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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可以算，不过我可没钱给你。”李星烛摊了摊手。
老头儿脸上一乐呵，赶紧凑到他身前来，“走走走，咱们先去你屋里看看，街坊邻居的，赊着赊着...”
李星烛被他拉着从屋前穿过正堂，然后又到后院逛了圈，只见这老头眉前紧皱，双目凝神，好像真是在施展望气观相的法门。
后院的大口瓷缸前，那胖硕老仆正在给花鲤们投喂饵料，一见对门那神叨叨的算命子正拉着自家馆主一阵忽悠，当即操着扫帚围了过去。
“嘿，你这老头子，是看我老刘不好诓，就把主意打到我家馆主头上了是吧？”
老头子也不搭理他，拉着李星烛就朝着后门巷子走。
“咱穿过去看看...”
老头子看似无意，可李星烛毕竟刚从那巷子进入这方地界，心里自然有些提防起来。
“哐当”一声，小巷尽头的柴门被老头子一把推开。
屋外是一片种满杨柳的堤岸，岸边砌有白色凭栏，一条清水小河弯弯绕绕，远处石桥露出一角。
哪里还有什么天河水和乌篷船。
那老头子在门打开的刹那，同样一副纳闷的样子，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落在李星烛眼角余光里。
果然这老头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后面他在风水问题上说啥就显得不重要了。
“你把这五谷轮回之地，修成了个直肠子，怎么兜得住黄金汤？怎么守得住财哟。”
只见他又敲了敲柴门，“还有这肛口，木门最容易朽蚀，何况要拦得是黄金汤，换了换了！”
我信你个鬼。
李星烛已经全当他是在胡诌。
二人溜达了一圈回到正堂，老头子一看就是个自来熟，自己跑桌边上倒了杯热茶。
“你这气色嘛，问题就出在...”
话才说一半，却听街对面突然一声呼喊：“哎哟，徐寿年你这糟老头子，可真是让我一阵好找。”
却是个花胡子老道士从那闻几馆里走过来，袖袍里鼓鼓囊囊揣着什么东西。
“你倒是抢先一步跑过来了。”
老道士三两步也来到桌前坐下，然后朝着大堂周围扫了眼，道：“早听说咱们这要来一位太极拳大宗师，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
这...李星烛竟是思虑一窒，对这一问脑子里全是空白。
一些残碎的片段很快涌上来，我叫张几丰来着？管他呢。
“我叫张五丰。”
五谷丰登嘛。
“贫道李长思，坐着的这位是徐寿年徐老头，不知张馆主能否今日先歇了生意，老道士我有笔买卖想和张馆主谈谈。”
老道士吹了吹茶水，似乎并不担心遭到拒绝，一旁的徐老头此时也收起了玩色，好整以暇地在那坐着。
买卖？
“反正现下没人，先生不如先说来听听，我稍后就安排人闭馆。”
“不急，听闻张馆主一声太极功夫十分了得，纳气于身，这开碑裂石飞檐走壁都是不在话下，不知道张馆主可否给老道我露上两手。”
像是担心对方以为自己轻贱武人，老道赶紧补充道：“老道我这桩买卖，得是手上有真本事的武道高人才能应下，还望张馆主莫要责怪。”
李星烛想了想，自己开碑裂石应该是没问题，可这飞檐走壁嘛，只能试试看了。
只见他周身骨结微动，运劲纳气聚于足下，随后只是轻轻一蹬脚，整个身子就已轻飘飘腾起一丈高，差点就要撞在房梁上。
李长思二人见状赶紧起身，一边击掌一边叫好。
“小老弟，所谓法不传六耳，你先把门关了，咱们找一处清净地细说。”徐老头催促道。
“关什么关！”却是那老仆突然从后堂冲了出来，“咱第一天开馆做生意，一个徒弟还没捞着喃。”
眼见老仆和徐长寿又开始了互呛，老道士抬头直视着刚落地的李星烛：“张馆主，贫道我这可是有一桩仙缘啊...”
这...
