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宁雪回到家后掀开帘子，让窗外橘黄色的路灯照射进来，这间窄小的阁楼里终于有了光亮。
　　她从冰箱里把早上剩下的馒头拿出来，往锅里洒一把米给自己烧了碗热腾腾的粥。
　　
　　然后就就着这点儿光亮，一个人在昏暗的光线里解决完了晚饭。
　　
　　她爸妈在城郊的拉链厂上班，双休，包吃住，平日里周末可以回来团聚。
　　
　　宁雪吃完饭，把碗洗了，走去书桌边把台灯拧亮。
　　
　　书桌前的墙壁上，张贴着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
　　旁边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最高层，则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
　　
　　它们总是被她妈妈擦得很干净。
　　
　　邻居王奶奶每次瞧见她都要用同情的语气，啧啧两声，感叹这孩子命苦啊，这么小爸妈也不在身边，好在懂事，说她将来有大出息。
　　
　　宁雪不觉得苦。
　　她爸妈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
　　
　　同一片夜色下，陆川也勉强支撑着身子从KTV艰难走出。
　　
　　见鬼了的系统，说那么奶的话，电击起来倒是毫不手软。
　　从包厢走到门口的距离，他行走得活像是纪录片里走出来的丧尸。
　　
　　“那小哥好像在跳舞欸。”
　　“呃……这是在跳什么啊？”
　　“怎么感觉他的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在这家KTV里叱咤多年的陆小霸王，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比死还不如的场面。
　　他企图加快脚步，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越是想要控制着自己迈开腿，那电流就跟有感应似的，流窜到腿部，抖麻得他像是得了帕金森。
　　
　　“他是不是在跳popping？！我昨天看街舞比赛见到过！”
　　有个女生的声音高昂。
　　
　　！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川也一想也是——
　　与其被人想成有病病，倒不如顺着这个思路把这诡异举动给模糊过去。
　　
　　这种强人所难的任务要求就离谱好吗？
　　他连家都不高兴回，还要叫宁雪送他回家，像话吗？
　　
　　不就是电击？
　　
　　他要让系统明白！
　　什么叫钢铁般的意志力？
　　什么叫做化险为夷？
　　什么叫做一手烂牌打出王炸？
　　
　　于是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他象征性地做了几个popping动作。
　　毫无章法的抽搐，在这一刻都成为了最锦上添花的优势——
　　
　　“卧槽！这个震颤，绝了啊！”
　　“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那个肌肉抖动真得有够逼真的了！”
　　“牛逼啊！心中有梦想，处处是舞台！加油！！！”
　　
　　在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崇拜的目光中，陆川也艰难伸出抽搐不已的手，捂住脸，以一个毫不流畅的滑步，终于走出了这令人羞耻的鬼地方……
　　
　　草。
　　他小时候被他妈打得嗷嗷哭都没这么丢脸！
　　
　　夜色深重，被各色霓虹灯点染的夜幕下透着几分纸醉金迷，陆川也的右眼皮也跟着抖了起来，正准备打个的，那边苏佳卿追出来，“阿也……”
　　
　　陆川也强忍痛意，“什么事？”
　　
　　苏佳卿低下头，长发往前垂坠，露出泛着红儿的耳朵。
　　她用脚尖蹭了下地面，神情里带点莫名其妙的扭捏。
　　
　　“我刚没注意，喝的饮料里有酒精，现在有点晕。”
　　她说的是实话，那点儿酒精已经让她的脸颊上透出一抹粉色，苏佳卿跑出来之前看了一眼镜子，心说这模样肯定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才放心地追出来的。
　　
　　陆川也心说我比你还晕，这特么电击还能电上脑袋呢？
　　
　　“行了，闹过就该歇了，你再给我电下去我不得脑震荡了？”
　　他示意系统叫停这一切。
　　
　　小作立场坚定：【只是模拟痛意，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的。】
　　
　　话落，陆川也又承受了一波更凶猛的电流。
　　
　　“……嘶……”
