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

　　“唔，不错的梦想。”赖奕年愣了愣，随即点头应和道。
　　“说起来，你们平日在山上都干什么？”
　　“炼丹啊。了解一下？”赖奕年朝胡愁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道。
　　果不其然，听到炼丹二字，胡愁连忙摆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赖奕年笑了笑，暗道，如果你真有丹心的话，终归会来炼丹的，因为……
　　这是一种本能啊。
　　但眼下肯定是无法说服胡愁了，赖奕年也不坚持，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要不要下山走走？”
　　“下山？”胡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动，他始终记得当初那一次京都之旅。
　　后来听师父说，那不过是葫芦阵的逆向阵法，名为无相蜃景阵，不是幻阵，却胜似幻阵。
　　此阵乃是将入阵者随机投影到某一处人间之地，因为阵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同步发生的，所以迷惑性极高。
　　只是后来又听二师兄说，这阵法说到底，也算是下了一次山，只是好找到些就是了，名字听着很唬人，实际上也就那样。
　　然后，遭到鄙视的师父就给二师兄贴了三天三夜的禁言符。
　　……
　　胡愁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南州小城，紧了紧身上的白皮葫芦，迈步走了进去。
　　根据赖奕年给他的地图，这座城隶属于佛杉郡，名为楠海城。
　　听赖奕年说，这是很有意思的郡，很有意思的城。
　　这座郡虽名佛杉，但与佛门并无太大关系，只是因为郡中盛产一种名为佛杉的杉木，这种杉木的枝条形如佛门转印的手势，故有此名。
　　而这座城虽名楠海，但也不临海，只是因为城郊大量种植楠木，是九州有名的金丝楠木出产地，远远看去，仿佛一片楠木海洋，故有此名。
　　而来此城更重要的原因是，离天火门很近，万一胡愁出了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救援……
　　什么？为什么不去更远的地方？
　　因为……五千六百七十八万灵石，整个天火门砸炉卖丹也给不出……
　　胡愁自然没想那么多，不过此行他有了经验，特地向赖奕年讨了些凡间银两，便出发了。
　　如此换算，五千六百七十八万灵石的债款便相当于偿还了两块灵石。
　　楠海城是个种树城，应该是个民风淳朴的县城吧？这里，会不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啊打！！”
　　一声大喝打断了胡愁的胡思乱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瞧见一道人影从前方飞来，在地上搽出数米长的痕迹，堪堪停在胡愁面前。
　　那人口吐白沫，身体痉挛不止，鼻息若有若无，眼见是活不成了。
　　胡愁大怒，对正前方高台上那缓缓收脚，游侠打扮的少年人喝道：“你怎么可以当街杀人？！”
　　那少年人立于高台，看着出声的胡愁，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气，道：“拳脚无眼，生死有命。擂台之比，早已签下生死契，要怪，只怪他太弱！”
　　“那，那你也不可以这样无视人命！”
　　胡愁从腰间乾坤袋里倒出一粒青灵丹，喂到身下那人嘴里。
　　这是赖奕年特地让他带在身上疗伤用的，也不多，只有六七粒，眼下为了救人，直接就用掉了一粒。
　　“嗯？”
　　高台旁有个眼眉低垂的老先生，桌上摆着一沓黄纸，一直是幅昏昏欲睡的模样，却在胡愁取出青灵丹时，突然抬起了头。
　　而直到他抬头，才看出他竟是个瞎子！
　　此时正用他那两个黑幽幽的窟窿盯着胡愁，足足盯了一刻钟，方才沙哑一笑：“有意思……”
　　“咳咳咳……”
　　青灵丹果然见效，这才刚喂下去，就见那本来奄奄一息的汉子咳出几滩黑血，气息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咦？”高台上的少年挑眉，上下打量着胡愁的道袍，奇道：“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胡愁见救人成功，也是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那少年，学着师父的语气，道：“贫道，胡愁。”
　　“贫道？”少年来了兴趣，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修士？”
　　“正是！”
　　少年听他回应，更是兴奋，只是眼里的光芒看的胡愁浑身不自在……
　　“你去把生死契签了，上来一战！”
