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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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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飞猛进的科技使近代人类越来越接近神明,许多指令不用通过肢体,仅靠脑电波指令就能实现操作。这也同时意味着一旦脱离科技,人的生存能力还不如一只动物。
  早在工业革命后,人类就已无法脱离社会生活了。人们将自己的生存权全交给了社会,包括自己的精神寄托。又经百年的信息智能时代,人类成了彻底无法脱离智能设备的信息综合载体,不再是简单的生物了。
  这正是数字镣铐的可怕之处。如今已不能使用任何智能设备的旺达,一旦离开了身边的萨斯将什么都做不了。
  而萨斯通过对高程等四人信息发射源的破译和屏蔽,已令他们无法被任何人搜索到了。他也可以耗费更多时间去解开旺达的数字镣铐,但与之相比,目前将四人从虚拟世界里找回来显然更为重要。
  “为什么你要把他们全都屏蔽呢,只屏蔽探长不就行了吗?”旺达双手枕着头,侧躺着问向萨斯。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旺达已完全信任眼前的黑客,认为萨斯和高程一样,是个极可靠的人。
  萨斯看着倚靠在墙角的四人道:“万一他们的其他朋友发现他们失踪,报警了呢?”
  “我可真要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但我也总不见得就这样躲一辈子吧?”
  萨斯笑了,觉得旺达是真的天真:“我可不管你父亲私自改造你和你一起坐牢,我只是想在警察来之前把他们都弄回来而已。”
  旺达纳闷了:“那你完全可以让警察来想办法,你能把他们弄回来,警察更可以啊。”
  萨斯伸出三根手指,解释道:“第一,我不想让警察知道我是黑客。第二,这么有趣的事我想自己试试。第三,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等我摸透了回来的方式,还想自己去你的武侠世界看看。如果被警察抢先,把这个虚拟世界收归政府我就没机会了。”
  旺达一头雾水:“你好奇心好重啊。武侠世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我的玩具。你直接问我就好了。”
  “我想问他们的还挺多的,比如……”萨斯看了眼旺达,调整了下坐姿喝了口水,继续摆弄起两台设备来,他不认为旺达可以给出答案,“如果他们下过云廊,我想知道地上的人是不是有自主意志,还是你父亲只是把现实里人的肉体搬过去了而已?以及你父亲是如何保护你的武侠小世界,不让地上的人侵占的?那个地上世界现在是什么样的了?他们四个人在那里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应该变成神仙了,那他们心里想的是回来还是不想回来?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旺达张着嘴巴听愣了。别说自己幼年在武侠世界中根本没观察过这些问题,就算现在让他再去一次,也不会在意到这些事情。萨斯居然可以提出这么多问题,他们真的回答的上吗?
  萨斯继续说着,表情则越来越冷峻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可能有着二十年前的所有真人,它是平行宇宙存在的最佳证据……”
  “什么意思?什么是二十年前的所有真人?”
  萨斯继续cao弄设备,突然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手上的动作也不知觉地加快了:“你父亲复制了二十年前的整个世界,包括人。这也意味着武侠世界的那些人在现实世界中是真实存在的。在你父亲复制完的那一刻,武侠世界的人成了这个世界的副本。”
  旺达晃晃脑袋:“你能不能说慢点,说的再通俗点?”
  萨斯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那个世界有另一个高程和另一个我,甚至可能还有另一个你!”
  “啊?!”
  “凡是现在年龄大于20岁的人,武侠世界里都会有副本。”
  “这,这这这……”
  “只有在2153年出生的人……不,只有在2153年受精的卵子,才会是两个世界的孤本。”
  旺达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下我明白了,在武侠世界2153年出生的人,其实是复制了2152年现实世界的胚胎,所以也算是复制品。”
  “没错,只是人生经历可能会截然不同……啊我突然明白了!你父亲根本不是在给你做什么玩具,而是他自己在做平行宇宙的实验!将废弃的三十三号云廊改造成你小小的武侠世界,再把你扔过去玩,只是顺手为之!”
