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清晨恶梦

　　清晨恶梦
　　“别光说漂亮的。有能耐赶紧找到工作，省得家里为你操心！”这时，一旁的大哥生气了。他知道，我刚才与张叔一通吵，就把他这个生产队长给吵下台了。
　　“对不起，大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得罪张叔。可是，咱也不能为了当这个官，就受他家的窝囊气呀！”
　　“这下你出气了。剩下的罪该我们家里人去遭受了。”大哥依然是不满意。
　　“君子，你在部队被开除的事、还有身体不合格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刚才你在大街上说没那回事儿，你的战友莫潮子怎么来那么一封信呢？”母亲一脸疑惑的问道。
　　“娘，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身体的事儿，有点儿毛病，可不是大问题。”我接着就讲了我当警卫员打枪眼睛视力不合格，人家部队当病号把我处理回来的事情说了。
　　“视力不合格，那个联系工作的事呢？是真的？”母亲又问道。
　　“那就是假的了。”我马上说了县武装部允许我们自己找工作。找到工作武装部给办理手续的事说了。
　　“咱们家是农村户口，自己怎么能找到工作呢？”于是，我就基本上否认了这件事情。
　　“是啊，往年的复原兵都是上级安排工作。让咱们农村人自己找工作，这怎么行？”母亲听了我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是这么说，你跑了一趟部队，敢情是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啊！”大哥听到这儿，生气地噘起了嘴。说道：“要知道这样，你还不如走之前与莲歌儿登记呢！”
　　“大哥，就算莲歌儿是个好姑娘。可是，冲她这寻死上吊的性子，我敢娶她吗？”我反问了一句。接着又表白道：
　　“大哥，请你放心。我复原后还有半年找工作的机会。就算是找不到工作，我回家种地打光棍，也不让你为我的婚事操心。”
　　“刘君子，这话可是你说的。”大哥像是抓住了我的口供一般，“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别怪大哥没管过你的事儿。”
　　“好了好了。”母亲像很反感老大这么说话，立刻挥了挥手，让他离开，接着又问：“君子，下一步，你想怎么办呢？”
　　“娘，我想，四处跑一跑找工作。争取端个铁饭碗。嗯，万一找工作不成，我只好去新疆找三哥了。”
　　说着，我掏出了贴身保存的那份《复员军人正明书》，“有了这个，我就可以自带档案找工作了。”
　　“哦，君子啊，你这心，真够大的！”母亲叹息了一声，“新疆那么远，娘怎么舍得你去？实在不行，你就回家种地吧。到时候，娘想法给你盖房、娶媳妇儿。”
　　“娘，儿子长大了。不该累赘娘了。放心吧！我会为娘争气的。”我听到娘的话，眼泪滚滚，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虽然与大哥拌了几句嘴，回到家里，一切都充满了亲情。可惜，因为莲歌儿的上吊事件，搅的我心绪不宁，再加上天气热，我几乎失眠，一夜没有睡觉。
　　等到天亮了一些，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心里的煎熬，贸然起身，往坟场那里走去。
　　我想知道，这个莲歌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从昨天张叔的话里，我确认莲歌儿没有死。
　　但是，既然人没有死，为什么把一个坟墓立在那里，又竖了一个碑，这在乡下，属于大忌啊！
　　天阴沉沉的，似乎是又要下雨了。我不管那些，径直走向了那个坟墓。来到那里一看，怪啊！能一堆坟土还在，但是碑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马上想起，那个碑上是没有字的。无字碑，不是学武则天不立文字，而是证明墓是空的。
　　难道说，这是一个空墓，假坟？
　　“莲歌儿，莲歌儿，你在里面吗？如果你没有死，出来吧！”
　　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闷雷炸开，随后，大雨点子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接着，坟头突然间咧开，一个黑影子蹿出来。
