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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莫问两朝兴亡事,一身忠义满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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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任家,世居大理行医救人,其金针通络之术名满天下。杏林中人,救死扶伤,虽其手法各自有异,此中道理却是相同。故江湖之中,任氏医馆久负盛名,也常引得天下名医前来请教。
  且说杨坎来到任家第二日,馆中便来了一位访客,道是福建泉南灵隐山沐讲禅师是也,常于山寺之中泡制药茶,广施万民,久闻任氏金针神妙,特来大理问教。
  华夏行医世家,皆以施救百姓为任,故众多医者流派之中,其道大致相合,若能取长补短,自然乐见其成。任天佐见有杏林同道来访,哪有藏拙之理,相谈几句之后,便引他去往馆中各房参观。
  待馆中四处走遍之后,两人回往正厅,却见一高一矮两位学童侧趴门边,向厅内张望。任天佐有意踏重脚步,口中轻咳几声,意欲提醒他们。可那二人竟似沉迷一般,全然未觉,最后还是禅师走到两人身后,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两位弟子听闻此声,吓得跳起身来,回身却见是方才厢房之中练功的杨坎、小皮二人。
  “你们俩小儿子在这猴爪爪什么呢?”任天佐笑问。
  小皮支支吾吾应道:“唔……我们是听得有客人来,便想去看看客人长得什么样。”
  那访者闻言笑道:“哈哈哈哈,那老衲便在这里给你们好好瞧瞧吧。”
  杨坎抬头看去,只见此僧生的高大魁梧,蓄有五绺白髯,面上虽有七八十岁年纪,却是红光满面,英武逼人。后有诗云:
  灵源别寺沐讲禅,悬壶半世隐泉南。
  莫问两朝兴亡事,一身忠义满河山。
  任天佐见这两小儿当真盯那禅师看着,赶紧说道:“你们两个憨看什么,还不快练功去?”
  杨坎、小皮二人慌忙跑回后院,见马教头已带其余弟子操练起来,便混入人堆一同演武。任家拳法,名曰“两仪拳”,虽无刚猛之力,又无巧变之奇,却是任家各路点穴手法基石,其弹打变幻之形,运气发力之道,多化自此拳,故门中虽武功高如馆主者,亦须时常习练。
  杨坎跟着众人练了一两个时辰,渐渐摸寻出此路拳术运行之法,习练之时,也愈发得心应手起来。马教头见他进步神速,甚是满意,便亲自走到杨坎身边,为其示范手形身架。杨坎得其教导,学来也快,不过多时便同众师兄无差了。
  马教头又领弟子操演了几轮,便让大家暂行歇息。众弟子皆已疲惫,纷纷坐地休憩,而小皮嘴上却不闲着,听她问马教头道:“哎,教头,今天来馆里做客那大和尚,你可知道是谁么?”
  马教头蹲身回道:“你说那和尚啊,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哦。我听师傅讲,这人叫做沐讲禅师,是福建灵隐寺来的。当年他在灵源山下赤足芒鞋,垦荒济贫,又取山中草药,以姑师井水泡成药茶,治病救人,不索回报,可当真是个大善人嘞。”
  “咦?那和尚也是行医之人?”小皮不解道:“我看他膀大腰圆的,还以为是个粗汉子,来这里讨教武艺的呢。”
  只见马教头欠身往前挪了两步,抬手按在小皮头上揉道:“小皮猴子,你还真别说,那大和尚确实有两下子。”
  “谁是小皮猴子!”小皮不乐意了,抬手便将马教头大手拨开,退身坐到杨坎身旁。
  马教头也未去追赶,反像说书一般继续讲道:“坊间有传闻讲,道是二十年前,这沐讲禅师在西霞山晨练之时,忽然听得狂风四起,林木摇曳,落叶纷被。那大和尚心中寒意乍起,抬头看去,但见一条斑斓猛虎,正从岗上飞窜下来。好家伙,那条大虫看见这和尚,心道是有美食送到嘴边,便起爪一扑,嘿,后面你们猜怎么着?”
  众弟子听得入神,齐齐问道:“后面怎么了?”
