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桥

　　“小师弟？”
　　“狐狸？”
　　“哪来的狐狸？”
　　“哟，还是只六尾白狐！师父，你的法阵里还有这等异兽？”
　　“咦？我不记得有啊……”
　　“这是，九尾狐。”
　　“对对对，胡途你不懂别瞎说，这分明是只九尾狐，不知什么原因，才断了三尾。还有胡归啊，为师早就知道这是一只九尾狐，你不要自作聪明！”
　　“……”
　　“……”
　　一身宽松道袍的古月真人面露窘色，捧着肚子，艰难地弯腰去看观门前昏迷不醒的胡愁。
　　眯眼看了半晌，古月才直起身来，庆幸道：“幸好为师及时把他从无相蜃景阵中捞了出来，不然胡愁怕是有生命危险。”
　　一旁的胡归抚着腰间的银葫芦，问道：“不是说无相蜃景阵并无威力么？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古月耸了耸肩，道：“为师也不清楚，这得等他醒来再问，不过……”
　　“不过什么？”胡归眼神微闪，截问道。
　　“不过倒是这只九尾狐，要好好调查一番。”古月眼神示意胡途，后者连忙盖上酒葫芦，小跑回观里，片刻后，高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话音刚落，便见胡途抱着一本被小心擦拭过的古籍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奇道：“这《宇内百兽》一书我拿回来快六七年了，自己都还没看过，怎么一点落灰都没有？莫非有雅贼藏在观中？”
　　“哪来的雅贼？当为师的灵识不存在不成？”古月抬手就赏给胡途一个爆栗，催促道：“快念出来。”
　　“就您那灵识……诶诶诶，别打别打，我念，我念。”胡途还想吐槽，见古月作势欲打，连忙改了口风，哗啦啦翻到某一页，逐字逐句地念道：“九尾白狐，乃上古青丘遗种，毛色白，生九尾……”
　　“说重点！”就连胡归也都忍无可忍了。
　　“哦哦。”胡途看了眼浮在眼前的飞剑，咽了口唾沫，向后翻了一页。
　　“十五年前，人族陈迟恩借结婴丹之力，一举突破元婴期，事后为报风流雪回阁阁主赠丹之情，特地前往京都城外雾灵山千狐窟，取千头天狐精魄，汇聚于天狐骨剑，刻入门匾中，布下狐魅勾魂阵，为风流雪回阁招揽生意。至此，上古青丘九尾狐一族，灭绝殆尽。“
　　“时间准么？”胡归冷不丁地问道。
　　“师兄你放心，我带回来的书，大部分都是出自七门之首天机门，扉页上有阵法，保证每本书的消息绝不落后一个时辰以上！”胡途信誓旦旦地道。
　　“准就好。这陈迟恩，好好的濒危物种不加以保护，居然还大行灭绝之道……这要是在千狐窟开个公园展厅，岂不是比那啥峰回路转阁要赚钱的多？唉，蠢材！”
　　古月发出阵阵感慨，随即又指着匍匐在胡愁身上的小狐狸，质问道：“不是灭绝了吗？那这只是怎么回事？”
　　“呃……”胡途又翻了翻书，解释道：“九尾白狐想要修炼出天狐身需要类似于结丹以上的修为，这只小狐狸修为不够。而陈迟恩当时只要天狐精魄，估计正因为如此，它才逃过一劫。”
　　“噫……那陈迟恩，如今是什么人？十五年前的元婴，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吧？”古月吁了一口气，随即疑道。
　　胡途脸上冒出三条黑线，刚想吐槽，但看着古月的眼神，只得解释道：“陈迟恩是当今京都城左候卫大统领，军功显赫，在修真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皇室么？”古月眯了眯眼，又道：“这么说来，胡愁在无相蜃景中，怕是去到了京都城。”
　　说着，他合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掐指去算，一旁的胡归胡途不敢打扰，静立一旁。
　　“嘶……”古月缓缓睁开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胡愁时，眼里已满是无可奈何。
　　“师父？”胡归不解，率先发声。
　　却见古月一挥道袍，摇头道：“这小家伙，厉害了……”
　　“哦，对了。胡归，这狐狸动用了七魄宝珠，用的是伏矢魄。”
　　听到七魄宝珠四字，胡归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但还是压下心绪，问道：“然后呢？”
　　“虽说重伤了陈迟恩，但自己也丢了命魂，本该丧命当场，可谁知道，它在施展九尾狐一族特有的移形换位时，那根用来交换位置的白毛，偏偏就在你师弟的葫芦里。”
　　胡归一愣，如此说来，倒是难怪了……
　　“可为什么师弟还是昏迷不醒？”
　　古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师弟的葫芦，比较特殊，知道吧？”
　　“这个，知道。”
　　“哼，就是这葫芦，将你师弟与这狐狸，连通了命桥。”
　　“命桥？”别说胡归，就是胡途，听到这个词，也是大为不解。
　　“这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方式，简单来说，阳寿共享，魂魄交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狐狸丢了伏矢魄，如今正和你师弟共用一魄。伏矢魄主意识，自然就不会那么快醒。”
　　闻言，胡归皱紧了眉头，两者共用一魄，听起来就很不妙，修士的意识极为重要，如今却均分到两者身上……
　　“而且九尾狐一族天生意识强大，这样一分，你师弟能留多少伏矢魄在体内，还是个未知数。”
　　胡归思索很久，方才展颜问道：“师父既然如此清楚，想必，也知道该如何解决？”
　　古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为师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可命桥既成，若是强行拆毁，只会得不偿失。唯一的办法，是取来补魂草，唤醒胡愁后，以补魂草慢慢滋养。”
