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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君取香囊我取缨,清眸映水欲语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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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八,相传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亦是新旧交替,逐疫迎春之际。唐家自古便有腊八时节举办粥会,祭祖敬神,祈求吉祥之习俗。
  唐家腊八粥会,来历已有百年。早在前朝,唐家粥会乃是以粥祭祖,供佛供僧。时至今日,却已成为唐家宗旁亲属年前相聚,祭祀祝收之节。
  腊八当日,寅时三刻,紫鸢便已来至客房,领杨坎前去飞瀑台。飞瀑台建于唐门绝壁之巅,与璧山瀑布相望,飞瀑绝境一览无遗,故又称“观瀑台”。唐家逢年过节,集会演武,常来于此,也是一处修身养性、调养内息的佳处。
  杨坎随紫鸢沿山路向上行了数里,便见两旁层叠怪石之中,突兀出一块高台,旁有奇松修竹环绕,飞流入水之声依稀可闻,想必便是到了地方。两人走到台边,见得此处用着青石板铺出一块圆台,板上花纹走势,暗合五行八卦天行之理。圆台两侧站有男女三五十人,均着华服以待。
  “喂,你们两个,来这边。”二人忽听有人呼喊,顺声望去,见唐画正向他俩挥手,旁边静立一人,便是唐诗。
  杨坎走到二位佳人身侧,揖手行礼。唐画也未回礼,而是倾身低笑道:“你们两个,脸红气粗的,可是昨晚快活过头了?”
  杨坎一笑付之,又听得唐诗说道:“姐姐,今日族里众人都在,你且端庄一些,别让人家看了笑话。”说罢,唐诗转身向杨坎行礼道:“家姐好同人说笑,还请公子见谅。当日只问得公子姓杨,还未请教名字。”
  “在下单字名坎,字慕云,直隶人氏,此番受贵派关照数日,感激不尽。”
  “慕云公子远来是客,又与任家相熟,我们也是一尽地主之谊。今日粥会,我唐家诸位,不论辈分,咸集于此,若你不相认识,我可代为介绍。”
  “有劳三小姐。”杨坎再行礼道。
  接着,唐诗伸出玉指,将在场众人姓名职务告与杨坎。台上长者五人,乃是唐家五大掌事,其中天工房掌事唐天便是杨坎昨日所遇之人,其余四位,三男一女,分为毒药房掌事唐毒,理事房掌事唐理,练功房掌事唐练,及膳房掌事唐膳。其余人等,皆为旁系支属及堡中晚辈,其中有一俊朗男子,便是紫鸢倾慕许久的大少爷唐凌。
  杨坎听唐诗说罢,倒也没记住多少,只是这五位掌事名字甚是好记,心中暗笑:“想来这唐家起名也是如此随意,竟是起得什么名便做什么活,那岂不是诸房掌事皆是字娘胎里便定好的?”
  杨坎正想着,又见一位男子搀着老妪一人走至台中。经唐诗介绍,来者便是二位小姐生父,唐家宗主唐璟,而另一位则是宗主之母唐姥姥了。虽说唐门大小诸事,均受宗主掌管,然而万事若姥姥开口,纵是宗主也不敢违抗。
  唐姥姥已年过七旬,说话走路不甚利索,被宗主扶上台后,向在场众人演说一番,大意乃是团结亲族,告慰先灵,祈求平安等事。诸事说罢,便叫来膳房弟子架锅上来,给大家布粥。
  分发腊八粥自然当是长幼有序,杨坎趁布粥之时,问唐诗道:“唐诗小姐,在下有一事不解,为何唐家男女,无论夫妻,均是姓唐,难不成宗族之间还可互相嫁娶?”
