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麦草人

　　初冬的野陷入荒芜和死寂，在一场薄雪后，有田埂上还站着的穿着红裙子的麦草人还能稍稍安慰静默的观察内心的寂寞，连鼠辈们也消沉来，何况，夜深，鸟也睡了。
　　是谁造了一个麦草人？
　　不。
　　“什？”
　　“我是后的一个麦草人。”
　　“幸会。”
　　时，旷野的雪地里走来一个身影疲惫的人，沉的毛皮鞋缓缓地击打在消雪融结的脆冰上，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似的声响。远远地，他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虚构的尾巴。
　　当他站住，久久地凝视着后的麦草人，问了的名字和故乡，名字和故乡是传说，来自一麦草人——就像来的尾巴一样，虽也是一个虚构的叙，叙依据的元素是真实的。
　　“请叫我猫人。”
　　两孤独的灵魂遇在无人的寂寞的旷野里，握手，拥抱，猫人笑了，“的裙子开了。”
　　麦草人也笑了，“的尾巴也露出来了。”
　　小土豆无缘见这诡异的一幕，时，他们的羊群已闪入渭汭水畔的始森林里。他们占据了一块无主的草场，守林人租了一间林中小屋以用作储藏室，有时也会住在里面，为山中的冬有时要，齐人深的积雪下往往卧着一匹冻死的狼。
　　老寒吼叫磨房，为里面确实有一豆腐的石磨，下雪后无出牧的日子里，老寒吼用来作酱。林里面多的是野，要不怕死，触手可。现在，是他们共同的唯一的乐趣。时候，老寒吼会出鹞子，小土豆则专心致志地练习符文用狼毫作毛笔。
　　样的日子不多，兴致来了的时候，他们也会套兔子，在陷阱里安装弓箭猎狐。一旦雪稍稍消融，就又赶羊出。
　　雪，一场着一场，整个森林盖了来，不时传来树枝断裂和鸟惊飞的声音。羊群也受到了不小的袭拢——寒冷、缺草、缺水、大风、狼群……无一不对们构成致的危胁。
　　一日，小土豆脑子里忽冒出一个奇怪的：麦草人吧。
　　为什？为什要到种东？虽记忆鲜，无数的麦草人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夕阳下，风吹动着们手里的彩带，可是，，在小土豆的记忆里，麦草人不过是滑稽的麦草人罢了……
　　附近没有农田，也就没有麦草人，远处又有点过于遥远，到哪里？谁？这样着，小土豆更奇怪了，莫非是帛书将要给他讲的一章？
　　他打开帛书，帛书还是有点儿让人厌烦的老样子，什也没有说。当他坐下，个声音又清晰地呈现了，不在耳边，不在心里，而是在记忆里……他可曾还记稻草人？
　　麦田里后的一麦草人已腐朽衰败，奇怪地，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戴着一顶草帽，一条长长的用绸带扎来的辫子垂到了屁股上……
　　不！小土豆不记。
　　，是谁这个记忆刻进了他的脑子里？“还是再睡会儿吧，可真冷。”
　　于是，小土豆又睡了过。
　　在沉沉的唾梦里，他清楚的感到就是一个梦——梦里存在两个小土豆，一个是观察小土豆，一个是梦里的行动。
　　他来了，来到夜色沉沉的麦田里，呆呆地注视着遥远而又呈现在眼的垂泪的麦草人。“，为什一个人来到这里？”
　　“我是麦草人阿。”有不愿不耐烦地说，“我们麦草人一生不会离开故乡，是守望。”
　　“，我是牧羊人小土豆，”他小心地选择词汇，“浪。”
　　“为什要停下来？”
　　“为到了。”
　　时，观察小土豆的眼角出现了一黑暗的没有尾巴的猫，是缓慢地呈现的，而不是走近的。也就是说，一就在里，观察的眼睛逐渐贴近了。忽，视野里出现了一点变，模糊的猫的耳朵动了一下，转过头来……这，观察像休眠了，惊讶的是行走在麦田里的小土豆，他惊恐地发现张转过来的猫脸来是一张人脸，而且，条无的尾巴忽竖立了来……
