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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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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之前,顾世忠正坐在马扎上跟老曹闲聊。
  
  每天下班回来,他几乎都会到屋里坐坐,给老曹递支烟,两个人吞云吐雾,除了屋里有他不喜欢的味道之外,他喜欢听老曹讲故事。
  
  老曹是个粗人,没多少文化,肚子里却装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得许许多多神神鬼鬼的故事,再加上他善于表达的语言和肢体动作,所有的神鬼故事他都好像亲身经历过,或者参与其中,或者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的故事有远古的,近代的,现代的,城市的,农村的,他的脑袋就像一部人与妖魔鬼怪交互存在的百科全书。每一个故事的结尾,他都会重复的总结上一句:你能不相信人世间有鬼神么!顾世忠为了不影响老曹的情绪,也是同时继续引诱老曹能有兴趣讲更多的故事,他都会迎合老曹说:我反正是比较相信鬼神存在的,要不鬼神上千年的都在与人纠结着呢。老曹会说:你说得对,人和鬼神都是一个世界的,只不过一个在阴处,一个在暗处,各活各的。在阴处的不一定不做坏事,在暗处的不一定不做好事。做人啊,眼长在脸上,只能看到前面的东西,你说光看前边能看到多少东西?鬼神身子轻,都在头顶上,头顶三尺有神灵,人头顶上没长眼,所以看不到它们。老天是么?老天就是鬼神,他们的眼睛都长在下巴上,他们看下边的人事儿看的门儿清,想骗它们?难着呢!
  
  电话铃声响起时,老曹正在给顾世中讲一个发生在他邻村的故事:他说他邻村有两个姓吕的亲弟兄,做着杀驴卖肉的行当。驴被杀那叫个惨啊,将驴栓在一树桩上,头上罩了个黑袋子,哥哥持一长柄铁棰,抡圆猛击驴天灵盖,驴瞬间晕倒,像倒下一面墙,哼都不哼一声。弟弟拿一把尖口弯刀,就在驴前腿中间偏上部位,一刀直刺心脏,那个鲜血啊,鲜血柱子一样喷溅出来米八远,兄弟俩都和血人似的。驴晕着不死放血,心脏还跳着呢,肉里的血能挤得干净,能保持驴肉鲜艳味纯。有时候晕死的驴疼醒了,苏醒后力大无穷,能挣的断绳索,踢的断树干。兄弟俩不等驴起身,武松打虎般的扑上去一阵乱戳,硬硬的又把个驴给戳死了。你说狠不狠,你说狠不狠,你说惨不惨,你说惨不惨,真是又狠又惨。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是么?地龙啊,是地龙啊。龙怎么能随便吃呢?杀驴现场,没人敢正看,也就我敢正看,小孩子都绕道走。所以人讲,心不狠的人做不得屠夫,心不毒的人杀不得毛驴。有一个夏天下着雨,兄弟俩骑摩托车去邻村给他三舅姥爷过生日,喝了不少酒,回来路上,正值麦收季节,行驶中与一收割机相撞,二人当场把命给摔死了,摔得也是个惨啊,脑浆都挂到车玻璃上了。处理后事中,才知道驾驶收割机的人是河南的,姓吕。再以后,人们闲着没事闲聊说……电话铃响打断了他的话,他没再继续说,见是找顾世忠的,递给他电话也不坐下,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接电话。
  
  顾世忠听声音是霍旭友的,懒洋洋的问:“找我干嘛。”霍旭友兴奋得说:“过来喝酒,抓紧过来喝酒,有好酒。”顾世忠一咧嘴:“就这破事儿,都几点了,早干么去了。”霍旭友说:“不是这事儿还啥事啊,有好酒我第一个想着你,再说了,喝酒还定时间吗。”顾世忠打了个哈欠,并不是因为困,是觉得霍旭友火急火燎的声音带给他的是没多大兴趣的事儿,便说:“不去,你能有什么好酒。”霍旭友说:“酒确实不错,你来不来,不来别后悔。”顾世忠说“不去,回来路上刚买俩肉烧饼吃。”
  
  老曹在旁边说:“叫你去喝酒就去呗,人不大架子挺大呢。”
  
  顾世忠白了老曹一眼。问:“去哪喝?”“宿舍,来宿舍,抓紧。”顾世忠又想了想,说:“等着吧,我一会儿走。”“你路上顺便买点好吃的,烧鸡,猪头肉都可以。”顾世忠嘴里“日”了一声:“你是叫我去喝酒,还是让我给你去送菜!”
  
