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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芳歇苑内的树木草都晒蔫了似的，微风吹来，也只是潦草地摆动几下，像是应付差事。苑里几乎不见人，几个扫的婢女无地躲在廊下。只有树上的了仍在拼命鸣唤。夜晚那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充满了矫饰和欲望的销金窟，在白天宛如褪去铅华后沉沉睡去的妇人，朴平常，静祥和。
此刻，蓝武坐在芳歇苑的主厅里，啜饮着凉茶，饶有兴趣地望向眼前一丈处的大屏风。
屏风极宽，十幅，一幅上都绘有一仕女，蒋月如说，那皆是出自大朝画家唐博甫之手。那十仕女，体态丰盈，妖娆多姿，或现酥胸，或裸手露足，而眉目间无不风情万种，极尽媚态，见识浅薄的乍看之下难免脸红心跳。不过蓝武兴趣的，是隐在屏风后有血有肉的莺莺燕燕。数十个年轻女子在屏风后面忙着么，传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伴有嬉笑和娇嗔。
蓝武下茶杯，转头对坐在身边的蒋月如微微颔首，蒋月如一笑，随面向屏风，高声道：“姑娘们可备好了么？”
那日蓝武从醉凰楼归来，鏖战之后，气大伤，好生休息了几日，等到蒋月如闭关结束，将在醉凰楼参加拍卖、遇到风等事告诉了。蒋月如也不风来，只得提醒蓝武，在外与人际留三分神，以免暴露自己选子的身份。一句话提醒蓝武，还有一场戏要演给黑帝看呢。不过这戏该如演法，能显露自己吸阴的手？蓝武苦好久，突然有了灵，当天夜里在蒋月如房内量了天。次日，芳歇苑内的姑娘们到蒋妈妈的吩咐，说是芳歇苑新聘的总习蓝生将排演新戏，想请姑娘们一展艺，以供蓝生选角，时间是五天后，地点在芳歇苑主厅。姑娘中有不少并没掺和，但一听若选中参演，不仅待遇从优，排亦能提升，事关前途，纷纷踊跃报了。
到了当天，蒋月如吩咐下人早早理了主厅，在厅中央出一大块地方，一首摆一桌两椅，自然是芳歇苑妈妈和总习的座位，相距丈余处摆一座宽大屏风，权作姑娘们的后台。
到了午后，蓝武和蒋月如用过午饭，一起入主厅，只见屏风后人头隐隐绰绰，姑娘们早已到了。蒋月如一开口，屏风后顿时静下来。
只听蒋月如又道：“我边上的蓝生，是苑里新聘的总习，姑娘们想必都已认识。蓝生出身梨园，擅长青衣，而生末净丑唱念，也可谓是无不通……”
蓝武摇头道：“不敢不敢。”
蒋月如笑道：“生过谦。”又转向屏风道：“我们苑里的姑娘本就是有艺的，如既然有了蓝生在，我就琢磨，那不趁此弄一出戏来，就由蓝生点，姑娘们领衔，要演得好呢，也是招待外边那帮老爷公子的手，若是差了些，当自家的玩耍也无妨。我和蓝生一合计，都觉此事可行，唯有一处，这角色的人选不好办。蓝生初来乍到，只怕是连姑娘们头脸都没认全，在我呢，怕是选了你们中的谁都会碎嘴子嚼舌，说我偏心眼。”说到这里屏风后头一阵噗嗤的笑声。
蒋月如翻个白眼，继续道：“故而我就索性来个铁面无私，谁有多大能耐，当场亮个相，大家各显神通，能否参演新戏，就让蓝生定夺。姑娘们，可还有么问题？”见无人应声，道：“如此那就开始罢。顺序就按上一季的排，从末尾依次前。”
屏风后转出一娇小女子，怯生生地立在蓝、蒋二人面前。蓝武只觉眼生，似乎并未见过这姑娘。蒋月如皱着眉道：“小妮子不懂礼数，还不赶紧自报？”那女子忙急急行个礼，报了号，又匆匆跳了舞，慌不择地下了场。蓝武和蒋月如对望一眼，皆苦笑着摇头。
此后诸多佳丽依次登场，貌皆颇秀，只是年龄都偏小，歌喉舞艺，尚显稚嫩。蓝武脸上挂着微笑，忍了数个哈欠。蒋月如见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声道：“少主莫急，这些娃娃年岁尚幼，还锤炼。过几个是前十了。”
“芳歇十”的头远播在外，蓝武早有耳闻，在芳歇苑里时日不多，已经看到不少外地的豪贵专程慕前来晏州，只为一睹十的丰。十之中，蓝武只认识闻歌、弄玉等人，还有几位虽过照面，也只是点头之，并不相熟，还有几位则本未谋面。大鼎鼎的“芳歇十”，竟有魔力颠倒众生，令一干客色鬼如痴如狂？蓝武神一振，腰板不禁挺直了几分。
又一个姑娘退场了，蓝武礼节性地拍了几下手，眼见下一个轮到第十位。此时一小丫头急匆匆快跑进主厅，至他们二人面前行了一礼，对着蒋月如道：“蒋妈妈，我家濯莲姑娘派我向您告假，身子不爽利，日的选角恕不能参加了。”说着头只看着地板。
蒋月如眉头一皱，道：“我明明关照了凡在前十的儿必来……”
蓝武道：“不妨不妨，既然濯莲姑娘身体不适，也就不必勉。敢问蒋妈妈，濯莲姑娘上一季度排行第几？”
蒋月如道：“第十。”
蓝武点点头。蒋月如看了风荷一眼，道：“去吧，好生照顾你家姑娘。”风荷应了一声去了。
蒋月如对着屏风道：“第十位既然缺席，就从第位开始罢。”
话音刚落，屏风后转出一艳丽女子，态摇曳，身婀娜。只见来到场中，向蓝、蒋二人一福，道：“奴家闻歌，见过妈妈，见过蓝生。”说抬眼望向二人，蓝武只觉那双眼睛似含着一泓春水柔媚多情，心里不禁一荡。蒋月如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闻歌了嗓子，双手搭在胸前，双眼逐渐变得朦胧，似乎望向远方，随后轻启朱唇，唱起了一支小调：
月儿当照哟
阿哥在山
阿妹轻歌唱哟
歌声到广寒
月儿跟随阿哥走哟
阿妹歌声伴身边
歌声婉转缠绵，哀怨动人，闻歌似乎动了情，眼睛里星闪动。一曲唱罢，蓝武拍掌好，蒋月如也微笑点头，甚是赞许。
待闻歌行礼告退，蓝武侧过脸对蒋月如道：“闻歌果然人如其，有一副好歌喉。”。
蒋月如道：“少主谬赞。苑里排前十的姑娘，都有各自长处，也是由此得来。”
蓝武惊喜道：“果然如此？那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