　　“啊？”胡愁没能理解少年的话，想着自己堂堂修士，欺负一个少年，影响不好，连忙道：“我不来，我怕伤了你。”
　　“哟呵，还挺狂！”少年指着高台下的瞎子，喝道：“放心，你去将生死契签了，上来一战便是！我黄达云若是技不如人死了伤了，绝不怨你！”
　　“不不不，不好吧。”胡愁连连摆手。
　　“你莫不是，怕了？”黄达云见他不应战，便开始言语激他。
　　这黄达云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当地是赫赫有名的不败擂主，此言一出，台下顿时有小弟起哄道：“噢噢！怂道士！怕咯！！”
　　“擂王天下无敌！就连修士也畏惧擂王的飞腿！！”
　　“谁怕了？！”胡愁听着四周的起哄嘲笑，顿时恼怒，道：“签就签！还怕了你不成？”
　　黄达云嗤笑一声，朝高台下的瞎子努了努嘴，道：“生死契就在瞎老手里，签了来战！”
　　胡愁径直走到那瞎子跟前，似是为了壮气势，大声道：“我要签生死契！”
　　“当真要签？”瞎子幽幽的声音响起，缓缓抬头看着胡愁，那双幽深的黑窟窿看的胡愁心里发麻，刚想说话，却发现周围天地在刹那便有变黑、变静的趋势！
　　胡愁一愣，朝四周看去，眨巴眨巴眼睛，眼里不自知地浮上一层黑白流光，瞬间，那趋势便烟消云散，喧闹之声又恢复了过来！
　　胡愁看着周围毫不知情的众人，脸上有些诧异，心中涌起些许不安。
　　“呵，又一双破妄之眼……”
　　瞎子似也意外，低笑一声，便摇着头，仿佛能看见一般，从旁边空白的黄纸里抽出一张，递给胡愁，喑哑道：“生辰八字，姓甚名谁。拳脚无眼，生死有命。此去一战，生死无悔……”
　　高台上的黄达云似迫不及待了，嚷嚷道：“瞎老你这话都照着生死契说多少年了？今天就免了吧，快让他签了上来，与我一战！我倒要看看，修士有什么了不起的！”
　　瞎子沙哑地笑了笑，却还是自顾自地念完了长长一段，也不介意胡愁一边低头看着黄纸，一边震惊地看着自己。
　　在胡愁的眼里，这纸上本来空白，但随着瞎子的自言自语，才隐隐约约浮现出一行行小字，与瞎子所言一模一样！
　　但听黄达云所说，在他们眼里，应该是能直接看到生死契上的内容……
　　到底……什么是真实的？
　　瞎子还没念完，胡愁就已惊出一身冷汗，死死地盯着瞎子，似要从那双黑洞洞的窟窿里看出些什么。
　　瞎子始终面带微笑，念出了最后两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愚夫无窗，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
　　无窗含笑，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在黄纸末尾，道：“签吧。”
　　胡愁听到了旁人的窃窃私语：“瞎老原来是叫无窗？你有印象吗？”
　　“嗨，谁有那耐心听他说完这么长一段话？自然没印象，不过这名字好文艺啊。”
　　“嘿，没看出来瞎老见惯了擂台上的生生死死，骨子里竟是个文艺老人。”
　　胡愁看着末尾缓缓浮现的一行横线，忽然觉得手中毛笔重若千钧，自己的名字是如何也签不下去。
　　“喂，那道士，是不是怕了？！”黄达云带着一帮小弟在身后叫嚣着。
　　胡愁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是越听越烦，再看见眼前的无窗嘴角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看着自己，心中那股烦闷顿时抵达巅峰，瞬间爆发出来！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抓起身后的白皮葫芦，猛的一拍，将其化作青皮葫芦，就要吼出咒语之际，肩上胡澈忽然呜咽一声，七条尾巴扫了扫胡愁的后脑。
　　胡愁心里那股烦闷被缓缓压下，他看着手里的青皮葫芦，心中升起浓浓的后怕与惊悸。
　　倒不是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情绪支配到这样的地步。
　　他将毛笔搁下，把葫芦重新背到身后，看着脸上有些意外的无窗，道：“这契约，我不签，这一战，我认输。”
　　“没想到吧？”
　　胡澈抬眼看向愣住的无窗，难得地开口说话了。
　　无窗含笑道：“确实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血脉精纯的小九尾狐，居然能破了众生心火诀。”
　　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道：“破妄之眼加上九尾狐的控神天赋，确实可以取巧破了此诀。”
　　“不过嘛……”
　　无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想知道破妄之眼和你的身世，就把名字签下吧。”
　　胡愁看着四周静止的人群，在胡澈无奈的眼神中，点墨挥毫，写下了名字和生辰八字。
　　“攻擂者：胡愁！”
　　无窗沙哑地高喊一声，而人群静止在喉咙里的欢呼也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