  “没那么严重吧?这一切都只是你猜的啊。再说就算如此又怎样呢?毕竟那个世界和这里并不相通。”
  萨斯摇摇头,觉得自己身上的任务更重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现在正在玩火。”
  *****
  2174年的戴森云虽距戴森元年已有7年,但此岸的生活质量还不及地球的30%。移民此处的人除家庭或事业原因,还有不少是冲动移民。所以有偷渡来戴森云的人,也有从戴森云偷渡回地球的。
  大多偷渡者受够了戴森云的简陋生活。在这里理发不是戴着塑形头套五秒就完成的,而要像原始人一样一根根地被理发师用剪刀剪下来,有时候还会沾一脸的毛发,十分不适。在这里洗澡也像古人一样,用淋浴或泡澡的形式,而不是通过电离振动。
  “淋浴怎么可能洗的干净!”
  每次工作完,C27钢厂的共用淋浴室内陈默总会向所有人如此抱怨。这么多年共事下来,吴住已习惯了,只是今天陈默的抱怨更有其他目的。
  “吴住,戴森云这么多年了发展还是太慢。这下好了,你女儿现在是大名人了,可以让她去和政府说,我们基层建设者的生活也应该改善一下了。”陈默一边洗着头,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吴住心中的苦没人知道,和政府谈判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就在前不久,自己还因912火灾事故被威胁要被发配到月球监狱去。这些事显然不能和陈默说,只能避重就轻地回应道:“我女儿只是个象征品,没那么大权力。”
  “至少能说上话啊!你和她说说,再这样下去戴森云上的人都要逃光了!”
  吴住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总觉得陈默和光头这些同事的很多享乐想法都不适合用在戴森云。再加上912事件,他和陈默的关系更加疏远,话就变的不好听起来:“我女儿又不是白痴,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也长大有自己的想法!”
  陈默似乎没听出火药味,瞪大眼睛看着吴住:“我没说她是白痴啊,你让她传个话怎么了?”
  吴住彻底.火了,他想起了之前妻子洛芬说的话:一旦被诚实基因改造,孩子就变成一个不会隐瞒不会撒谎更不会演戏的木偶,一板一眼的同时也失去了创造力。
  “我就不传,你对政府有意见你自己写信去!”
  “哟……”陈默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就说你女儿这么出息你怎么会不膨胀呢?现在脾气这么大了,我们一线工人连话都不能说了?”
  吴住关掉了水阀,身上还没擦干就走出了浴室。在被陈默大肆嘲讽的那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也心生矛盾:如果所谓的创造力是这种阴阳怪气说话的能力,是不是一板一眼来的更好。
  回到家,吴住一屁股陷进柔软的沙发一动都不想动。最近他状态不好,妻子状态更差。老陈没有答应吴住的条件,真的给吴素素做了基因改造。
  而因为吴住那句“我能让素素做的每件事都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此岸政府以工作内容敏感为由,将吴素素与家庭做了隔离。
  养了八年的女儿,这么早就被迫去政府工作,洛芬心里是责怪丈夫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期待素素快点长大,才有不沦为傀儡的可能。
  看着同样一语不发的洛芬,吴住试图活跃气氛:“厂里那些人真太讨厌了,老觉得我们现在有权力了,各种眼红。”
  洛芬勉强笑了笑:“就算我们女儿有权力,也不代表我们有啊,而且我们还不被允许与她沟通。”
  吴住深叹一口气:“是啊,最近事情多,再加上和老陈周池的频繁沟通,让我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们毕竟都是政坛老将,我们很难与之抗衡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有时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我也有这感觉。好好的女儿,突然去做了什么戴森云代言人,感觉像做梦一样。”
  吴住闭起眼睛,无力改变命运的滋味让他身心疲惫:“不是这种做梦的感觉。是那种……对了,很久前提出‘基因改造三原则’的国际联合卫生署秦涛院士,你还记得吗?”
  洛芬点头,不知为何丈夫会提起这事。
  “他最近出了本书,可能因为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出书了,内容和他的专业相当不符,讨论的内容也很极端。可能可以稍微解释我最近的感受……书挺厚的,叫《多余的文明》,你想看看吗?”