  “你初来唐门,自然不知。我唐家自古便有规矩,无论男女,入赘唐家均要改姓为唐,以保正统。”
  “原来如此,那敢问几位掌事名号,也是继任之后改的么?”杨坎追问道。
  唐诗点头应道:“正是,凡在堡中接任职务,除宗主之外均要更名。”
  杨坎恍然大悟,心想这唐门规矩也是繁琐,连人姓甚名谁也要管的。正想着,便见一膳房弟子前来派粥。唐门的腊八粥,烹有五谷、五豆、五仁,乃是寒冬时节养生暖胃佳品。杨坎接过满满一大碗粥,品入喉中,温润柔滑,一口下肚,感觉浑身舒服。
  杨坎方喝了两口,却侧眼瞥见身旁唐家姐妹并未动口,而是抱碗在胸,平视于前。杨坎心中奇怪,环望四周,发现台边唐氏族人均是如此,便只好住了嘴。待到腊八粥分赐完毕,众人举碗过头,口中齐呼祭祖敬神之语。杨坎虽是外人,也装模作样跟着学了,待到祝词颂毕,大家方才动箸食粥。
  片晌过后,众人食粥完毕,各膳房弟子清收罢碗筷,便见唐家宗主走上台来,道:“今日腊八佳节,我唐门老少相聚于此,敬神祭祖,以显家风。唐家奇功巧械天下闻名,然而诗词文章亦不能输于中原各派。是以族母授意,今日会逢粥会,出有上联一副,若在场族胞有对上下联者,取其最佳赠予锦绣香囊。”
  说着,宗主取出一只累丝点翠香囊,说道:“此物乃族母手制,唯有族中最富才学者方可获得。”
  此言既出,场下一片哗然。要知唐门素以神兵奇毒为长,可在集会之中吟诗作对却未有先例,且又为姥姥钦办,真谓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自太祖起兵以来,颇受唐家火器之益,又常与各名门正派有隙,是以开国之后唐门一枝独秀,跃身为西南武林第一家。然唐门地处偏夷,门生多不通文理,故常遭中原各派不齿。由是,姥姥此举用心,可见一斑。
  此时,宗主已将上联请上台来,展曰:“唐家自古多奇巧”。杨坎见了,心中暗忖道:“久闻人言唐门子弟稍逊文采,今观此上联,确乎平庸的很。然此联若要逐词按字对来,并非难事,可若求对得工整雅致,反倒比那些雅对难上不少。若要试着对上一联,似也有趣,可惜我非唐家人氏,不好插手其中。”
  杨坎正想着,忽听人群之中有人应答:“我来一个,上联‘唐家自古多奇巧’,那我下联就是‘华夏武功第一门’,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全场哄然大笑。宗主唐璟引手笑道:“你啷个光在下面喊,上案来把下联写上。”
  “呃,哈哈,那就算了啊。”那人挠头道:“我那几个臭字儿写上去,太丢人啦。”
  宗主见他放弃,依然称赞道:“你不来写上,那可不算的,不过你这抛砖引玉也很好嘞。”
  “爹爹,让我来试试。”只见唐凌挤开众人,飞身上台,提笔便在红宣之上写下一行字来。落笔示与众人,其下联对的乃是“蜀岭从今少年狂”。
  “唐家自古多奇巧,蜀岭从今少年狂”。众人默读下来,纷纷叫好,皆称赞唐凌大少爷文武双全。可惜紫鸢那小丫头身是下人,不能久留此地,若她见此情景,定要被迷得七魂六魄都出了窍。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虽有数人上台作对,然其文采均不如唐凌所作,便有其身旁小厮放话,道是此回必是大少爷拔得头筹。唐画听着颇不顺耳,站出身来,讥声驳斥道:“咋个?一口一个大少爷的,我家幺妹儿还没写呢,这第一还不晓得是哪个的嘛。”
  唐诗听姐姐发话,急忙将她往回拉,却见周围众人纷纷起哄,让她上台作对。唐诗见状,忙摆手谢道:“别,别,我昨儿个练功伤了手指,现在拿不得笔噻。”
  众人哪肯罢休,见唐诗推拒,便有人喊道:“你去找人代你写嘛。”
  唐诗执拗不过,只好应道:“那好,小女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不知哪位肯替我代笔?”
