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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车队,毫无修为的小月自然难以发现沈十三身上发生的变化,找到少爷后,她也便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小月将沈十三抱回了马车上,放下车厢壁上镶嵌进去的简易木床。为他盖好被子,掖好了被角。再将沈十三车上的火炉中的火压住,以免半夜跑火。
收拾好了一切后,疲惫的小月铺开了卷在马车座位下的行李,也来不及松松衣裙,就瘫倒在了上面。
“好累呀……”小月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如断线般停止了思考。
小月很快就沉入了梦乡,疲惫了一天的她甚至微微打起了鼾声。
她自然也没发现,原本沉沉睡着的自家少爷,已经渐渐苏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
七岁的沈十三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又因为救人葬身火海。
年幼的沈十三很难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成熟,似乎有新的灵魂替代了年幼的他,他脑海中对于记忆的看法也产生了变化。
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一世的七年人生才是一场大梦,毕竟对于这短暂的,甚至尚未开蒙的七年来说,上一世虽然枯燥,但显然更加长久的记忆,无疑更具有真实性和可信性,沈十三也开始接受自己是一个成年人的事实。
可就在他记忆逐渐回复的过程中,父母去世的记忆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令他心痛的甚至难以呼吸,毕竟重新回归的记忆,对于本已经毫无印象的沈十三来说,无异于再一次亲身经历。
莫名的,成熟的沈十三竟然产生了一丝逃避的想法:“如果自己依然以七岁的身份生活,不仅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会拥有一个崭新的童年,自己……真的有必要重新长大么?或者说,何必让另一个,年幼的自己,非要再承受一次自己曾经历过的痛苦呢?”
似乎感觉到了沈十三两个灵魂的犹豫与挣扎,沈十三右手腕上的胎记,那玉色的纹路,绽放出了一道温和的光芒,在沈十三的眼前,形成了两个选项。
由地球上的汉字组成的“二十五”,和由圣元大陆上的,与汉字接近,却不完全相同的圣元文字组成的“七”。
沈十三知道,这是系统在让他作出选择。
不过沈十三没有立刻作出决定,反而是悄手悄脚走下了马车,来到了沈慧的马车前。
“这是……母亲的马车。”
沈十三驻足凝视。
虽然明白车里的并非是自己上一世的母亲,但这一世彼此之间,那无法割舍的特殊的关系和感情,无疑让他对车里的人带有无与伦比的好奇与敬重。
终于,犹豫再三的沈十三敲响了马车的车门。
沈慧不耐烦的被从睡梦中吵醒,她本以为是小月又来打搅自己,打开马车门却发现是自己的儿子。
月光下,沈十三大大的眼睛微微发亮,里面闪动着不同往日的情感与成熟。
“十三……你这是怎么了。”,沈慧有些发呆的看着儿子。
作为母亲,她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儿子与往日的不同。
“十三……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娘啊。”
沈慧有些慌张的抱起自己的儿子,轻轻抚摸着男孩头上尚且能称之为绒毛的细发:“怎么了儿子,是不是森林里有东西吓到你了?摸摸毛,吓不着,你放心,娘这就给你报仇。”
一边安慰着儿子,沈慧已经唤醒了车前沉睡的马夫:“阿财,传令下去,让侍卫把林子给我翻个底朝天!我要看看,谁敢吓老娘的儿子!”