“李道长，咱们还是到内堂一叙吧。”
东城门下，李星烛挎了个包袱随着李长思二人挤在人群里，正要出城。
李星烛一脸思索地回想着之前与二人的谈话，想不到自己也有这孤身涉云山，寻仙访道去的时候。
按那李长思的说法，就在这日出城外的翠微山上，有个得道仙人在那落脚。
这仙人前些日子托梦给他，说他棋道有成，可被点化飞升，让他去山上寻访。
可这翠微山峰峦无际，云深路险，他李长思不过是个普通山野道人，哪里敢只身入山。
后来嘛，李长思因缘际会搭上了徐老头，这风水散人自问在望气观相上也是持道有成，若有仙人点化，就算不能白日飞升也应该是有莫大好处的，所以二人一拍即合，真就往这翠微山里走了一遭。
按二人说法，这一路他们走了半月有余，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好在天不负苦心之人，最后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李老道梦中的仙人落脚之地。
可那地方悬在一处山崖上，周围压根无路可上，二人只能是望崖兴叹。
苦候两日也没等来转机，最终只得先出山再想法子，如今找到他李星烛，正是想借他飞檐走壁的功夫以绳索之便登上悬崖。
李星烛自问在太极一道上同样建树颇多，如果仙人点化这事儿不假，那这得道飞升的美事总是要去试试的。
所以他三人把前后细节合计一番后，便各自去准备，定好了时候在这城东碰头。
此时天色还不到正午，这日出城里已是客商往来不绝，不远处的城头上旗帜招展，不时能看见有士兵往来巡逻。
可不知为何，这看似繁华热闹的古城里，李星烛总是觉察着有些不对劲，可又经不起细想，只能草草略过。
从城门口出来，前方一脉青山便紧簇着迎面扑来。
山色倚翠，流瀑如银。
远处群峰以天倾之势直上九霄，不时能听到微微的鹤鸣与猿啼声，深邃而悠远。
要说这山中有仙人，李星烛此刻已然信了九分。
与这翠微山比起来，这日出城真不过是脚下弹丸之地。
三人一路东行，半日后方才入山，饿了就吃些干粮炊饼，渴了就饮些山泉。
李老道说了，上一回他们绕来绕去四处瞎逛才走了半月有余，这番有了明确的路线，最多四五日便可到达那仙人崖下。
真是入了这山里，李星烛才明白什么叫千岩万转路不定，什么叫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
好在那徐长寿徐老头是真有些本事，竟能观山野之气断出路，否则他三人指不定要在这云山雾里绕多少个来回。
接触多了，李星烛发现这二老也都是妙人，真要是走累了，就索性卧草而坐，徐老道更是拿出了袖里棋布包好的棋子，两人直接对弈起来。
李星烛自认为也是精通棋道，不时也换手上去来上一局，这手段一露，自是让二老一番刮目相看。
就这般走走停停，大概是五日之后，一座天堑般的绝壁才出现在三人眼前。
“看到那处露台了么？那便是仙人落脚之地啊。”
徐老头脸上涨红，他在三人中年龄最长，若是失了这仙缘，自问也没多少年月好活了。
此时三人正在这山崖半腰的位置，然而一条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星烛看了看，那露台边缘的确是砌有石栏，能在这种地方修建住所，看来还真是仙人手笔。
打量了一下这崖壁上的石窠地穴，心里将可以落脚的位置一一记下，随后道：“看看是回事，我还得亲自走上一趟。等我在各处埋好了桩绳，在来驮二老上去。”
说着便打开包袱，里面全是绳索和钉桩的工具，这些东西二老早早就备好了。
“劳烦张馆主了。”
二人告谢一声，他们自问都有观人之术，连日来对这张五丰的心性也是颇为看好，所以倒不担心他独吞仙缘。
转眼半个时辰后，李星烛才顺着绳索从新落回到石台上，只见他一脸兴奋地冲着二老道：“我看见那仙人了，那露台上有个凉亭，此刻正有个青袍先生坐在那看书...”
李老道闻声更是欣喜难耐，“你看到那位仙人了？仙人可有和你提点什么？”
李星烛摇了摇头，“我没有登上露台，一是怕惊扰到仙人，还有嘛，毕竟我是拖二老的福来撞这仙缘，总是要一起上去的。”
二老闻言老怀畅慰，连道了几声好。
接着一前一后，由李星烛驮在身上，顺着埋好的绳索木桩，一点点向上攀去。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三人才先后在露台一角落定。
向着周围扫视一圈，这露台上除了那凉亭再无它物，靠近崖壁的位置有个深邃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
看那凉亭里，此刻正有一个青袍先生拄着头酣睡。
“仙长？”李老道诚惶诚恐地呼唤了一声。
“仙长？”徐老头声音则小多了，生怕惊扰到仙长。
反倒是李星烛站在那没有出声，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这露台上的每一寸地方。
这地方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就在此时，那仙长终于是头一点被徐老头的喊声惊醒。
只见他顺眼惺忪地看向三人，看到这山间绝地突然冒出三个人来，同样是一脸讶异。
“仙长？你们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