  顾世忠放下电话,也不给老曹打招呼,出门去推倚在墙上的自行车,抬腿一搭,撅了屁股往前骑。
  
  老曹跟到门口,还不忘刚才的话题,问:“你知道他们闲聊说么,说世间冤缘相报,杀驴的最后还是死在驴(吕)手里。他自问自答,他知道问的是顾世忠,也知道顾世忠不会回过头来回答他。
  
  顾世忠脚下刚用力,没骑几步,老曹说话又是驼人声高,他也就一个字不漏地听到了老曹的话,认为自己刚出门就听到杀呀死呀的,有些不吉利,刺耳,忍不暗骂了句:老曹这个熊驴。骂归骂了,仔细一想,觉得他讲的这个事还真希奇,有鼻子有眼的,可能就是真的。人世间巧合的事儿不少,这个事这么个巧法,要不是有人总结出来,就是一场意外事故。开收割机的人姓李呢,姓马呢,姓王呢,反正只要不姓吕,这个故事就不成为一个故事,也不会成为闲聊的话题。说是巧合,还必须需要有这么一个人灵光一现杜撰来配合。再说了,这兄弟俩不是杀驴的,是杀猪的、杀羊的、杀鸡的,那又怎么说?只要有人有事的地方,认为是巧合的巧合不比比皆是啊。
  
  顾世忠脑袋里想着事儿,相当于思想开了小差,分了神儿,驾驶自行车也就不再专注,出大门刚拐上人行道,逆行到前边路口再顺行。没注意到一个黑影迎面而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呯”的一声,他感觉到有东西猛地蹬到他腿上,随后觉得疼。与他相撞的是一个人骑的自行车,那人自行车的前轮抵到了他腿上。好在骑车的双方都是熟手,下意识躲避的功夫也不错,两辆自行车都没倒地,还牢牢控制在他们各自的手里,人也都还站着。
  
  顾世忠忍不住发火,不耐烦的叨唠了句:”哥们儿你怎么骑车的,不看路吗?”
  
  对方说:“哥,你逆行。”
  
  “我逆行你就敢撞我?”
  
  “哥,是你先撞的我。”
  
  对方是个小伙子,说话很甜,南方人口音,一口一个哥,听不出一点恼怒的意思。
  
  顾世忠听的声音蛮熟,像是一个熟人的声音,忍不住抬眼仔细看对方。这时候天色尚没黑透,昏黄的路灯刚亮起。
  
  对方忽然说:“哥,怎么是你!”
  
  顾世忠不仅听的音熟了,貌相似乎也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没等他回答,对方又说:“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饭店里的朱顺,喝二两那个店。”
  
  顾世忠一拍脑袋:“哦,是老弟你啊,我说像在哪里见过呢,见谅见谅。”
  
  朱顺说:“哥,我想躲还是没躲过去,车轮子碰你腿了,你看没事吧?”
  
  顾世忠的腿刚才只是疼了一下,一番话后,他就觉不着了,抬了几下腿:“没事儿,没事儿。”
  
  两个人离得很近,朱顺还是忍不住弯腰拍了拍顾世忠的腿脚,他看到上面有点车轮子带的泥土。“哥,你这去哪里。”朱顺问。
  
  “你这是干什么去?”顾世忠没有回答,反问。
  
  “给老板娘送地下室钥匙去,顺便串个门。下午店里停电了,到黑天也没找到原因,老板找了个电工还在找,他媳妇着急要钥匙,让我送过去。”朱顺指了指左前方马路对面一栋住宅楼,“就那个楼。”
  
  他两个挡在本不宽敞的路中间说话,引起了来往行人的不满,自行车铃铛响成一片。他们忙把车子推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顾世忠掏烟递过去。朱顺说不会吸。顾世忠自己点了一支,吸了几口,说“你送完钥匙就没事了吧?跟我走吧,咱找个地方喝酒去,想不到跟你以这种方式见第二次面。”
  
  朱顺哈哈一笑,一点也没推让,高兴道:“行,不过等我一下,我先把钥匙送过去,十分钟。”他不等顾世忠反应,抬腿跨上车子向前冲去。
  
  顾世忠又猛吸了几口烟,看朱顺消失在马路对面,嘘唏一声,摇了几下脑袋。他对朱顺有个很好的第一印象,见过一次面也就算了,也没指望以后再继续交往,谁知道竟然无意之中“碰”上了。朱顺的友好和谦让又引起了他对他的好印象,于是不假思索的邀请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没想自己的邀请能得到朱顺不假思索的同意,他觉得自己是顺口说说,没想到朱顺是顺口答应。他想到刚才老曹在他背后的喊话,看来他现在的等待都是老曹这个熊驴引起的。要不是老曹固执的性格非得把这个故事讲完,没什么杀没什么冤没什么死的,他就不会受刺激思想开了小差,思想不开小差,骑车就会谨慎,就不会发生车车相撞的事故。他又想到如果霍旭友这鸟人早点或者晚点打过电话来,他也不会遇到朱顺,即使遇到了,也无非是两不想看、擦肩而过的路人而已。真是巧合,完全是巧合,杀驴的人最后死在吕(驴)手里是巧合,跟朱顺撞了车子更应该是巧合。于是,他不再觉得自己的邀请是唐突了,不再觉得朱顺地答应也是唐突了。
  