“不必了,娘亲。”
沈十三轻轻呼唤着自己前世未曾用过,但却与“妈妈”的含义毫不相差的称呼。
“孩儿只是来给娘亲请安,我身体的不适已经好了,娘亲不必记挂,好好歇息。阿财叔叔也早些歇息,我这就回去睡觉。”蹩脚的模仿前世电视剧中的语气说完,沈十三从沈慧怀里跳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夫人,少爷他……”就连刚从马车前方赶到后车厢的阿财,都看出了沈十三的不对劲,少爷往日里虽然家教也很到位,但不至于这样拘泥于礼数,何况丑时来请安什么的……
“没事了,阿财,你快休息吧。”沈慧看着前方一瘸一拐,显然极不适应这种长袍和高筒布鞋,却依旧努力走直线的沈十三,却不知说什么好。
沈十三不是个普通孩子,这点无论是他从襁褓时就偶有能量波动的右手胎记,还是那个从他出生起,就一直在体内沉睡的另一个灵魂,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沈慧答案。
沈十三出生的那天,沈慧就知道了这个情况。
“夫人,少爷的体内,似乎有另一个灵魂。”
沈天龙贵为灵荑族大祭司,自已最心爱的女儿要生产,安排最好的条件自然易如反掌。
于是兼修杏林与太虚道痕的接生婆,很轻易就察觉了这个问题。
不过比起接生婆的嘴,沈慧更相信自己亲手修炼的太虚道痕。
“那个灵魂,分明是长大后的十三。”
决定自己动手的沈慧,在用太虚道痕检查了沈十三的身体后,得出了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结论。
而她的父亲沈天龙随后请来的,对灵魂方面更加权威的太虚族祭祀,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沈公子体内的灵魂,与他自身的灵魂同根同源,甚至可以说除了发育的程度不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沈慧从沈十三很小开始,就在思考,为什么他的儿子会有大小两个阶段的灵魂。
而今晚,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十三,要是怕黑的话,就来跟娘睡吧。”
沈慧看着离去的沈十三,有些不忍,她隐隐察觉到,这个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儿子”,一定不只是为了来看自己一眼。
远处的沈十三则如雷击一般停止了脚步,脑海中陷入了阵阵回忆。
“十三,要是怕黑的话,就就来跟娘睡吧。”
“十三,这次考的怎么样啊?”
“你考上了?太好了,我们家出大学生了!”
前世母亲那,本已在记忆中模糊的的音容笑貌,在沈十三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他回头看着沈慧,这个与自己前世甚至差不了几岁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却与记忆中的那个笑脸毫厘不差。
“不用啦娘,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强忍着眼泪回过了头,沈十三甚至需要轻轻屏住一点呼吸,防止鼻涕阻挡下,空气通过鼻腔时发出的呼呼声,被身后的女人察觉到。
“那就早点休息,要是睡不着,就来找娘吧。”
沈慧当然知道沈十三在哭,她愈发的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孩子——只有母亲才能轻而易举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状态,不论他如何伪装。
沈十三没再回话,悄悄爬上了自己的马车,没有吵醒睡着的小月。
“夫人……要不我跟去看看吧。”阿财有些不放心,毕竟沈十三今晚的状态太过诡异。
“不必了,快去歇息吧。”沈慧让阿财回去歇息,自己却在上车后彻底失了眠。
回到马车,沈十三眼前的两个选项变得愈发明亮。
“这是在逼我做选择么……”,眼角泪痕未干的沈十三无奈苦笑。
事实上,属于圣元大陆的,年幼的沈十三的意识已经极其模糊了,毕竟无论是灵魂强度,还是人生丰富程度所造成的真实度,都是经历更加刻骨铭心的成年沈十三更胜一筹,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点下二十五岁的选项,以一个父母双全,天赋异禀的孩子的身份重活一世。
“不过,如果这么选的话,剥夺他人人生的自己和黄泉路上那个逼迫儿媳堕胎,亲手杀死自己孙儿的老太太,又有什么区别呢?”
已经没有遗憾的沈十三,毫不犹豫的点下了七岁的选项,他立刻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逐渐抽离这具身体。
思绪渐渐模糊,沈十三年幼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弧度,似乎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唯一的的遗憾却是:“似乎被秦广王忽悠了呢……”
彻底失去了意识的成年沈十三也自然无法看到,在身体上被抽离的光点并未消散,而是融入到了胎记中。
很快,原本迷迷糊糊的沈十三又恢复了清醒,只是这次的眼中,再无之前的成熟与稳重,而是与今夜之前那个顽童,一般无二的灵动与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