺氧而坏死了。到了后面，也许是在融通经络的过程中，也许是在经络贯通后的隔离毒素过程中，总之，在进行到某一步的时候，夜月无暇分心导致他没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防御元力有了漏洞。
　　而等他有余力分心去照顾自己身体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他的肌肉因为缺氧过久几乎失去了活性，也就是说，当时他即便从深度冥想中醒过来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无法控制肌肉就不能说话，甚至连一个动作都做不了，还怎么求援？
　　这就是他遇到的那个“情况”：自己已经没办法求援，那么就只能借助布雷斯塔来向晓晓和桃太郎发求援信号了。
　　其实夜月是有机会自己发信号的，他只需要从深度冥想中醒过来，然后显露出急切的求生欲望，一直在留意他的晓晓自然就能感受到他的心境，从而得知他已恢复意识，就可以出手相助了。
　　可惜，能感受到夜月心境这事晓晓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得不佩服夜月的胆量，反正是赌命，他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命来赌——只要他撤回绝大部分元力，只在布雷斯塔体内布下最低限度的防御，差不多就足够给自己逼毒，保住性命。然后赌布雷斯塔能不能撑到他恢复部分肌肉活力再向外求援的时候。赌赢了，不仅他活，也有很大机会保住布雷斯塔的命，赌输了，则他活布雷斯塔死。
　　如果换成桃太郎，他或许会犹豫，但最终还是会选择这种赌法。毕竟他跟布雷斯塔非亲非故，双方只是互相认可的队友，勉强也算是朋友，但还达不到至交好友的程度，怎么可能为布雷斯塔做到这一步。
　　然而夜月却那么做了，他选择了更为冒险的赌法：不管自己，先全力给布雷斯塔逼毒，直到进行到排汗那个步骤，然后在助他排汗的时候退出深度冥想，等布雷斯塔开始冒汗就立即收回多余元力回归丹田（所以夜月丹田里会有些许布雷斯塔的元力），接下来他并没有利用剩下的那些元力去隔离体内毒素，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禁忌，不敢再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所以只能坐等晓晓他们发现那个奇怪的排汗所代表的意义了。
　　他敢这么赌，几乎完全建立在晓晓一定能理解那个信号的前提上。桃太郎钦佩夜月勇气的同时，也对晓晓肃然起敬。他是查明了夜月和布雷斯塔二人的状况才想通整个环节的，而晓晓基本上完全靠推理猜测，竟然也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特别是最后布雷斯塔停止出汗，数秒内她就反应过来，没有任何迟疑的出手去帮夜月。可见她的分析能力真的很强！
　　两个都不简单啊！
　　桃太郎看着夜月和晓晓，感慨之余又觉欣慰，这兄妹俩是值得托付生命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