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数日后，下午的阳层层叠叠的云层遮蔽着，极目萧瑟中言炳仁和孙辅远站在东方饭店（现XZ中路120号上工人文化宫）的晒台上，晀望着斜对面的跑马厅（现人民广场）。
　　秋的气息，让人一份莫的沉裹挟着，而阴晴变幻的内心起伏，使得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绪，正挥之不去地缠绕着孙辅远。
　　孙辅远侧脸看着言炳仁说：“大哥，孤岛能一直这样下去吗？眼前上还有这块难得的净之地，就怕好景不长呀。”
　　言炳仁问：“为么有这样的想法？你听到么了吗？”
　　孙辅远摇摇头说：“山河破碎，到处东洋人搞得狼烟翻滚，实在是愁绵延又无计消除。”
　　言炳仁默然地抬头望向天，稍后说道：“用时间换间，也许是个对策。一切看局势的发展吧，现在说不楚，总之要相天道有公。对了，你和啸霞处得怎么样？郎情妹意，也是乱中的一份彼此慰藉，好好珍惜。人在，天在看，人不自乱最要紧。”
　　“大哥的话有点意味长。”孙辅远说道。
　　言炳仁看了看孙辅远，语气慎重地说：“凡事想全些极对，可想得太多了却不必要。你天性聪明，善于考，但人情故是靠时间和经历积累起来的，眼是在人生中逐磨出来的。”
　　孙辅远静听着。
　　少顷，言炳仁转了个话题说：“辅远，你对这个东方饭店有了解吗？”
　　孙辅远浅笑着说：“我一个浙江小地方来这里没几年的学生，孤陋寡闻得很，对上滩的了解实在极有限。”
　　“有兴趣听听上旅馆业的事情吗？我对此还有点了解。一个人对社会上的事情知道得多一些，日后自己应对就会从些，这是我自己的体会。”言炳仁由而发地说道。
　　孙辅远诚地说：“很想听大哥讲讲，我对能长见识的事情都有兴趣。”
　　言炳仁说：“上的旅馆业是20年代开始形成规模的，因为第一次大战让中国工业得到了一个发展的机会，而有钞票的人多了以后，上的繁华就来有样子了，旅馆业的发达自然应运而生。在这个跑马厅附，从20年代开始出现了远东、爵禄、一品香、、大中华、神州（部于部开业）、中央饭店，还有这个东方等一批各有特色的旅馆。而静寺路（现京路）有华、沧州和面的园饭店，大马路（现京东路）上永公司开了大东，施公司开了东亚，新新公司也开了自己的旅馆，往东面就是东和新惠中。”
　　孙辅远说：“大哥对上的不少事情了如掌，我很佩服。”
　　“我们记者的，到处走，四面听，样样看，职业使然而已。走，我们进去聊吧。”言炳仁拍拍孙辅远的肩头，转身走了室内。
　　孙辅远给言炳仁在桌上的杯子换上热水，并端到了桌几上。
　　言炳仁抬手表示了谢意后，拿起茶杯慢慢地转着说：“上的这一片地方，过去洋泾浜边。洋泾浜是早年间黄浦江的一条支流，浦东那里称为东洋泾浜，浦就成了洋泾浜。上人一说的洋泾浜是洋泾浜，它东起黄浦江，至泾也就是现在边上的虞洽卿路（现XZ中路），差不多两米长，宽不足20米。明年代，这是上县城门外护城河面的第一条河流。”
　　孙辅远趁言炳仁话语间歇时说道：“‘洋泾浜畔柳条，雁齿分排第几桥，最是月明风露夜，家家传出玉人萧’。大哥，这就是说当年的洋泾浜吧？”
　　言炳仁含笑道：“是的，一点不错。1843年上开埠后，英法租随之设立，而洋泾浜的位置恰巧夹在了英法租之间，由此两个租各自沿洋泾浜修了一条路，岸的称为松江路，岸的称为孔子路。1856年开始，为了方英法租的通，洋泾浜上了不少桥，过去大家说的二洋泾桥（位于现四川路）、三洋泾浜桥（位于现江路）、三茅阁桥（位于现河路）、带钩（狗）桥（位于现山东路）郑（陈）家木桥（位于现福建路）、东新桥（位于现浙江路）等，就是当年的那些桥。到了1914年因为卫生及通不等原因，英法租决定填浜筑路，修了一条爱多亚路（现延路）。后来，市也拆掉城墙，填没了护城河，修筑了中华和民国两条马路。”
　　孙辅远索着说：“大哥，你说的洋泾浜往事，让我想到了我们代的范生有个观点：一片地域中必然包含着当地的民众性格和地方特征，这应该是很有道理的。目前上的这片孤岛，风不止树难静，以后的日子很迷茫，故而大哥日之言，我想恐怕并非单纯聊天。”
　　言炳仁不动声色地看了孙辅远一眼，心里觉得这位将要成为自己妹夫的年轻人值得多多引导，但脸上却十分平静地说道：“以为鉴，似乎尽人皆知，可历在个人的眼中却是各色各样的。对兴替存亡的见解，是不尽相同，一切因人而异得很。”
　　孙辅远沉了片刻后说：“大哥，听说1931年1月17日晚上，左联作家柔石、胡也频、李伟森、殷夫和冯铿就是在东方捕的，这切吗？”
　　言炳仁说：“时间上切的，地点却弄错了。那五位是在三马路（现汉口路）666号那里的东方旅社，也就是‘老东方’出事的。那边是个中小规模的式旅馆，由徐孟渊、陈杏春、童雨香诸位开设。”
　　孙辅远说：“原来是这样呀。大哥，我虽然缺少见识，不过跑马厅东边的这块地方，由云路、五马路（现广东路）、马路（现路）在虞洽卿路（现XZ路）边上夹出来的一块三角形，地极好、出行捷，的是块宝地。”