  唐画拦道:“三妹儿你别找他们啊,大家都是姓唐的,若你赢了,那一袋儿香囊该是归谁?”说罢,唐画转身朝杨坎勾指笑道:“哎,你可会写字?来替我家妹子把下联写上。”
  杨坎心中暗喜,上前揖手道:“小生遵命。”
  唐诗颔首致意:“有劳慕云公子了。”说罢,唐诗蛾眉微皱,思索片刻,便小步贴近杨坎附耳说道:“你且在联上写‘浪子从昔少轻狂’。”
  杨坎听罢,便走上台去,伏案提笔,脑中却在回味唐诗所答下联,心想:“‘浪子从昔少轻狂’,虽对得工整,却少几分灵气,且字词间模仿唐凌痕迹颇重。若真如此写来,怕是比不过的,倒不如我替她改上几笔。”心念至此,杨坎便在胸中擅改了几字,写道:“浪客平昔有异方”。
  待杨坎写罢下台,宗主提起下联亮示众人,一时之间,唐家上下众皆拜服,口称三小姐文采绝冠。唐诗见此,心感有异,朝那红宣下联仔细看去,方知杨坎所写与自己口传相悖,忙出言道:“诸位且慢,我适才跟他不是这么说的。”
  杨坎故装惊诧道:“三小姐,恕在下耳拙,方才我听你所言的确如此。若是当真有差,或因在下不通四川方言,难解小姐语义精妙,稍有偏颇,还望恕罪。”
  唐诗还欲解释,却听宗主打圆道:“你们两个娃娃别争了,且不论这写得对错,你们也算误打误撞答出一副佳对。依我看来,此联既然写了,就不必再改,且算是唐诗娃儿作的,你们意下如何?”
  宗主发话,众人自然称是,唯有唐诗心若明镜,知是杨坎暗助于她。未几,宗主见已无人作答,便教门下弟子收了案台,自己取了对联呈与姥姥定夺。唐姥姥眯眼将几幅下联再三比较,缓缓说道:“依老身看来,还是我家孙女儿对得好。”
  唐凌、唐诗之作高下已判,后者当夺魁首,唐门上下,众皆拜服。宗主唤小女上来,将手中香囊递与唐诗,又切声叮嘱族人既当勤加习武,又不可抛却诗书。唐诗结果香囊,小嘴一嘟,跑到奶奶身边,问道:“奶奶,既然这香囊归了我,那它是否能任我处置呢?”
  唐姥姥笑道:“那是自然。”
  唐诗抿嘴一笑,转身跑到杨坎身边,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将香囊下方一尺流苏割断,绕握手中,而后将香囊放至杨坎手上,说道:“今日这下联算是你我合力对上的,这香囊你我各取一半,你可要好好保管着。”
  旁人见此,议论纷纭,当即便有人道:“姥姥亲手缝制的物事,你怎敢破开赠与他人?”
  唐姥姥倒非食古不化之人,听得有人喧闹,便握起雀头拐杖,向地上用力敲了几声,说道:“唐诗娃儿做的甚好,受人恩惠,自当相报,如此才不辱我唐家门风。”
  姥姥此言掷地有声,饶舌多嘴之人各个哑然。杨坎捧过香囊,粗略观来,见是一金边累丝碧蓝方囊,上绣五毒孔雀,清香宜人。杨坎将其仔细收入怀中,谢唐诗道:“多谢三小姐赠物,小生定当视若珍宝。”
  唐诗玉颔微点,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
  “小姐请讲。”
  “嗯,没什么。”唐诗抬手轻撩鬓发,启唇道:“今日粥会已毕,公子早些回房歇息吧,小女子先行去练功了。”说罢,唐诗便与杨坎作别,飘然离去了。
  杨坎从怀中摸出香囊,贴至鼻前深吸一口,只觉芳香沁脾,静心宁神,远望佳人背影,良久伫立。
  后人有诗赋此景曰:
  君取香囊我取缨,清眸映水欲语停。
  缘隔两世瑶池浅,念是有情却无情。
  飞瀑台顶,众人散去,杨坎沿山径而下,见紫鸢独自头抵墙角,捂脸站着,立时玩心大起,便悄悄绕她背后,伸手朝她两只小辫儿猛地一抓,吓得紫鸢尖呼一声,转身见是杨坎,又羞又恼,对他连抓带挠。
  两人打闹了片晌,紫鸢挠得累了,蹲下歇息。杨坎也抱膝坐下,问道:“大少奶奶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人在墙角站着?”
