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陪你一起过清明节

　　
　　云朵来到董家，董家兄弟在院子里把要祭祀先人的香，纸钱，鞭炮等装到一个大的提篮里。又用一个稍小一些提篮装上茶、酒、肉等。一抬头就看到云朵捧着一大束鲜花出现在门口，面色轻凝，洁白的春衫随风飘拂，好似花仙子降落凡尘。董真眼睫不禁微闪，不知她今天过来做什么。董承也奇怪今天清明节，她不在家里祭祖，怎么到自己家里来了。
　　“董大哥，我来陪你一起过节！”云朵径直来到桌边，放下背篓，道“这是我一大早亲手去灵秀山摘的，送来给你插瓶，摆在房间里又清香，又好看，半个月都不会调谢！我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在房间里摆上山花。”说着话，云朵就十分周到地从背篓里，拿出来一只好看的天青色大肚子花瓶来，顺手就递给董真：“二郞，麻烦装一些清水来。”
　　“你家一大早就祭过祖了？”董承问道，还是第一次知道，有陪别人过清明节这一说。
　　“我和爷爷不用祭祖，先人都死好几百年了，都不知往哪里祭。”
　　董家兄弟竟是听不明白云朵的话，却又不好细问，只当小姑娘家随口混说。董真将装了清水的花瓶放在桌上，云朵就把手里的花一枝枝插进瓶里，又仔细地将它们调整到最佳位置。
　　只见这束野花着实灿烂，粉的娇嫩，白的无暇，黄的，紫的，红的，每一种颜色，每一个花苞，每一朵盛开的花朵，甚至每一片花叶，都无不惹人喜爱，一些刚刚开放，一些还是花苞，还有一些含苞待放，错落有致，搭配得恰到好处。她一路走来时，也带着丝丝馥郁的花香。
　　“董大哥，你住哪一间房？”云朵轻轻捧起花瓶，顺着董承手指的那一间房，抬脚就往里走，董承只得抢先到前面带路。
　　董真心里一沉，莫名的竟有些气恼，使唤自己装的水，也不说给自己留哪怕一枝花。好家伙，才认识几天，这会就要蹬堂入室了，小姑娘家的，真是不知......廉耻？又觉得用廉耻这个词，完全是对她的一种亵渎。用不知羞耻，不要脸，好像也都完全不搭边！董真的脸色一下子更冷峻。
　　董承的房间，简单整洁，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衣柜，时下人家一般的陈设。云朵就把花瓶摆在了窗边的书桌上，把房间端详了一圈，出来到院子里，云朵道：“董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祭祖吧！”
　　董承心说，你不是我的家人，怎么跟我一起去祭祖。可是小姑娘实在是，真诚友好得紧，他不忍拒绝，只当她是贪玩：“那你就跟着一起去，到时你就在山边玩一下。”
　　亲人离开得太久，时间慢慢抚平了心中的伤痛，只余下沉沉的思念。出门时，董承和董真各拎一只提篮，云朵拿出背篓里爷爷送给董大郞的糕点和酒，就背在背上。
　　“云朵，怎么又破费了，下次再来，切不可花钱再买东西了。”董承看到桌上的糕点和酒，很是过意不去。
　　“这是爷爷让我给你带的，我送给你的，是亲手采摘的野花，不用花钱。哦！还有这些金元宝，是昨天闲时，我跟爷爷一起折的。村里的人家家都折，我们也折了一些，都带来了。”云朵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着董承。
　　可是，为什么呀！董承只觉得，这爷孙怪是怪了点，但一家不知一家事的，总共才打三次交道，对自己那是一次比一次好，这难道是......？董承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没敢接着往下想。
　　董真只觉得事出有异必有妖，这爷孙俩只怕是在打自己大哥的主意。也好！这些年大哥确实辛苦了，家里家外全靠他支撑，自己才能安心在医馆学医，他其实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云朵，觉得她还算是能配得上大哥。
　　在去董家村祖坟山的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一般在外谋生的人，能回的，会在这一天赶回家祭祖。都是同族之人，彼此熟悉，打招呼的，问候的，驻足聊两句的人很多。村里人看到董家兄弟两人身边跟着个漂亮的小娘子一起去祭祖，很是亲近的样子，都非常好奇，一路上不停有人问询。
　　“阿承啊，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呀！你新说的媳妇？不错不错！”对门三叔也很关心，旁边的人都坚起耳朵，想知道。
　　“你小子可以哈！艳福不浅哈！这么俊的小娘子，你是怎么找到的？哪个媒婆做的媒啊？改天让她也给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兔仔子也说一门亲去。”远房一个大伯母，见了也羡慕地打探。
　　“承哥，这是嫂子吧？嫂子好！”一起玩大的小伙伴，董理隔了大老远的，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打着招呼，这是云朵最喜欢听到的一种。当然，其它的两种问话她听了也是心生喜欢，仿佛她真的愿望成真了一样。看向董承的眼晴更是水汪汪的盈盈欲滴，走路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更向他靠近一些。
　　董承都是一样的回答。
　　“不是的，这是杨下村云爷爷家的孙女，......”做什么来着？董承觉得后面的话没法说，也说不出口。想她一大早来给自己送花，要跟自己一起祭祀先祖。说她仅仅是来自己家里玩一下，说了也没谁会信，这不是此地无银三面两？他发觉自己居然否认不了。
　　他要顾忌云朵的名声，不能让她闺誉有损。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多说，只微微含笑，点点头，就算带过了，人家只当他害羞，也都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了。