　　“补魂草在哪？我去取！”胡归眼神微闪，直接道。
　　“镜魂窟。”古月看着他，眼里满是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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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愁醒了。
　　脑壳疼……
　　胡愁揉了揉脑袋，总感觉丢了些什么，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感觉怀里有异动，低头看了看，是只小白狐狸，六条毛茸茸的尾巴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他低头看狐狸，狐狸抬头看他。
　　对视的瞬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者心中荡开。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灵相通。
　　“这小道士怎么有点胖。”
　　闻言，胡愁下意识地理直气壮道：“这是我们葫芦观标配体型，有什么奇怪的！”
　　狐狸看着他，眼里露出古怪之色。
　　“他能听得到我的想法？”
　　“嘿，你不是自己说出来的吗？”胡愁乐了，但下一瞬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能听得到这狐狸的想法？！”
　　“他还真能听得到我在想什么？！”
　　胡愁懵了，和那狐狸大眼瞪大眼。
　　片刻后，两者的脑海中同时试探性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你真臭。”
　　“你真胖。”
　　“狐臭！”
　　“死胖！”
　　“……”
　　“……”
　　“这是怎么回事？”
　　胡愁咕哝了一句，却见怀中的狐狸极为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
　　好吧，它确实没开口。
　　心思单纯的胡愁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和一只狐狸心灵相通的现实，然后……
　　兴致勃勃地找来一本厚重字典，问道：“来，给你取个名字。”
　　“随便。”
　　“我随师父姓胡，我们葫芦观都姓胡，你也姓胡吧。”
　　“我不幸福。”
　　“是胡，不是福。”
　　“我知道啊，但我就不幸福。”
　　“……那你要姓什么？”
　　“你们人类喊我什么？”
　　“狐狸吧。”
　　“那我姓胡好了。”
　　“……”
　　胡愁确认自己怀里的狐狸确实是平翘舌混淆后，决定再给它找个容易区分平翘舌的字。
　　“你看你这么白，那这个白字怎么样？”
　　“胡掰？不要。”
　　“呃，你长得很可爱，这个萌字怎么样？”
　　“胡蒙？不要。”
　　“……那，你要叫什么？”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表示水清的意思，形容一个人的眼睛很干净的时候，就说他的眼睛很清澈。”
　　“哦……那我就叫这个了。”
　　“胡澈？还是平翘舌，你胡扯的吧……”
　　“以后我就是九尾胡澈妖尊了！”
　　看着怀里有些雀跃的胡澈，胡愁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现在只有六根尾巴。”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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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屋子里的一人一狐，古月悄悄掩上了门，对一旁的两个徒弟道：“胡愁和那狐狸现在已经开始显露出共用一魄的危害了。这智力……堪忧啊。”
　　“为师当年剩下的一点补魂草也只能保证这样了。要恢复到当初，还是必须要有一株完整的补魂草。胡归，你真的要去么？”
　　“镜魂窟内有结界，筑基以下、合体以上皆不可入，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弟子境界虽是筑基后期，但弟子乃是剑修，凭借师父传授的万剑归宗决和葫芦中所藏不归飞剑，自信足以媲美结丹战力，此番前去，弟子最为适合！”
　　看胡归的坚定眼神，古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只是心神有些恍惚，又是这样的语气……
　　“罢了，这是补魂草所在的洞窟，你进了镜魂窟以后，按地图前进便是。”古月从掌上葫芦里倒出一卷地图，交到胡归手上，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葫芦，滚出一枚乌漆墨黑的丹药。
　　“为师也没什么法宝可以给你，这枚龙虎丹你收好，这可是为师几十年的珍藏！”
　　见胡归郑重其事地收下丹药，一旁的胡途忍不住吐槽：“师父，你这丹药都馊了，不会过期吧？”
　　古月老脸一红，却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问道：“胡途啊，你如今修为几何？”
　　被问到此处，胡途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子如今是，练气八层的修为。”
　　“哼，十年练一气，这还是多亏了炼妖盟的赏金。你还有脸了？”古月哼了一声，朝房里努了努嘴：“那狐狸本来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如今却只有练气十层，你猜猜，你的小师弟，修为几何？”
　　闻言，胡途瞪大了眼睛，结巴道：“不不不，不会吧？！”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