　　他长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狗比系统真是不厚道。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只苍蝇在他脑袋里“嗡嗡”乱飞，那现在就像是有两只猴子在他耳边“哐哐”地敲锣。
　　
　　疼痛让他开始烦躁，语气冰冷：“有点晕就赶紧回家。”
　　
　　苏佳卿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嗲嗲的：“现在天都黑了……”
　　
　　陆川也的做事风格向来直来直往。
　　他懒得猜也不屑于猜，更何况还有个系统的电击在这时不时地干扰着他思考。
　　
　　少年清冽的嗓音里难得地带着几分哑，充满磁性。
　　“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佳卿脸一红，抬起脸来：“我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你送我回家嘛！”
　　
　　“你找陈沛他们，今天我没空。”
　　要是换平时，送就送了。
　　但现在他被电流折磨得生不如死，见苏佳卿没反应，陆川也不耐道：“还有事？”
　　
　　“我就想要你送嘛！”
　　苏佳卿说着就想上来牵住他的手臂。
　　她连借口也想得很好，她喝了含酒精的饮料，醉了。
　　
　　可当她的指尖甫一触碰到陆川也的胳膊，一股强有力的电流猛地从他身上滑向她的指尖，猛地扎了她一下。
　　
　　“啊……”
　　苏佳卿吃痛收回手，挣扎了一下，又要来抓握他的手。
　　
　　陆川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带电，竟然还能电到别人。
　　他往后退一步，警告道：
　　“别碰我！”
　　
　　苏佳卿委屈地看着他：“可是我好晕，你扶我一下嘛。”
　　说着就又要贴过来。
　　
　　陆川也冷下脸。
　　“滚远点！”
　　
　　他这话说得极重，包含着不少之前隐忍的火气。
　　
　　苏佳卿是见过他发火的，缩了下鼻子，有点怕。
　　但心里又觉得委屈的要死，红着眼睛哭哭啼啼地跑回KTV里去了。
　　
　　陆川也烦躁地将垂落在额边的发掳到后面去，刻薄地对系统开口：
　　“好家伙，碰到我的人都能被电。”
　　“你是真不怕我被人举报给研究院啊。”
　　
　　小作非常无辜的说：【只要你完成任务，就不会遭受电击惩罚了呀。】
　　
　　陆川也想了下：“我可以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小作对这样的威胁丝毫不抖：【我可是恋爱系统分支，你就算上交给国家又没有奖励，国家只能解剖你。】
　　【去吧，少年，我还能寻找下一个宿主，你就只能躺在实验室里了！】
　　
　　“……！@#￥%&*（）”
　　陆川也气结，这会他被电得五脏六腑都有点错位的感觉了，开始有点想吐。
　　
　　虚弱地站在路边拦了一辆taxi，小作有感而发地问他：
　　【你这是要准备完成任务了吗？】
　　
　　他指尖颤抖地扶住汽车门板，冷笑一声坐进车里：
　　“呵呵。”
　　“老子今天就算是被电死，也不会完成你这个狗屁任务！”
　　
　　【哦。】
　　小作冷漠地应声。
　　【友情提醒，半个小时后，会加大电击力度，请宿主做好准备！】
　　
　　“呵。”
　　陆川也对此也回以冷笑。
　　
　　他怕这个？
　　
　　……
　　
　　宁雪洗完澡后，难得的没有再看题，而是躺在床上浏览菜谱。
　　
　　晚上和妈妈通了电话，妈妈说这周和爸爸都有发季度奖，一下子多出来两千块的奖金，准备拿着这笔钱带她买新衣服。
　　
　　宁雪便也开心地将自己发到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金的事儿和妈妈说了。
　　
　　真实双喜临门，妈妈在电话那头又快乐又惆怅，说着说着就开始感慨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宁雪安慰完母亲，计划着等这周爸爸妈妈回来，给他们烧一桌好菜庆祝。
　　
　　她列完菜色，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铃声忽然铃铃铃地响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还是在晚上十点半这样的时间点打来的。
　　
　　宁雪想也不想就按了挂断键。
　　
　　手机黑屏，她放到床头，那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进来。
　　
　　宁雪再度摁掉。
　　
　　直到那188开头的的号码打进来第三次——
　　
　　她终是被浅浅勾起了一点儿好奇心，摁下了屏幕上的接通键。
　　
　　“你好？”
　　
　　“宁雪。”
　　电话那头传来陆川也微哑的声音。
　　
　　？
　　他找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