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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了？
在涌泉村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刘泉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自从被刘寡妇的喊叫声从被窝里拎出来之后，刘泉已经马不停蹄里忙了一上午，接待公安局勘查现场，安抚村民，向镇领导汇报情况。好不容易喝了一口稀饭，便听媳妇说钱桂花哭得死去活来，晕倒在现场。
手机这时响了，市公安局来人了。
一个看上去比他年龄还要小一点的男子下了车，一脸的疲惫。之前赶到的市局刑警急忙向他汇报刚刚勘查到的情况。男子面无表情地走着，时不时在汇报的间隙打量着四周。
刘泉走了过去，伸出双手，礼貌而又谨慎。
一旁镇上的干部连忙介绍道：“这是涌泉村的村长刘泉。这位是市刑侦大队副队长陈志刚。”
陈志刚简单的和刘泉握了握手，算是打了招呼。
干警很快把初步的调查情况介绍完毕，陈志刚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半晌没有说话。一时间，除了风吹落叶的声音，现场安静的有些压抑。刘泉有些尴尬，觉得嗓子有些干，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我们都感到十分痛心，说明我们文明村纪律做得不够规范，村民的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我一定号召全村的村民，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争取早日破案……”
没等刘泉说完，陈志刚便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领路，“到现场看看吧。”
几分钟后，陈志刚站在一堆还在冒着烟气的麦秸垛面前，细细地打量着这杀人的凶手。
很常见的一块七分地，地头堆着今夏刚刚丰收的麦秸，看形状大概是三亩地的量。
如若不是地头散落的衣服，麦秸垛里那一具烧焦的尸体，路过的人很难看到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杀人的很有可能是这堆麦秸垛，那么是谁在昨晚点燃了这堆麦秸垛呢？
散落的香烟，田埂上的打火机，死者为什么会在这里脱衣服呢？
“他有没有特别的爱好？”
他显然指的就是赵学敬。
“没有。”
刘泉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平时吊儿郎当的赵学敬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苦笑道：“打麻将算不算？”
“陈晨，你去演绎一下死者生前的状况。”
“是。”
叫做陈晨的干警模仿赵学敬生前的举动，边走边脱衣服，一步三晃，拿出一根香烟，烟盒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是打火机，再接着便躺在了麦秸垛里。
“这麦秸垛是谁家的，昨晚是什么形状的？”
陈志刚向周围的人群问道，又看了一眼刘泉。
刘泉把正在发愣的刘寡妇拽了过来。
“警官，这麦秸垛是我家的，昨晚是这么个形状。”
刘寡妇一边说一边比划，紧张得满头大汗。双手怎么也比划不出像是苹果被咬掉了一口的样子，连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麦秸垛说道：“就像是那个麦秸垛，下面因为家里需要烧柴火被掏了一个口子。”
麦秸秆编帽子卖不了几个钱，又麻烦，所以大多数村民选择当柴火烧，在下面掏一个口子，无论刮风下雨，里面都是干的。
“警官，麦秸垛被烧了，这种事情你们管不管？”
“刘寡妇，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缺柴火烧到我家地里拽……”
“找到杀人凶手的话，我让他赔你一个麦秸垛的钱。”
陈志刚挥手制止了刘泉，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去麻将馆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村后面的麻将馆，只见院门大开，一名妇女坐在院子里大哭大闹。
“赵学敬，你死的好惨哟。”
“不让你打麻将，你不听，现在你怎么不找他们打麻将了。”
妇女正是钱桂花，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赵学敬的死，晕倒后醒来便来到了麻将馆，拿着一捆纸钱在这里烧，谁劝也不听。
陈志刚咳嗽了两声，望着满天飞舞的火纸，皱起了眉头。
“桂花，可不敢这么闹，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讲证据。”
刘泉连忙跑进院子里，招呼着妻子把钱桂花搀扶起来。
“我丈夫就是离开麻将馆死的，和这里脱不了干系。”
钱桂花正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看到院门外站着一群人，心里犯了怵，“外面是谁？”
“市刑侦大队副队长，陈志刚。”
“陈队长，你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钱桂花看着满天的火纸顺着风向院外飘去，连忙起身把火纸挪到了墙角。
“这院子里的南瓜长得不错。”
众人鱼贯而入，陈志刚打量了四周，院墙上趴着几颗南瓜，院子里种着一棵柿子树，有成人拳头般那么粗，大概有八九年的样子，上面挂满了鸡蛋大小的柿子。
“你是第一个发现赵学敬尸体的？”