  紫鸢将脸埋入臂怀,傻笑道:“嘻嘻,不说,我就不告诉你。”
  杨坎心中暗笑,道是紫鸢此状,定是遇见了唐凌,笑道:“你就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紫鸢抬起头,歪着脑袋,撅起嘴道:“唔……那,你说的哦,我们拉钩。”
  “好,拉钩。”
  杨坎伸出小指,与紫鸢轻轻一拉。紫鸢咧嘴笑了一会,便将适才所遇之事告与杨坎。
  原来,紫鸢领杨坎上了飞瀑台后,便自行下山打扫院落去了。扫了不足一个时辰的,这小丫头就扔了扫把,蹲坐墙边偷懒。正坐着,她又忽然想起昨日山下所捡小球,便从荷包之中取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旁边几位姐妹见了,纷纷围拢过来。她们均为见过这等精致物事,也想借来玩耍,可紫鸢搭手一档,翘首得意道:“我这玩意儿可珍贵着呢,你们可别碰坏了。”
  紫鸢嘴上虽说如此,却也没把小球藏起来,而是将它置于地上,把玩给众姐妹看。这牙雕小球乃是球内套球,经紫鸢摸索一通,发现套球每层都可转动,衬以逐层镂空雕花,每番转动球面图案均有不同,直教那一众少女羡得眼馋。
  紫鸢专心拨动套球,全然不觉时光流逝,忽听背后有男子声起:“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众姐妹抬头一看,登时作鸟兽散。紫鸢也是一惊,忙把小球捂住,回头看去,竟是唐凌大少爷粥会完毕,下山来了。
  “唔……我……这,唔……”紫鸢忙低头看脚,小脸憋得通红,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两手对握搓着,几乎将那小球揉坏。
  “小丫头,你在耍些啥子?拿给我瞧瞧。”大少爷屈身问道。
  紫鸢小臂微颤,将手打开,把那小球示与唐凌。唐凌定睛看去,眼前一亮,奇道:“你这小玩意有趣得很,是在哪儿捡到的?”
  紫鸢依旧低着头,左右脚相互踩着,支支吾吾道:“那个……那是我在山下挖笋子时捡到的。”
  “哦?你是和谁一起去的?”
  “唔……”紫鸢怕大少爷跟唐天一样,责怪自己拉客人出去做活,未敢说真话,道:“我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唐凌点头微笑,伸出两指将那小球捏起,问道:“你这套球借我拿去玩上两天,可好?”
  紫鸢连连点头,似小鸡啄米一般应道:“嗯嗯嗯,若是大少爷喜欢,紫鸢送你都行。”
  “那就多谢小姑娘了。”唐凌将那小球握入手心,转身欲走,却有忽得停下来,侧身问道:“小丫头,你是叫‘紫鸢’,对吧?”
