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僧进宫

　　朱红的宫墙较之帝都城墙要矮上不少。
　　宫墙与闹市间天然便仿佛有一道沟壑隔离。遥遥望去宫闱之深让人望而生畏。
　　历年来有不少人强闯此城中城。有连宫门都进不去的无名宵小，也有格杀数万金甲最终仍被斩于玄晨殿前的江湖魔头。可不论如何，自城中城建立以来仍然矗立不倒，王室对王朝的控制不可谓不牢。
　　……
　　“你……去意已决？”
　　宫门外一红衣女子朱唇轻启，垂至腰间的如瀑黑发在晨曦间轻轻舞动。
　　“温施主，有些事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空悲一身白衣，虽然顶无三千烦恼丝但丝毫不影响他外貌出众。
　　微微一笑，空悲稍稍侧身朝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红衣女子躬了躬身子，双手合十：“此去视天楼虽是九死却仍有一生，若小僧归于天际，烦请施主待我照看小徒。若小僧……”
　　空悲缓缓抬头望向面前这位倾国倾城却被江湖中人所仇视的红衣女子，一双眸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温情：“若我侥幸留得一命我便去那火桑林度过余生罢。”说完也不等红衣女子张口便转身踏步向那不可窥视的宫门走去。
　　红衣女子望着那渐远的白衣身影双眸微微泛红。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叫他们闻之心颤的温女魔头竟有如此姿态。
　　空悲的步履不急不缓但却走的坚定。
　　风微动，帆轻扰，晨光稍稍弥漫至门前空地，半边在阳，半边在阴。
　　守门的棕甲卫士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缓步而来的和尚是谁。不禅寺一代仅有一人，而眼下这位便是如今不禅寺的唯一僧人。
　　“来人止……”
　　其中一棕甲卫士正欲喊停来人却突然看见远方那红衣女子朝自己望来。
　　棕甲卫士嘴角微微扯动，本来已经踏出去的半步悄悄收回。
　　开什么玩笑，触犯王朝的法律大不了一死，要是被这女魔头盯上了……能死都是好事！
　　红衣女子只望了那卫士一眼便又收回目光投向那白衣僧人。
　　那白衣僧人不顾周围棕甲卫士对于红衣女子畏惧到惊恐的神色缓缓走过他们身边踏入宫门：“劳烦上告，不禅寺空悲履约而来。”
　　白衣僧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红衣女子的视线中，她微微抬头只觉得晨光刺眼。
　　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受过多少苦痛的她眼下只觉得这九天王朝的帝都城中城有些阴冷。
　　风渐起，红色衣裙有些有气无力地微微摆动。
　　“今年的秋……真冷啊……”
　　她缓缓转身收起眼底的寂寥与不舍，离开那光暗分割的地方，再踏入光明时已是嘴唇微勾，眸如深渊。
　　那个近年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女魔头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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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悲进宫了。”玄晨殿前一双鬓微微泛白，身着青色蟒袍气质出尘的青年微微张口。
　　在他身侧的是当今圣上景成帝的贴身太监。
　　太监一身灰布衣裳，看上去与平常太监无异，然而却是用金色丝线轻轻勾勒着一副画像。学识渊博之人才知晓这是龙之九子中的睚眦。
　　“泉王无须担心，太子殿下已经在那视天楼等候多时了。”
　　不论在何朝代，宫内宦官与当代亲王私下会面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眼下二人更是站在这王朝中最负权势之宫殿前若无旁人的交流。
　　年过不惑的泉王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手在指缝间窥视着那缕缕晨光，双眼缓缓失去焦距似乎在想着什么。
　　“既是如此吗……”
　　老太监沟壑遍布的脸微微拉扯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不论如何看上去都令人脚底生寒。
　　“雷云招生大试之日没有早朝，若是泉王没有别的事老奴就先走了。”
　　说完竟然也不等面前这位高权重的青年亲王回话就自顾自转身蹒跚着向一旁走去。
　　泉王也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仍旧保持着一手在后一手遮目的姿势微微仰头。