  “后面啊,那沐讲禅师见得猛虎扑来,侧身一跳,闪至老虎旁边。那大虫一击扑空,便将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而大和尚猛一拧身,又躲了开,随即举起禅杖,朝那大虫前胛叉打去。只听得‘哗啦’一声,那老虎鲜血直流,脑花四溅,当时便没了气息。”马教头讲得眉飞色舞,好似自己亲眼瞧见一般。
  在场众人听了,皆叹服不已。杨坎适才见那沐讲禅师相貌已近耄耋,虽再前推二十年去,亦有花甲之龄,犹能扑杀猛虎,实乃勇武非常。
  休息过后,马教头挑了两名弟子出来,让他们切磋拳法。其他弟子环围半圈,静坐观摩。那二位师兄还未过上几个回合,正值馆主与沐讲禅师并身来至后院,见得馆中学徒切磋武艺,便侧立一旁观看,口中细语相谈,言笑甚密。
  待两位弟子切磋完毕,任天佐颇为满意,上前称赞了几句,而后告与众人道:“诸位小徒勤习武艺,为师甚感欣慰,我看你们都练得辛苦,那明日馆中就放个假,且让大家休沐一天。”
  诸弟子闻言,皆欢呼雀跃,纷纷交头接耳商讨明日去何处玩耍。而任天佐似是心情极好,干脆大手一挥,让他们今日提早回家歇息,而后便拉过马教头回正厅谈话。
  天井之中,众师兄弟谢过馆主,不出一会儿便跑得一干二净。杨坎欲找小皮明日去往大理城中游玩,回头却见他早已跑得不知影踪。
  是夜,沐讲禅师远到为客,由馆主请至客房休寝。而杨坎所居弟子房中,同寝之人也已走了半数,剩余三四人等亦无睡意,皆聚头商议明日游玩去处。杨坎初来乍到,对云南土话也全然不懂,根本插不进嘴,只好安心侧卧角落,闭目而眠。
  次日一早,房中其余师兄便已相约出门去了,杨坎留于榻上,百无聊赖,只好信步出门,四处走动。或许是天时尚早,今日倒未见什么病患问诊,连馆内郎中守卫也少了许多。
  杨坎漫无目的走至医馆三阶照壁之前,细看壁上浮雕,刻有草木花鸟,颇有白人风情。绕墙转行一周,见得照壁前后均有雕刻,其花式内容大致相仿,可面相馆外一面雕的乃是一“任”字,而馆内却是“段”字。任字两侧书有“苍洱毓秀,济世仁心”八字,段字左右则是“京兆世第,持苟家声”。杨坎心想这任家医馆之中也未尝遇到什么段氏中人,可此姓却刻于照壁之上,想必是有些渊源吧。
  杨坎正想着,忽听墙后有人进馆,移步看去,见是马教头,忙行礼问安。
  马教头走到杨坎身边,笑道:“你刚来大理三日,怎么不趁今日休息,去到四处玩玩呢?”
  杨坎答曰:“弟子初来乍到,又不通此地方言,生怕离馆远了找不得回来路径,故在馆中随意走走便好。”
  “哈哈哈哈,你这小儿子想太多啦,这大理就算地远人稀,也是大明疆土,只要你会讲官话,自会有人听得懂的。”说着,马教头自腰间荷包摸出几枚铜钱来,放至杨坎手中,笑道:“来,拿去到城中买些饵块吃吧,既然关注放你们一天假期,那就好好玩耍去吧。”
  杨坎推却不受,谢过马教头之后,便告辞西去大理府了。
  大理府,坐落苍山之麓,距太和县仅不足十里距离,杨坎步行至此,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相传此地原是大理国,建于唐宋年间,后亡于蒙古铁骑,此城亦毁于兵燹。好在洪武年间,明军攻占大理,重筑府城,方有当今样貌。
  杨坎入得城内,过了南门,便是五华楼。此楼虽在蒙军过境之时幸得完好,却于明初毁于硝烟,好在洪武十五年时得以重建,可惜不复南诏光景。时至今日,此楼已作钟鼓楼之用,行至楼前仰望,但见碧空万里,黛瓦飞檐,鼓楼二层悬以“五华楼”横匾,背衬流云,蔚为壮观。
  过了五华楼,便是集市。大理市集景象,自然比不得京杭盛景,较于重庆也是差了许多。杨坎行于街上,见得道旁几处叫卖早点之所,腹中饥饿,念想自唐门所带散碎盘缠还余了五六钱银两,尚能购得不少东西,便走到一处早点铺前买些吃的。
  杨坎来至摊前,见此地小吃种目繁多,却与江淮相差甚远,搭眼看去竟没认识多少,便学着当地食客点了一份烧饵块。只见店家夹来几块圆薄米饼,放于火上烤至焦黄,之后又往饼面抹上麻酱、腐乳,辅以牛羊冷片、小葱黄瓜等物裹卷其中,便上了桌。
  杨坎见此美味呈上,口内生津,也不管饵饼烫手,抓起一卷便往嘴里送去。唇齿相合,只觉口中肉片之肥美,葱瓜之清爽,酱料之浓郁,俱溶于米饼之中,软弹香糯,久而弥香,真乃上佳之味。
  用罢早食,杨坎便在城中四处游览,行至西门附近,听得有人吆喝,遂循声过去看个究竟。拐过一个街角,便见街边摆了一张方案,前后坐着两人,案上扣有三只木碗。
  吆喝之人乃是一花臂汉子,只见他拿处一红漆小球,塞于当中一只碗下,接着便双臂交错,移碗换位,手速生风。
  另一人则是一白人老者,发须皆白,目不转睛盯着案上木碗。待那花臂汉子置换完毕,老者抓耳想了片晌,便伸手指着中间一碗说道:“就是它了,这次肯定在里面!”