  “对头,对头。”
  “嗯好,我记得了。”唐凌翩然一笑,回身离去了。
  紫鸢听他已将自己记下,心中好似小鹿乱蹦,羞喜万分,不知怎的便走到墙角,忸怩着身子,咬唇偷笑。也就正值此时,恰教杨坎撞见了。
  杨坎听她述罢,笑道:“你这顺水人情做得倒好,捡来的宝贝,正好借花献佛了。”
  紫鸢摆起食指,一本正经道:“本姑娘捡到的东西,都是我的,若是那天你在谷中是让我捡的,那你就得每天帮我干活啦,哈哈。”
  “哎呦,大少奶奶有吩咐,那我怎敢不从。”
  “嘿嘿,算你识相。”紫鸢单指戳腮,歪头一想,说道:“那今日就先饶过你,明天你去帮我上山背柴,你来砍,我来捡,嘿嘿,我先回房歇着去啦。”
  “得嘞。”杨坎恭恭敬敬揖手应道。
  紫鸢被哄得满心得意,大摇大摆走回房去。杨坎倒也非巧言奉承,只觉紫鸢天真可爱,喜欢逗弄她玩,两人几日一来二去,很是开心。
  次日,紫鸢早早带上餐点,到客房喊杨坎起床。二人用过早餐,便去下人居背上两大竹筐,手提柴刀,上山去了。自下人居上行半余里路,有一山腰平台,便是毒药房。两人踏上石阶,来至毒药房前,惊见毒房一干弟子围在悬崖一侧,交头接耳。杨、紫二人不知所发何事,便喊过一毒房弟子问询,原来唐毒掌事本应每日寅时便领众弟子授业炼毒,然现已时近卯时,寻遍唐门上下均未见其踪影,故众弟子猜测师傅乃是失足跌下山崖去了。
  杨坎挤开众人看去,见崖边放有一只便鞋,似是鞋主散步之时跌入谷中而遗留于此的。杨坎心觉蹊跷,心想若是寻常之人跌落高台,怎会留得一只鞋子置于台上?况且此鞋摆得如此端正,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杨坎正想着,忽见远处匆匆赶来数人,毒房各弟子纷纷散开,原是唐天掌事与其长子唐厉。唐天来到崖边,见杨坎、紫鸢二人,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便未再理会,径直走到鞋旁俯身查看片刻,道:“看这鞋子像是有意摆放于此,只怕此事另有蹊跷,你等先回房内自行练习,待我禀报宗主,以拟定毒房新任掌事人选。”
  杨坎见他对族兄弟下落如此冷漠,心中略有愤懑,便插话道:“唐毒掌事不知所踪,生死未明,现在便作下任定夺,未免太过草率。不如先行差人去崖下寻找,待……”
  杨坎还未说完,即被唐天打断叱道:“我唐家内事,与你外人何干,谁教你在此多嘴!哈麻皮,自你个瓜娃子来这还没几天,我堡中就出如此大事,若非我宗主大哥仁而好客,格老子的早把你赶出去了。”
  听得唐天此话说完,便见其身后唐厉目露凶光,手上握出匕首、短刺来,意欲行凶,杨坎见状,只觉背脊发凉,拦手护住紫鸢,连连退却几步。眼看唐厉步步紧逼,忽听身后有人高喊:“唐厉你干什么,休得无礼!”
  杨坎扭头看去,原是唐诗赶来解围,忙侧步让开,藏了半身在其背后。只听唐诗站定,正声说道:“宗主自有待客之礼,眼下堡中生变,叔叔贵为掌事师叔,自当彻查原委,何必为难他一外人,岂不教人看了笑话?”
  唐天鼻中嗤道:“哼,休要拿你爹爹压我。身为宗主,如此妇人之仁,早晚要教他好看。”说罢,唐天移目死盯杨坎脸上,威声道:“你这姓杨的小子,我劝你这些日子且老实点待在房里。若你仍不听劝告,四处乱跑,被我取了把柄,到时就算我大哥出面也保不住你。”
  杨坎骇然,道是这唐天若动了真怒,自己小命恐将难保,只好点头应允。随后,唐天责令唐厉收了兵器,拂袖离去了。
  待唐天走后,唐诗转身对杨坎道:“唐天叔叔向来如此,我们自小也没少受其责骂。不过叔叔所言也不无道理,这些日子公子还是少在堡中玩耍,免得招惹上什么是非。”
  “多谢小姐教诲。”杨坎欠身行礼,再拜别唐诗,便离去回客房歇息。倒是紫鸢失了帮手,只好独自上山捡柴去了。
  是日,杨坎回到客房之后,便再未出门。午、晚两餐均是照旧由紫鸢丫头送入房内,只是她也再未提及喊杨坎出去帮忙之事。今日唐门生此异变,杨坎身为外人,确怕引火烧身,只盼安度几日,早到月底辞去云南,也好了却心头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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