　　玄妙的紫色光芒悄悄在他眸间流转，他轻轻抬了抬嘴角。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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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雷云学院的大试壮汉并未将众人带至学院而是来到了黑甲城卫平常训练的地方。
　　这里位于帝都东南角，靠着城墙而建，整个是一围栏式。
　　黑甲城卫的名号帝都人都知道所以也没什么不开眼的人没事会往里闯，朝廷也就没有拨款修建什么别的建筑。
　　围栏里是一大片草地，然而就是这用作训练的地方，这一大片草地的面积就已经是帝都外那生活着几千难民的难民窟面积的两倍了。
　　众人跟着壮汉走进草地除却徐常外心中都有些许紧张。
　　“地方已经到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壮汉回过身来，环顾了一下面前这些难民少年最后带着些许深意地拍了拍徐常的肩后离开了。
　　“我……我们怎么办？”
　　“听大壮的！大壮是我们里面最有实力的人了！”
　　“对，大壮，我们该干些什么！”
　　很显然，难民少年们并不是群龙无首。
　　他们的孩子王并不是身处他们前方气质出尘的徐常而是围绕在他们中心的一个短发少年。
　　少年身材不高，但较之其他少年而言则相对壮硕不可谓不身材高大了。原因无他，少年的爷爷是军队里出来的，当初大批难民一起逃亡至此，少年的爷爷凭借着不错的身手揽获了不少生存资源。
　　自那以后少年一家便隐隐有着成为难民窟土霸主的迹象，他的父亲更是成功与帝都内一个商人搭上关系，这在其他难民的眼中便是贵人般的存在了。
　　相对其他难民刘大壮的生活条件要好上一个档次，再加上家里人会教着他做一些基础性的训练所以他的战斗力也是比同龄人更强。
　　刘大壮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前方背对着他们的徐常冷笑了一声后挥了挥手：“大家静一静！”
　　见周围的难民少年都安静下来刘大壮才又开口说道：“我父亲告诉我大试的开始时间是午时，现在才是巳时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各位不用急躁，等到了时辰自然会有专人来进行主持！”
　　“大壮不愧是大壮，连这种重要情报都能知道！”
　　“就是！有大壮在我们以后肯定能够吃饱饭！”
　　“大壮你一定可以进入雷云学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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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大壮公开“重要情报”后周围的难民少年们又开始吹捧起来。
　　虽然年少，自幼生活在难民窟，见识学识无法与城中人相提并论，但如果论及歪门邪道吹嘘拍马的生存本事，难民少年要比城内的寻常少年们还要强一些，这是环境使然。
　　大壮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假装谦虚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用余光微微瞟着前方的徐常。
　　徐常并没有掺和他们。
　　徐常因为一头白发再加上无父无母自幼没少受到同龄人的打压。加上从不肯开口说话，难民少年都认为他是哑巴。
　　但只有大壮知道徐常是会说话的！
　　徐常虽然背对着众人但他却知道刘大壮此刻一定在瞟他。
　　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是傻瓜那他就不是傻瓜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用余光打量着其他参加雷云学院招生大试的同龄人。
　　此刻这面积颇大的草地上有不少少男少女，有身着锦绣腰佩环玉之人亦有粗布衣裳皮肤粗糙之人，当然还有着不少如同徐常极其身后少年一般衣衫破烂留着短发的人。
　　相较于科举那蛮长艰辛又投入颇大的过程而言，通过雷云学院的招生大试便能获得不凡的身份而且具有巨大上升空间的机会更得平常人待见。
　　在许多包括但不限于难民的人眼中，雷云学院的招生大试便是龙门，越过此关等待他们的便是荣华富贵。
　　周边熙熙攘攘但却没有让徐常的心境受到半分扰乱。
　　“诶？你怎么是白头发呀？”
　　徐常闻言微微侧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红衣少女，比他矮半个额头与难民少年中最为壮硕的刘大壮身高相近。
　　面容秀丽，精致的如同瓷器一般，如瀑的长发自然倾泻在背后在秋风中微微舞动。
　　她嘴角微扬，微微抬着头望着眼前这个白头发不发一语的清冷少年。
　　“你好，我叫温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