  洛芬好奇地点了点头,不知这和丈夫说的不真实感有何关联。只见吴住将触控屏调整到一个模式,直接将几段书中原话呈现在墙上。从第一句开始,洛芬就被吸引住了。
  『我本以为这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但随着最近科技的突飞猛进,我们却反而不得不频频停下脚步,去思考早在3000年前的轴心时代就开始讨论的问题。
  生命都有复制自身的冲动,我们将之称作繁衍。在科技变迁中,我们已承认了硅基生命的存在,距离承认机器人也是生命仅一步之遥。
  然而我们一直没有讨论过文化、或者说文明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文明伴随我们长达万年,似乎没有讨论其必要性的必要。但随科技和社会的不断进步,我有了截然不同的见解。文明,它不必存在。
  我们通过脑机接口传输知识,提高了便利性却失去了多样性。学生的学习成了简单的复制,学校的老师做着类似于宠物店的雇员的工作:只要将学生各项指标矫正到正常,再推到社会就行。
  学校成了最不允许犯错的地方,那么创新由何而来?
  有人说高效就是好的,时代的迅速发展证明脑机教育是成功的。
  那为何至今没有一人主动申请去做诚实的基因改造?一个声称拥有先进教育的社会,居然是个没人敢用测谎仪的社会。
  看着面对测谎仪瑟瑟发抖的人们,我们必须自问:我们需不需要没有人性的科学和没有是非的知识。
  若将过去一年我的见闻告知百年前的古人,他们一定深感匪夷所思。
  我看到了大多热恋中的男士对伴侣说:“你必须和更多人恋爱,才能给我更好的爱情。”
  我听过不愿透露身份的官员说:“我们早就不需要武器,但这不预示和平。政府可轻而易举通过脑机接口改造所有人的思想,掌握绝对的信息就是掌握绝对的霸权。”
  在月球监狱,一个20岁的杀人犯说:“吃掉一粒小麦是对它的最高奖赏,也是它存在的意义。杀掉一个人也是如此,或者让那个人认为自己是小麦。这本来就是学校正在做的事。”
  ……
  有人说这是进步的结果,变性人和克隆人以前也不被古人认同。
  纵然如此,一堆随时可被来回颠覆的结论,有何存在的必要?
  在生存意义至今不明的现在,我们只要活下去就好了,文化认同和文明本身就是个错误。
  当大多数人都认为“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这句话本身就自证成了最大的悖论。
  如果连真理都不存在,那文明就成了一串笑话。
  人类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动物,文明是用来哄骗人类的精神毒品。细观如今的科技,仍是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创造意义,没有文化的地方强生文化。
  我们只是创造了自己,又暂时信奉文明这个诡辩术而已。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逐渐占领了太阳系,但未来仍是一团漆黑。
  如果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可能起初和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极细小的差别。但哪怕只是一朵白云的区别,也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宇宙。
  我真想看一眼,在那里是否存在文明。
  那里的瘸子是否不需拐杖,那里是否以食人族大行其道。
  又或许那里的我们成了全能的神明,反而开始寻找故乡。我们将自己生生从神坛上拉下,痛苦反而成了值得追寻的信仰。』
  关掉触控屏后,洛芬问吴住:“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什么?”
  “也是一段远古作家的名言。”
  “怎么说的?”
  “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
  介于萨斯和红衣女士的关系,他也的确是先从红衣女子开始着手“拯救”的。这对萨斯来说是项大挑战,他整整努力了两天,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和注意力集中,让他浑身被汗水浸湿了好几回。
  在这期间,旺达一直给他补充着食物和水份,并鼓舞他必胜的信念。
  他们都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谚语,事实也告诉他们文化是有用的。如果旺达会写日记,他今天的日记开头可能会是:
  被困在这里的第三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今天,如果无视那些煞风景的太空垃圾,正午的阳光洒在云廊上,将这里照的美的像是个童话世界。
  我们在圆顶屋中,通过萨斯的努力迎来了胜利:他那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朋友睁开了双眼。
  她的第一句话是:帮我换个性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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