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韩灭

　　…，随着冰立话锋一转，兄弟二人不由相视一眼，面上的笑颜也逐渐收敛，露出一展愁容。
　　冰立眉头微蹙，讶道:“族叔，是有难言之隐？”
　　片刻之后，二人长嘘一口气，即便是经历无数风霜，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俩，在提起此事之时，面色无不肃然，只听冰山一字一顿的道:“韩氏一族，彻底泯灭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沉如铁、重如山，仿佛被他从牙缝之间生生挤出一般。与此同时，冰山的心里也为之一宽，似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此言一出，冰立犹如五雷轰顶，面色由白变青，最后，彻底的黑了下来。
　　心中震荡，尽颜于表。
　　不过，也难怪他会有如此表情。
　　韩氏与冰氏同为上古七族，两者渊源流长，底蕴与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可即便有着这般实力，也难逃覆灭的厄运，实在令人扼腕。而前者的泯灭，虽说消息早已传开，奈何东越实在太过辽阔，等到彻底证实之际，却已是五年有余了。
　　怔了好半响，冰立方才回过神来，只是深心处的那片苦涩依旧荡漾着，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
　　自七族鼎立以来，已有万载有余，天下变迁，几经风雨，中途虽有超级势力频出，可依旧坚持到最后，依旧长存下来的却唯有上古七族。
　　然而，这亘古不变的定律，如今却被悄然打破。若非亲耳得到印证，即便是有着一丝准备，他也难免有些骇然罢了。
　　昔日共同争锋的劲敌，突然少了一个，冰立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应有的喜悦，反而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良久之后，冰立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山叔，细细道来吧！”
　　闻言，冰山默默抬首，看着他，灰暗的眼瞳似乎暗淡了几分，道：“韩氏一族已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其族内千万族人，目前，没有一个活口，而‘水灵界’也被捣毁，如同炼狱一般！”
　　冰立大惊失色，讶道：“怎么可能，韩康子呢？”
　　身为一族之长，他略显失态。
　　冰山摇了摇头，对于他的失态，好似早有预料，只是淡淡地道:“事实如此！韩康子，也陨落了。通往水灵界的各大域界之门皆被捣毁。我兄弟二人此次是强行撕裂空间，进入水灵界内打探虚实的。却不料刚入水灵界，便见到了令老朽二人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声沉吟，他默默地走到一旁，一双昏黄的眼睛渐渐越过了小院庭墙，最后，凝望在了遥遥天际之上。
　　霜寰仙界的天空与外界似乎一般无二。
　　天色将晚，瑶瑶天际之上，残阳如血。
　　冰山默默地凝视着苍穹，目光里仿佛穿透了虚空，看见了心中所想一般。
　　片刻之后，只听他口中喃喃，道：“水灵界，灵水湖上已是浮尸万里，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鲜血与湖水交融的地方，汇成了一条血河，粘稠无比。”
　　夕阳西斜，将暗红的血色洒在了他那略显沧桑的老脸之上，却不曾感到一丝温暖。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寒流，令人冷入骨髓。
　　这一刻，他仿似更加苍老了一分，似乎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只听他缓缓地道:“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为了掩人耳目，水灵界内残桓断壁，十死无生，所有的尸体都异常的诡异。”
　　冰立沉默不语，却眉头深锁。
　　冰山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他，黯然道:“韩氏一族普通族人个个面相惊恐，手脚扭曲，尸如枯柴，像是被人强行吸食了生命力，而且是在生前，被人活生生地吸食的。而那些高等武者，其尊者之下，仿佛连灵魂都是被人强行抽取了，整片空间里竟找不到一丝残魂，个个体肤发黑，宛如干尸一般。此般邪恶之法，老朽二人，倒是生平仅见。”
　　冰立瞳孔一缩，星目浓眉，越收越紧。片刻之后，只见他垂着头，呆呆地向着一旁的石桌前走去。而后，下意识地坐了下去，陷入了一片苦思冥想之中。
　　兄弟二人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小院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天色渐行渐远，上演着一幕日薄西山。
　　晚风越来越凄，轻轻拨动着众人发丝。
　　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半响之后，冰立突然回过心神，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二人，不解道:“敌人再强，可以韩康子之能，在那最后关头，竟不能保留一丝传承下来吗？千万族人怎会没有一个活口？”
