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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雄风旦夕崩
漠北可敦城
回鹘汗国的崩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回鹘宰相句鹿莫贺引黠嘎斯突袭可汗王庭,句鹿莫贺的叛变是如此的突兀,回鹘可汗王庭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血染漠北。乌介可汗带领部众仓促南迁,依附大唐游弋在错子山一带。而庞特勤所部西迁,过北庭,翻天山,附于安西。那个时候,可汗王子还在郊外游猎,躲过了这一劫。
天宝之乱,李唐皇朝元气大伤,对于四境的控制力也大幅下跌。随着安西、河西之地沦落到了吐蕃手中,庞特勤部也随之依附于吐蕃,不时地犯境,袭扰关中之地。而乌介部则在漠南割据一方,不再接受中央皇朝的管束。
药罗葛·梦罗斯,可汗王庭在那场大屠杀中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王子,此时正和拥护着他的族人们躲藏在可敦城郊外的山上。
自从黠嘎斯在漠北取代了回鹘之后,药罗葛·梦罗斯便是惶惶不可终日。句鹿莫贺对他的搜捕一刻也没有停止,而自己身边,也不过这几百人罢了。当初大难之时,回鹘部众大部分都被乌介和庞特勤带走了。在黠嘎斯的腹地,药罗葛·梦罗斯是逃也不是。战也不是。
在可敦城附近躲躲藏藏已经旬月有余,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在和族里德高望重的一些长者商议之后,药罗葛·梦罗斯终于决定南下。
一个月以来,黠嘎斯对回鹘族民的捕杀一刻也没有停止。曾经依附于回鹘王庭的其他部落,也早就改庭换庙。回鹘遗民在祖地已经生存不下去了,不管是为了族民,还是为了自己,总要找一个出路才是。
只是,那个盛唐,真的还在吗?曾经的天可汗之邦,能够和曾经那样,守护自己的臣民吗?年轻的王子并不知道,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冲着那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未来,年轻的王子踏上了南下中土的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谁都知道,此去多歧路,可是为了生存,他们没有其他办法。
弘农郡
“下官不知老相爷突至,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弘农郡太守杜涛远远地行了一个大礼,迎着东行至此的令狐绹进了府衙。
“莫怪莫怪,也是老夫走得急了,没及早行文通知一下。淮南之事太急,实在是耽搁不得半分啊。”令狐绹下了车几步疾行,躬身扶起了杜太守。
“不知老相爷此番只身犯险,可是已经胸有良策?”“哎,能有什么良策。招抚不成重兵压之,淮南之地还有老夫用武之地,那朝堂,哎,不说了。”
“下官也有所耳闻,今上似是受到阉宦掣肘......”
“慎言慎言。”令狐绹赶紧向杜涛递了个眼色。如今阉宦把持着朝政,虽说还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愤的事情,但私下里说他的不是,一旦隔墙有耳那就糟糕了。
“是是是,多谢相爷提醒。”杜涛一抹头上惊出的冷汗,“备茶,相必相爷车马劳顿,也是口渴了吧。”
“素闻你处毛尖茶之名,看来今日可以一饱口福了。”“相爷说笑了,若是相爷喜欢,赶明给相爷府上送上一些便是。”
“别别别,老夫现在,哎,可别落人口实。”“相爷提醒的是。”
弘农的夜,静了下来。还没到月中十五月圆时分,天上那一轮残月竟已经是如此的明亮。除了偶尔飘过去的几朵云彩,偌大个天空,竟也显得是如此的寂寥。这时期的宵禁已经不如早些时候那么严了,可是这夜间依旧冷清着。连年战乱,苦的是黎明百姓。虽不是那战时一般的十室九空,也是人丁稀少。一将成名万骨枯,杜工部这一句诗当真是石破天惊一语中的啊。为了一己的功名利禄,掀起来这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战火。千里中原,不知道已经覆盖了几层白骨。再惨烈的战争,死的终究是无辜百姓。就像这弘农城,太平日子过不了几天,曾经也算是个大城的弘农,多少有一些空旷。
一个人的夜,总是有一些空旷。令狐绹不禁地吟诵起杜工部的《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
“老爷不好啦,三公子在丹凤门聚众,说要投军安西。”一家仆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这一路是马不停蹄啊。
“是么,随他去吧。好男儿志在天下,不能总是囚在笼里。”令狐绹的神色已经有些暗淡。“往家里写封信吧,让高峰跟着老三一起去吧,起码有个照应。我老了,管不了他了。”男儿志在出乡关,怎会晓得马革裹尸还。老夫不出长蓬蒿,稚子无忧走风雨。年轻人总是如此的年少气盛,去了经历点挫折应该也是好的。“等会我书信一封,你交给高峰,让他带给张大夫。征儿一个人在那,总要有人照料才是啊。”
“好的,老爷。”
令狐绹伫立窗前,望着窗外不再皎洁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大中一朝,天子颇有强势,自己长居政事堂十余年,可这侍君如侍虎,天子心思真的好难猜。而今上,似是对自己竟有忌惮之色。而那把持朝政的阉宦,也是对自己颇有微词。自己此番离京东去,怕是这一把老骨头要在这里折腾散了。不过这也倒好,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真要是冤死于朝堂政争之下,那才真的憋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