  花臂汉子面上一笑,抬手掀起碗来,却是空空如也。听得汉子嘲道:“我说老爷子,你这白拉拉猜半天了,还能看准么?瞧你这老眼昏花的就别在这绷面子了,还是请早回去吧。”
  “不行!”老者起手朝腿上一拍,大喊道:“我今儿是有点背时,我眼神可好着呢,这次不算,再来一把!”
  说罢,老者自腰间掏出几枚铜钱,排于案上,催促大汉再来。那大汉心中暗自好笑,不紧不慢取过铜钱收着,而后斜眼瞟着老者说道:“行,既然你还不死心,那咱们就再玩一次。”
  只见大汉又将小球塞入碗中耍起把戏,老者如是猜了七八回,均无中的,而杨坎远站一旁,却将其中奥妙看的清清楚楚。待那大汉双手定罢,老者正欲指认,杨坎心中瞧不过去,便走到老者身后,搭手往其肩膀之上轻轻一拍,说道:“老伯,这次让我来猜猜可好?”
  “一边儿去,我眼睛又不花,你一毛头小儿掺和什么。”
  杨坎见那老者不领情,笑道:“那你看这样如何,我来代你猜上一回,倘若中了,赢钱照旧归你,若是不中,输的全算我头上,你看可好?”
  老者闻言乐道:“哟嘿,你这憨不噜出的,这不是来找亏吃么。好好好,这把你来猜。”
  “你们两个要玩快点,别在这磨磨蹭蹭。”大汉不耐烦道。
  杨坎笑问:“小生初来乍到,还不知这是个什么玩法,敢问可是猜到哪只碗下有球,便是我赢?”
  “没错。”
  “那我猜这小球当是藏在中间这只碗下。”
  “好嘞,开喽!”那大汉笑着将手放在当中碗上,正欲抬起,却被杨坎压住手道:“哎,老板,我这头一次玩儿,看着新奇,不知可否让小生自己来开?”
  “好好好,随你开去。”大汉松手笑道。
  “那就多谢了。”杨坎心中暗笑,而后迅疾出手将左右两碗掀开,见得碗下皆空,因笑道:“掌柜你看,这左右两只都没有球,那这红球肯定在当间这里了,总不能三只碗下均没有球吧,对么?”
  这花臂大汉本道来了个傻小子,却不料被其摆了一道,脸色一沉,只好抬手翻开中碗,果然见那小球正在此处滴溜溜转。老者见杨坎答中,拍手笑道:“哎嘿,好小子,眼力太板扎了哈,其实我本来也要猜中间那个的,哈哈哈哈。”
  那大汉见得把戏已被识破,便拿出几文铜钱甩给老者,接着收了木碗,起身说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回家吃芒芒去了。”
  “哎哎哎,别走啊。”老者见那大汉欲走,急忙起身握他手腕道:“我这好不容易赢上一把,来再玩两局呗。”
  那大汉告饶道:“哎呦喂,老爷子,我这赶着回家做饭呢,你咋赢一把就不让人走了,我不玩了你也别动手啊。”
  “好好好,那你回去吧,我明儿个再来。”说罢,老者松手放他归去,再转身对杨坎道:“唉,我今天也太背时了,玩了十几把都没中,好不容易赢了一局,他又不玩了。”
  杨坎笑道:“老伯,此非你时运不佳,而是那人手上使诈,换碗之时又将那小球勾回手心藏着,到你猜时三碗俱空,这可如何猜得?”