  路边离他几十米有家熟食店,他只身往那边走去,留下了自行车作为等待朱顺的记号,还不放心,害怕朱顺回来看不到他,边走边回头,即使他在买完肉食付钱的时候,也不住的扭头看来时的方向。他买了一份大葱拌猪耳朵、两个猪蹄、一段大肠,觉得三个菜不吉利,看看钱还够数,又让老板给他盛了七八个鸡头,鸡头便宜,装在兜里的钱几乎不剩了。
  
  他提着东西往回走,朱顺急匆匆走来,看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说:“哥,他这儿的烧鸡不错,你稍等,我搞一只当下酒菜。”
  
  “不用,我都买好了,那边肯定也有准备。”他没有阻止住朱顺,只好又跟他回了肉食店。朱顺先称了烧鸡,又买了块牛肉,半块猪肝。顾世忠不想让被他邀请的人花钱,劝道:“东西不少了,要不把烧鸡退掉,我买了鸡头。”
  
  朱顺说:“就他的烧鸡好吃呢,把鸡头退掉。”
  
  老板是个胖老娘们,听的朱顺说要退鸡头,脸上起了愠色,不屑道:“倒什么叽巴蛋,买不起不买,问你泼出去的水你能收回来?”
  
  顾世忠白了那女人一眼,生气,想发作,碍于朱顺在跟前,咽了口唾沫把气压下去,没吱声。
  
  朱顺扫了一下盛鸡头的托盘,看里面还有十来个的鸡头叠压挤在一块,平静地说:“你把这些鸡头给我全称了,不就是几个叽巴头么。“
  
  胖女人称鸡头。
  
  朱顺扭头问顾世忠:“哥,你说,鸡头和叽巴头哪个好吃?”他说得平静,嗓门阴显提高了些,害怕里面的女人听不到。
  
  顾世忠何等聪阴的人,他意识到朱顺在对胖女人的不礼貌发起反击,会意的一笑,也提高了嗓门:“不知道,男的只吃鸡头,哪有吃叽巴的,咱不知道,你要问女的女的可能知道。”
  
  朱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叽巴好吃还是鸡头好吃,看到里面鸡头了,我忽然想起叽巴了。”
  
  顾世忠说:“鸡头在上边,叽巴在下边,一个上边,一个下边,你想得怪远哩。”他想笑。
  
  朱顺说:“经常想,我还想老祖宗的一句话,宁做鸡头不做叽巴嘛。”
  
  顾世忠还是没忍住笑,哈哈了两声,他没想到朱顺以这种方式攻击里面的女人。
  
  两个人你一声鸡头我一句叽巴的,顾世忠害怕引起里面女人的愤怒,偷偷看那女人,女人过秤收钱有条不紊,好像没听到他两个人的对话,或者对他俩的话根本不感兴趣。他们拿好东西转身的时候,胖女人把头凑近小窗,满脸神秘的说:“兄弟,你俩刚才拉么呢!不说大话,姐用过的叽巴比你们刚买的鸡头还多,你们哪天闲了过来找姐玩,我倒想看看你俩叽巴头子。”
  
  顾世忠跟朱顺四目一望,目瞪口呆,尴尬挂在脸上。两个人逃也似的拥着快步离开。后面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挖苦声:“傻X小子,毛还没长全,也敢给老娘来这套玩意儿。”女人骂得好难听。
  
  朱顺笑了,是哈哈大笑,说:“哥,败了,碰上茬口了。”
  
  顾世忠也是哈哈大笑,把刚才积聚在胸膛里的笑意完全释放尽了,夸了句:“老弟真幽默。”。
  
  朱顺说:“我再也不买他的烧鸡了,他以后少了我这个客户。不过这老娘们的味道确实可以,不,是他做的烧鸡的味道。”
  
  两个人把买的东西合到一个塑料兜里,朱顺的自行车前面有个盛东西的篓子,朱顺主动地把东西放进去。两个人骑车前行,免不得又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回忆了一遍,也共同探讨了女人说得比鸡头多的事儿是不是实话。一次次哈哈的笑声引来同行的人一次次纳闷或者憎恶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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