　　突然就意识到云朵她真的不是一个小丫头了，已经是男婚女嫁年纪，跟着自己一起去见自己的父母先人，确实无法不让人产生误会。今天让她跟着自己，实在是自己考虑不周。可云朵不懂，难道云爷爷也不懂吗？他心里就将那个不敢往下想的想法，又往下想了一想。还有云朵此时看自己的眼神，这会子有意无意的靠近。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他是敦厚，但他又不是傻的，这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董承只觉得这个误会大了，估计这下全村人都认为，云朵是她新说的娘子了，他感到脸有些发热，有些顽措和无奈；董真只觉得很有点心塞，冷着张脸，很是无语。云朵听了别人那样的打探，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董承想云朵太单纯了！董真想云朵太不单纯了！兄弟俩本来有些沉重忧伤的心情，因为云朵都还有些烦燥。
　　来到墓地前，云朵并没有远远地一个人在山边玩，而是乖巧懂事，一言不发，大方坦然地跟着董家兄弟一起焚香、磕头、祷告。她跪在他们身旁，虔诚地祈求先人保佑董大哥平安顺遂，保佑自己早日得偿所愿。她还轻轻念叨出声来！只惊得董承一怔，把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惊得董真一怔，把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她如此诚心诚意，地祭拜自己的父母。两个年轻男人，又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忍心阻止她。
　　拜完山，兄弟俩都沉默了，又故意在山上磨蹭到挂山的人都要走光了，才下山。云朵劳记爷爷的叮嘱，也不敢玩笑多嘴。
　　大家一路沉默着回到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董承一回家就直奔厨房，淘米做饭，云朵默默地跟在后面坐到了灶膛前烧火的位子上：“懂大哥，我来帮你烧火。”不等董承答话，云朵就动起手来，董承只得说好，就转身去准备中午要吃的菜蔬。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浓烟滚滚。懂真在院子里，丢下茶杯，就冲进厨房，跟掩着鼻子，熏得泪流满面的云朵撞了个满怀。懂真扶她一把，来到灶膛前，只见灶膛里塞得满满当当，柴火堵在里面，没办法充分燃烧，浓黑的烟雾便窜了出来。懂真赶紧取了一些柴火出来，把灶膛掏空，火才生了起来。烟雾还没有散尽，懂承手里拿着一把刚扯的青菜，就急急地进了厨房：“刚刚怎么回事，失火了？”
　　“咳咳！懂大哥，对不起，是我怎么也点不燃火。”云朵被浓烟呛了好大一口，头上，脸上到处都是烟灰，两眼泪汪汪的，眼眶彤红，咳嗽不止，满脸的委屈和不忿：“我在家里也是会烧火做饭的。”
　　“可能是柴火有点湿，你要不要紧？”懂承安慰道。
　　“我会烧火，不信，我再来。”云朵摇摇头，又来到灶膛前，用手碰了碰懂真的肩膀，懂真就默默地起身，把火钳递到她手里，出了厨房。
　　云朵坐下来，不一会儿就又往里面加了一些柴，想把火烧得更旺一点。可懂真烧得好好的一膛火，被她一阵折腾，柴火塌了，火苗小了，黑烟又窜了出来。云朵呛得直皱鼻子：“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早饭时，自己在家里不晓得把火烧得多好！”这懂大哥家的灶欺生不成？黑烟滚滚，一点面子不给云朵。
　　眼看这火又要烧熄了，云朵也有些不知所措，要是在家里，掐个引火咒，还有什么柴火烧不燃的，虽然爷爷说，做人就要像人一样，不可轻易使用法术，但这会要是烧不好这火，饭煮不了不说，这脸被打得啪啪响那是万万不行啊！正想着是偷偷掐个引火咒，还是再悄悄出去叫董二郞来帮忙，反正不能让懂大哥觉得自己连烧个火都不会。手上的火钳就被懂承接了过去“我来！你去外面玩一会吧！”
　　董承看她花猫一样的脸，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熟练地拨弄着火膛里的柴，把大根的树枝搭个架子，把中间架空，让柴火之间保留一定的空隙通风，很快火苗便又窜高了，整个灶膛烧得红艳艳，亮膛膛的。董承见云朵还在旁边不走，对她说道：“火要烧得旺，就要把柴火摆得通风透气。”看她那一双白嫩柔软的手，与大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也不呈多让，就知道，家务事定是做得极少。
　　董承烧火，云朵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烧火；董承去做其它事情，洗菜切菜，她的眼光就跟着他的身影移动，好在董承心性沉稳，被这样热切又仰慕的目光一直追随注视着，做事还能有条不紊，不然非得手忙脚乱，切到手指不可。
　　董承也不是像表面那样淡定，心里暗暗诧异，这时下的小娘子们，现在都这般大胆主动放得开了，看上谁，便亲自找上门来找？云爷爷怎么就那么放心，让她独自来到自己家里?都不担心，不知道害羞的吗？瞄一眼云朵，这小丫头，确实不害羞，目光坦诚清澈，并无一丝淫邪。
　　董真坐在院子里，通过厨房门和窗户，看着在里头忙碌的两人，温馨和美，一派夫唱妇随的恩爱场景，是既心慰又心塞。看来自己很快会有一位小嫂子了，虽然云朵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好多，但只要是大哥喜欢，自己就能接受她。
　　这顿午饭吃得有些迟，但云朵却表现得非常好，捧着碗斯文优雅地细嚼慢咽。坐在董承旁边，不时为他倒酒布菜，再没有像前两次在别人家吃饭一样，控制不了肚子里的馋虫，只顾自己埋头苦干。云朵把董承当夫君一般殷勤伺候，可惜董承却如坐针毡，无福消受。董承完全没有被温柔以待的欢喜，忽忽吃罢饭，一心只想着怎样跟云朵说清楚，不要让误会更深。
　　董真默默在一旁吃饭，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