  老者一拍额头道:“哎呀,照你这么讲来,是那嘈耐小子给我支了个花篮,我明天不跟他玩了。”
  杨坎笑曰:“常言道,十赌九诈,不赌为赢,你今日吃了这遭教训,下次别再上当便好。”
  “今天可谢谢你啦。”老者谢过杨坎,接着凑上前来,一脸神秘道:“哎,小伙子,看你挺吃得成伙食,我知道有个好玩去处,你来不来?”
  “什么地方?”
  “嘿嘿,你来就是了。”说着,老者一把抓住杨坎手腕,牵他往街巷之中走去。
  杨坎有心挣开臂腕,却觉那老者手上握得甚牢,又怕使力过猛会误伤于他,只好勉强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拐了几个弯子,来到一处茶楼门前。
  杨坎曾于茶馆做工,知晓这茶楼多处街市之中,高檐筑阁,敞门迎客。可此处茶馆却是地设巷弄深处,人迹罕至,又修得矮宽,正门之上还挂着厚呢布帘,将馆中景物遮得严严实实,全然不像个做生意的样子。
  杨坎见状,不免心中发毛,暗恐被这老者带到什么不干不净之地暗害于他,遂赶紧停步门外,问道:“老伯,你是不是带我来错了地方,这里门庭冷落,哪里像个正经茶楼?”
  “我跟你讲,这里面好玩着呢,你进来就知道啦。”说着,这老者松开杨坎手臂,自行掀起布帘钻了进去。
  杨坎心中好奇,便凑到门边,将门帘拉开一条细缝,眯眼窥探。只见茶楼之内另有洞天,其中摆了十来张桌子,围有三五十人,畅叫扬疾,盅骰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此地果非茶楼,却是一间赌坊。
  好赌之心,乃人之天性,但若沉溺其中,轻则破财,重则倾家,故若博彩成风,必有败化伤风,盗贼鹊起。相传太祖称帝之后,即在应天淮清桥北建有一处“逍遥楼”,以拘禁博弈、局戏之人,而大明律亦有典曰,赌博之人当处断手之刑,文武官员亦当革职为民。故市井赌坊皆闻风而散,如今太祖驾崩,新帝宽法,此地也才敢假茶馆之名,行聚赌之实。
  杨坎虽不好赌,但他此前从未来过赌坊,看着此地诸多玩法,甚是新奇,便挤进人群之中欲开眼界。
  杨坎凑到一处桌前,见得此地正玩着“升官图”。相传此戏始于唐代,乃是用白纸铺于案上,以朱笔开列大小官名,分格画于纸上,再以明琼掷之,计点数之多寡,以定迁擢。明琼之上刻有“德才功赃”四字,以前三字为进,“赃”字为退。玩者有四五人,以先入中心“太师、太保、太傅”之处为胜。历代坊间皆好此戏,亦有宋人徐垓题绝句云:
  砚乾笔秃墨糊涂,半夜敲门送省符。
  掷得么么监岳庙,恰如输了选官图。
  杨坎在旁看着有趣,虽未亲身试玩,却也看得入迷,不知坊外时辰几何。忽然,听得门外有人高喊:“快跑啊,官差来抓赌了!”
  坊内众人闻言,慌忙散去,挤往后门逃遁。杨坎跟着跑了几步,却又恐那老伯腿脚不便,遭人踩踏,遂回头寻觅,见得老者夹于人群之中,急忙挤去扶助。
  然而坊内人多门窄,不及众赌徒尽数撤离,便见有一队官差鱼贯而入,领队之人却非衙中捕头,竟是任天佑。
  话说这任天佑,虽与馆主是亲生兄弟,却与长兄差了十余岁。任家素以治病救人为纲,而任天佑虽论医术不及馆中他人,却精于武艺,常助大理府缉拿盗匪,行侠仗义,故有“好义任侠”之誉,颇受一带官民敬仰。是以此次府衙抓赌,便由任天佑带队缉拿,借以点穴神功制敌,且不伤及性命。
  杨坎相貌本与任天佑侄儿文武相似,故虽其混于人群之中,还是被他一眼认出,当即抬脚闪至杨坎身后,一把将他扣住,怒而问曰:“你在这里作甚?”