　　言炳仁说：“这附原来是蓄鸟、听书、吃吃饭，又闲来无事朋友的地方。前面的四马路（现褔州路）是报馆、书店、饭馆、茶楼、戏院、店、书寓、长三堂子等同处一路又各得其所，不失为申城一景。”
　　言炳仁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这个东方饭店的特点是，不但房间宽大，设备精良，装饰华丽，上面的屋顶园景色极好。另外，上有点规模的旅馆一都喧闹得很，夜夜歌声不绝，而这里将第五层设为净楼层，规定夜以后不得牌和召妓，极有益心睡觉。”
　　孙辅远若有所悟地说：“看来大哥时常选择此地作为栖息之处，不是随意之举。我记得，洪为《良友》画报写过为《大饭店》的文章，其中说到，上地价高，一人住的房子都很小，只有那些有钞票的人能在家里请客，而普通人家的宴乐饮赌，总是到菜馆或旅馆开房间。个月只赚50的人，开房间后可以像赚500的人一样，享摩登家倶，电话，电风扇，音机，中菜，菜，还有极到的茶房服伺。开了房间以后，小市民与那些万富翁在私人园里的派头没啥两样。上人实在会动脑筋，过日子的办法是让人服贴。”
　　言炳仁笑着点上香烟后说：“洪的‘上地方生活描之三’实有此说，他自己就喜欢在这里开长房间写剧本，作为中国电的开拓者之一，洪生选择在东方饭店闭门写作是有其道理的。这个东方饭店300多间客房，价格从一到不等，四以上的房间都有浴室，冬天有热水汀，夏天有电风扇，斜对面的跑马厅有大片地，使得气极好。另外，这里还设立了无线广播电台，旅客可以用房间中的音机听欢喜的节目。”
　　孙辅远叹道：“生意的门道是不简单。一个人如果有钞票，没有脑子，必定不好生意的。如果以后我有机会接触生意，一定要从‘学生意’开始起，不然就不会正明白生意的诀窍。倘若自己啥也不懂就想老板，那基本上是梦，会败钞票的，所谓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言炳仁眼中闪过一种欣喜之情，转而对孙辅远说：“你这个想法很对，社会上的事情都是极不简单的。因此看过，绝不等于看懂，想过，不等于就想对了，听过，要能听得出其中三味。有句成语‘独树一帜’，讲起来易，好就难了。拿这个东方饭店来说，上这一地方，大多数都开设舞厅和弹子房等娱乐场地，可是这个东方却在一楼开了个考的大书场，用文静又有特色的消遣，吸引听书的客人，又旅客有静的休息环境。同时，这里的书场设备精良，与一的简陋书场大相径庭，既请家说硬档书，又票价廉，吸引了一批老听客和围的民众乐在其中。”
　　孙辅远听后，静静地考了良久。
　　言炳仁起身拿了热水瓶给两个杯子续水，孙辅仁过神来后，连忙起身要接过热水瓶，言炳仁说：“不用客气，我来。”
　　言炳仁坐下后说：“辅远，我对你内心的所所愿，不敢说了如掌，却也能猜个八八。国难当头，种抗敌，同仇敌忾，当下的有为之人盖莫除外。只是天下之路崎岖杂，抗战之际，人各有，热血者虽然众多，可投机者并不缺乏，卖身求荣者也不鲜见。因此一个人所选之路，务必细量，多斟酌，一腔热血固然可贵，熟虑是必。我本人有个考虑，只是还没有想定，你不妨斟酌楚自己下一的，等我谋划成熟后，和你体议，如何？”
　　孙辅远慎重地说道：“大哥，我表明一个立场，苟之事，我决不为之。抗战之意，我十分坚定。只是体之策，还未晰，故而盼望大哥能多多点拨，成全我内心的一片情。”
　　言炳仁认说道：“热血绝非拼命，热切非冲动。眼下不惜牺牲自然难能可贵，而巧妙而为，长袖善舞，旋各方，出污泥不染，亦不失为一种可行之道，关键是眼明，心细，慎行，全、坚定缺一不可。你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一动一静，不在形式，贵在宗旨鲜明。好，天我们到此为止，日聊。”
　　孙辅远起身后望着言炳仁，脸上有明显的欲言又止神色。
　　言炳仁微笑着说：“想说么？尽管直言。”
　　孙辅远说：“有件事情，我想了多时又难以判断。以大哥之见，我如果投身种抗敌的体过程后，应当在和陕之间何种抉择为妥？这是我必要考虑明白的，请大哥。”
　　言炳仁认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天不宜细说。辅远，抗战为重，种为本。眼下你不必多虑党派的区，抗战不是某一党一派的责，现在绝大部分民众都在形式不同的抗争。由此，中国人的本分，就是我等的本，解同胞之苦，则是我等的责。有些事情，从长计议方为正道。天，我只能说到这个程度，日有机会的。”
　　孙辅远听后，顿了一下又固执地问了一句：“大哥，那你倾向于哪一方？”
　　言炳仁慎重地说：“凡是抗战的，我都敬重。之地，老幼之人，齐心协力，众成城最最要紧。”言毕，意味长地拍了拍孙辅远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