　　对于这一点，冰立心里始终有结，随即又道：“这得需要何等的实力，方才能让拥有着数位域祖级别的强者坐镇的家族，全军覆灭啊！”
　　二人恍然，立刻想到了蹊跷与可疑之处，似有遗漏，冰山遂道:“水灵界内有着神器残留下来的气息，好似整个域界，是被某种东西所封印了，在此之下，韩氏一族如同困兽犹斗，逃之穷寇！”
　　“有神器出现！”
　　冰立一惊，眉目似如枷锁，一时无法打开，当下喃喃自语起来，“原来如此！”沉吟之下，他突然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缓缓道：“要想封印一个域界，相传，在那二十七道神物榜上，有着一道名为‘空灵’的神物，可力封天地。想来也只有此物，方可办到。只是，近万载以来，不曾出世，古籍孤本之中都是少有记载。难道……”
　　“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解释韩氏一族为何全灭的可能了！看来，那凶手也是有所顾忌，故不敢露出马脚，叫板整个天下群雄，这才不惜暴露神器，也要灭了韩氏全族，不留一个活口。”
　　“当真是好狠的手段！”
　　沉下心来，冰立认真梳理着思路，接着又道:“韩氏一族除了水灵界外，在东越之上的各大据点，可有活口？”
　　上古七族不仅有着自己的私人域界，在其外还有着不少据点，以便更加有力的掌控着麾下无数势力与地盘。
　　“有！”
　　这时，一旁的冰川突然上前一步，答道:“不过，随着韩氏大变，其有生之力不足万一，那以往受其苦苦压制的宗族已开始对韩氏外界的各大据点展开了疯狂报复。正所谓趁你病，拿你命，韩氏外界仅存的那点血脉恐怕维持不了多久……，而兖州现已群龙无首，听闻不少雄心勃勃之辈已有蠢蠢欲动之势了！”
　　“唉～，家族兴衰向来如此，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唯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冰立微微一叹，虽有一丝怜悯，却并未打算施以援手。
　　冰川眼前一亮，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那我等何不趁机吞了……”
　　“不可！”
　　冰立摆了摆手，当下打断了他的话，遂道:“风牛马不相及也！兖州之地离我雍州太过遥远，对于我等来说无疑是一块非地。如今乱象初露峥嵘，其余几大家族又岂会坐视一家独大。况且，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幕后黑手又岂会甘心为他人做了嫁衣。相比兖州这块地盘，我更在乎的却是…代表兖州的那一尊神器！不知去向如何，如果丢失了，这天下必将大乱！”
　　冰立暗自摇头，嘴角不经意漫出了一丝苦涩。
　　冰川点了点头，道：“族长所言甚是！”
　　冰立接着道:“天下一分为九，七大家族各执其一，如今韩氏被灭，剩余几家必有其一包藏祸心。虽然，韩氏一族的实力在七大家族之中排名最末，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一口吞下韩氏，整个东越之上唯有赵氏、芈氏及我冰氏一族勉强能够办到。可即便如此，也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恐怕……会暗藏玄机啊！”一声沉吟，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二人，肃道:“韩氏被灭，天下震动，想来前去打探之人颇多，不知两位族叔可曾遇见过其他几大家族之人？”
　　二人白眉一掀，如实答道：“有！除了我等之外，其余各大家族皆有派人前去查探。”
　　冰立一脸堪忧，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在沉思了一会儿后，他接着问道:“如今风云突变，人心惶惶之下，为谋求自保，对于尔等，他们可是避而远之？”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好似想起了一丝蹊跷与猫腻，随即冰山掷地有声地道:“是！他们见我二人皆是一改常态，即便当初与吾族关系较为亲密的芈氏与魏氏之人，皆是视若旁人，避之不及。”
　　闻言，冰立拍案而起，面色一沉，低喝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取小孤大。”
　　冰山二人手脚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响之后，只见冰山小小翼翼地道:“族长，您是说……”
　　他微微一顿，顿觉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到嘴的话竟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冰立环顾了一眼四周，对着二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道:“如此一来，我冰氏一族自然被孤立而出，必将成为下一个打击的目标。”
　　冰川忙道:“为何不是赵氏和芈氏被孤立？”
　　冰立吐出一口浊气，深邃的双瞳中闪烁着睿智的曙光，似有洞悉一切的本领。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因为，凶手必是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