  “我……我是被一老伯喊来此地,他……诶?人呢?”杨坎慌忙应了两句,转头欲找他出来,却发现那老者早已没了踪影。
  任天佑道他是在找寻借口,怒喝道:“我侄儿好心荐你来我任家学艺,可是让你混迹此等污垢之所的?”
  此时,随行捕头命手下捕快将未及逃脱赌徒一并捉拿,听得任天佑发怒,遂上前问道:“任大侠,此人是你们济世堂的?”
  任天佑应道:“他是前些日子刚到馆中习武,还未熟知我任家门规。李捕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带此人回馆自行管教?”
  “既然任大侠发话,那自然可以。”
  “谢过李捕头,在下先行告辞。”任天佑抱拳称谢,而后伸手擒住杨坎,将他押往任家去了。
  二人回到任家,却见医馆门庭紧闭,不知为何。任天佑也未多想,推开门来便将杨坎带入院中。奇怪的是,今日院中并无病患走动,可馆内药草焚香之息却较往日倍加浓郁。任天佑还未走上几步,即见馆主快步走来,怒道:“天佑!不是让你酉时之前不准回来吗?快给我出去!”
  任天佑幡然记起兄长早先吩咐,赶忙扯住杨坎带出馆外候着。
  原来,任家收到唐门解毒之托,虽有唐家所撰毒方,但若要配出解药,还需验析毒理。巧在昨日沐讲禅师前来拜访,馆主便将解毒之事与他说起,幸得其许诺相助,便择今日遣散门中弟子,闭户拒客,并薰药焚香,以驱瘴气,再倾毕馆之力研究解毒之法。
  任天佑带杨坎候于馆外,无事可做,便问起杨坎自京城至此一路见闻。杨坎将数月以来所历诸事,大致说来。任天佑听着甚为惊奇,道是年前忽闻“鬼刀”殒没,兄长还为之惋惜不已,怎想竟是眼前后生所毙,真谓世间之大,无巧不成书。
  二人各自坐于门前石阶之上,相谈甚久。任天佑心中本怨杨坎抛其侄儿自行离京,今日听他仔细讲明原委,倒也谅他身不由己。道是杨坎一介书生,落魄市井之中,竟借任学斌之机缘,斩鬼刀,行千里,大破唐门凶案,若论江湖奇遇,倒也不过如此。
  两人聊了约莫一个时辰,甚是投机,忽闻院门开启,起身回看,见任天佐走出门来。
  任天佑忙向长兄告罪。馆主领二人入馆之后,先责其擅行回馆之过,再问他为何提早归来。任天佑此时心中虽与杨坎罅隙已解,但私入赌坊一事还当秉公处置,便将今日带队缉赌所见一五一十告与兄长。
  任天佐听得弟弟说罢,转问杨坎道:“他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确实。”杨坎答道:“但弟子也是事出有因,我是在大理城中被一老伯带至赌坊,我本道是一家茶馆,进门方知竟是坊间博戏之所。”
  接着,杨坎便将今日之事详细告与馆主。任天佐捋须听罢,略思片刻,说道:“既然你是助人在先,念你初来大理,受人蛊惑,误入赌坊,本是无心之失,不可强责。”
  “谢馆主!”
  任天佐继续说道:“你先别谢,虽说误入赌坊非你本意,但你既为任家弟子,当保洁清自矢,今日你在赌坊之中未能抵其诱惑,也当责罚。但你初到馆中,我等门规还未让你熟背,吾身为馆主教导无方,理应身受同罚。今夜便责你跪抄门规十录,以示惩戒。”
  杨坎谢过馆主宽赦,便随任天佑去花厅受罚。
  当夜,杨坎跪于后院花厅蒲团之上,抄录任氏家规。时值夜深,岁寒蚀骨,灯火昏暗,而任氏门规冗长无味,杨坎提笔写了许久,只觉困意袭人,头昏眼花,实在无法聚集心力。
  好不容易抄罢一轮,再将之前所写一并点来,却仅有八录。但馆主有言,十遍手抄当今夜完成,杨坎也只好强打精神继续书写。可抄这最后两录之时委实困倦难忍,杨坎只能尽速写罢,睡眼迷离之中,也不知字迹如何,便草草写完回房睡了。
  此时,馆主卧房之中,任天佐跪地挑灯自罚。虽说门规于他早已烂熟于心,但若为人师表,自当言传身教,而先父、恩师之训,更是不可懈怠。至任天佐一毫不苟十录抄罢,已近子时,方才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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