陈志刚走到钱桂花的身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为她倒了一杯凉白开，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
钱桂花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钱桂花。”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尸体的？”
“早上起来，我一看身边没人，想到他又在外面过夜，不放心，便出来找他。”
“你知道他在麻将馆？”
“昨晚打过电话，他让我不要烦他，我就给他发了短信。”
“你昨晚发现赵学敬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他经常晚上回来的很晚，有时候等不到他，我就先睡了。”
“昨晚你给他发了什么短信？”
“发了，”
钱桂花有些迟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最好死在外面。”
“为什么要发这样的短信？”
“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同床了，我以为他在外面有人了，所以一时生气，就……”
“你确定赵学敬外面有人？”
“不确定。”
钱桂花有些心虚，“我瞎猜的。”
钱桂花喝了口水，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一个男人一个星期都不碰女人，肯定有些不正常，警官，你说是不是？”
陈志刚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不远处站在刘全身边的三人，正是常发财、李老慢和杨山。
“你们三个来回答这个问题。”
“啊，刘副队长，我还没结婚呢。”
“我腰疼的时候，也有一个星期没碰我媳妇。”
“我媳妇现在和我分房睡，只能她碰我，不允许我碰她。”
陈志刚听完沉默了一会，向钱桂花问道：“你对他们的回答满意么？”
钱桂花看着三人，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哭着跑出了麻将馆。
“你们三个昨晚谁最后见的赵学敬？”
陈志刚咳嗽了一声，眼神扫过眼前的三人，让人不寒而栗。
“我。”
“我们俩。”
常发财指了指李老慢，咽了咽口水，回忆道：“昨晚我们在这里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赵学敬，不知为什么，他昨晚手气特别好，所以喝酒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没少敬酒。”
“赵学敬酒量一直都很不错，我们一起走到村后面的十字路口，他还说明天要带我们去买彩票。”
“我和常发财住在村西边，赵学敬住在村东，就在十字路口分开了。”
“赵学敬没拿手电，我把自己的手电给他，他嫌弃太沉，说自己的手机也能照明。我当时觉得他嫌弃我的手电筒，一气之下就拉着李老慢回家了。”
陈志刚没有说话，看向了杨山。
“我昨晚喝醉了，就直接躺在里面的小屋里睡觉了。”
杨山指了指身后的小屋，面带愧疚，哭道：“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喝白酒，都怪我。”
“别难过，学敬也是为了大家开心。”
林峰走了过来，把昨晚的情况大概和陈志刚说了一遍，最后指向杨山，“我可以作证，昨晚我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听到了杨山的呼噜声。”
“一个人的运气能有这么好么？”
陈志刚起身走进屋内，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屋内的桌椅摆放的井然有序，很难想象这是一间麻将馆。
“你这是麻将馆？”
陈志刚走到窗前，伸手摸了摸，一尘不染。
“并不是真正的麻将馆，就是我们几个爱好打麻将，为了村民的方便。”
林峰起身打开了风扇，介绍道：“也就是农闲的时候，供大家娱乐娱乐。”
“你老婆支持你么？”
“我老婆她，她去世了。”
“不好意思。”
陈志刚愧疚道：“请节哀。”
“陈队长，你看院子里的南瓜，那是他老婆生前最爱吃的蔬菜。”
刘泉指着窗外的南瓜藤，无不惋惜，“可惜在外旅游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抓到肇事司机了么？”
陈志刚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干净整洁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大男人清理的。
“抓到了。”
似是回忆到伤心的往事，林峰眼眶里满是泪水，却面无表情，“肇事司机也死了。”
陈志刚突然间发现，自己的眼神不如以往那么犀利了，他看不穿这名叫做林峰的男人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秘密，又似乎满是秘密。
“好久没吃南瓜了，要不今天中午就吃南瓜吧？”
陈志刚看着院墙上那远远的南瓜，“那个长的很不错，圆圆的，很美观。”
“我这就去准备午饭。”
刘泉拿出自己的电话，和妻子交代了一番，“我们涌泉村的南瓜，口感又糯又香，绝对的美食。”
“林峰，你院子里正好有南瓜，要不就把那颗最大的摘下来请陈副队长品尝品尝？”
“能被人类品尝，是蔬菜的一种价值。”
林峰向杨山挥了挥手，示意他去把南瓜摘下来。
“这怎么可以？”
陈志刚连忙阻止了二人，“这南瓜长在那里，刚好是一道风景，我下午还想来打麻将，岂不是要被这毁掉的风景破坏了心情。”
“能被人欣赏，任何蔬菜都一定美味可口。”
林峰不由自主地向风扇处靠了靠，把自己的后背尽可能的被风吹到，他的身后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