　　夜更黑了，视野里一片模糊，忽，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就像一在抗拒猫侵扰的小母狼，愤恨、惊恐、绝望……什也不见的空忽又下了雪……
　　一身是汗的小土豆惊坐了来，面真的黑，就像梦里呈现的种近死亡的压抑的黑暗，风轻，轻轻的北风就像割肉的刀子，小土豆不抚摸了一下手背，握住。
　　“叮咚，叮咚。”门响了持久而静的敲门声，“小土豆，小土豆，我是阿姐姐，来给送蘑菇汤。”
　　阿？现实，还是梦？
　　他木屋深处，老寒吼不在，这半夜，他了哪里？阿黄和大黑在羊圈边的狗窝里，也不远，为什没有动静？
　　“叮咚，叮咚。”阿在面笑着叹气，“小土豆啊，可真是个小淘气，蘑菇汤要凉了。”
　　目光渐渐适应了黑暗，老寒吼确确实实不在里，难他探视陷阱了？
　　“小土豆啊，再不开门，姐姐就走了。”
　　姐姐？小土豆有姐姐吗？这说话的口气像极了个羊姐姐……
　　敲门声，停歇了。久，小土豆才敢靠近门偷听面的动静，除了风吹动积雪掉落的声音，再什也没有了。他猛地门拉开一条缝，门的人和自己吓了一跳，没有人，老寒吼抓着一受伤的黄鼬，披着一身雪来了。
　　“没听见面有什动静吗？”
　　“没有。怎啦？刚才，我一在面趁热剥这东的皮，凉了就剥不下来了。”说着，他的手轻轻一拉，一整张皮揭了下来，肚子里的内脏也掏空了，“捡来的蘑菇还有吧？我们炖汤喝。”
　　蘑菇汤？小土豆的眼珠子惊瞪圆了，“蘑菇汤？”
　　“怎，不喜欢？冷，喝点补身子。现在就来吧。”
　　火盆里的火旺了来，屋里的阴暗和寒冷扫到了门，一口瓦罐吊在火苗上，不久，香气就溢出来了。
　　汤了，小土豆尝了一口，一股浓的骚味击中了，“哇”的一声，连手中的汤一泼到了门，这就是阿姐姐的蘑菇汤？老寒吼皱了皱眉，一碗汤下肚，又来了一碗。“喝，舒坦。”
　　树林里的雪太厚，踏不进，附近发现了一杂乱的动的爪印。这时，林里绝不会有人来，雪封山，守林人就下山了，要到春雪才能入山，猎人和采药人的生计也断了……不过，草场里的雪风一吹，要快，羊群赶不远，在附近溜达了一阵，就收了。两个人能割牧草来喂羊。幸，他们找到了一片苜蓿草，不费太多劲。
　　睡了一会儿觉，猴歇以后，虎出时分，老寒吼又到陷阱里狩猎了。
　　小土豆决计火生旺，以免像昨夜一样恶梦。坚持到眼皮打架，还是一头昏睡了过。
　　如他醒着，就会到当火盆里的火淡下时，一淡淡的猫黑影出现在了身后，时，他已入梦，听到了响亮而又杂乱的敲门声，“小土豆，该死的，蘑菇汤凉了。”
　　是阿姐姐？可谁又是阿姐姐？是站在田野里的孤烛的麦草人吗？
　　小土豆见了蚍蜉，们排着队爬上了麦草人的裙子，面的队伍已行进到的脸上，这时，小土豆赫发现有一双细长细长的呈八字斜立的眼睛，这对眼睛破坏了张精致地修饰过了的脸庞的美感——一定出自一女巫的巧手——这样时，小土豆张大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居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像极了羊姐姐的神，“小屁孩，喜欢姐姐吗？长大了，姐姐给当媳妇不？”
　　小土豆惊叫了来……“恶梦了？”已是太阳高照的二，“快来，趁热这碗蘑菇汤头喝了吧。”
　　阿姐姐的蘑菇汤头……是药，还是汤？？
　　这一，他们沿着谷底阳地带雪已开的小出了一。来时连毡鞋湿了。老寒吼的肩上披着一串死鸟，鹞子满满地收获了。成泥的地受冷风一吹又冻了，脚下一半泥泞一半冰块，走慢。过陷阱时，陷阱空了，掀翻了石板，带走了弓箭，老寒吼说，“狐狸吧？今夜没有汤喝了。”
　　一夜，阿姐姐没有来敲门，小土豆也没有入梦，该他守陷阱的日子到了，他一无获，连蘑菇也没有了，剩下守林人埋在地下的窖土豆了。挖了半，地冻尺，没有挖开，烧雪水浇，终于挖出了一篮子，上面的已冻出水来了，下面的土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