　　我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然后，将我的脖子狠狠地一勒。
　　“莲歌，别闹。放开我！”我吓坏了，使劲挣扎并喊叫。但是这一点作用也没有，那支手勒得更紧了。我知道我与莲歌儿这是反目成仇了。
　　我们之间不是你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了。于是，我想起了兰灵买的朱砂以及她送给我的保护符，连忙大声的喊叫：“兰灵救我！”
　　这一声喊叫，倒是灵验，那支勒我脖子的手立刻放开了。但是，我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了。
　　再看看那一堆坟土，依然如故。
　　“君子，起来吃饭了。”突然间，传来母亲的叫声，原来是南柯一梦。
　　“君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身上出汗这么多？”母亲觉得不对头，马上询问我。
　　“娘，没事。”我连忙精神抖擞的起床，我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
　　“你别说没事。还是让刘半仙来给圆一圆梦吧！”母亲一定是看到了我神色的变化，不然，她不会这么担心我。
　　可是，我等了一会儿，大哥请来的人不是刘半仙，而是兰灵。
　　“兰灵，你来了！”我连忙为兰灵送上一杯水。并向母亲和家里人介绍她。
　　“这闺女，长的真水灵！”母亲夸道。
　　“兰灵，刚才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把刚才的梦境说了一遍。
　　兰灵听了我的梦，立刻哈哈大笑说道：“什么坟墓，什么勒脖子鬼？莲歌儿根本就没有死。刚才，我在公社看到她坐生产队马车，从县医院出院回来了！”
　　啊！听兰灵这么一说，我们全家人惊呆了：莲歌儿之死，原来是假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君子哥，你也不能在家里呆了。我的意思，你们两个人千万最好不要见面。现在，你赶紧出去找工作吧！嗯，听我的话，一路向西……必然会有机会。”
　　一路向西，就是县城啊！
　　于是，母亲连忙指挥两个儿媳妇包饺子为我做送行饭。早饭后，我坐公交车来到县里，揣着自己的《复员军人正明书》去武装部报道。
　　武装部的人很热情。先是问了我提前复原的原因。我不敢撒谎，只好说实话。一听是擦枪走火事故导致我提前复原，接待我的人就说这么处理也重了些。
　　然后问我有没有就业门路？我说自己是农村人，哪里有就业门路？接待我的人就说：“今年，县里也没有招工指标。恐怕，你得做好回家种地的思想准备了。”
　　我说：“我本来是可以回家种地的。可是，因为我与村支书女儿谈恋爱得罪了他们家，回家种地一定会受到他们家报复的。看在我当兵半年的份上，请组织照顾一下我的实际困难！”
　　武装部的人一听，我说的有道理，就说：“你到这里，我们只能登个记，证明你复原回来了。可是，安排工作的事，由民政局负责。
　　“我们武装部没有这个权力。这样吧！我们可以与民政局打个招呼，但是，具体的事情，还得你自己去做。”
　　我一听，人家说的有道理，连忙谢过。找了一家三角钱一夜的小旅馆住下，等待明天去民政局。
　　其实，除了住旅馆，为了省钱，我还可以住到兰灵家里去。
　　但是，想一想我与她姐姐兰英已经解除了恋爱关系，这一次回来人家连面都不想见。自己哪里还有脸住人家家里？
　　再说，兰灵这丫头正疯疯癫癫向自己表示好感，如果这个时候住人家家里，那不是自找麻烦？
　　就算是不住他们家，我还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学校。我在先中学读书几年，一直是老师称道的好学生，现在复原回来，去学校的学生宿舍住几天应该可以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不是服役期满光荣退役，而是被处理复原的，马上就矮了三分，总是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错误或者说是罪过。腰杆子怎么也直不起来。
　　于是，只能是默默住下来，不市声张，低调做人。一直等到自己找到工作那一天。
　　我来到民政局，工作人员依然是武装部告诉我的那一套政策规定：哪里来那里去。农村户口的复原兵，一律回原籍务农。
　　我说了自己的特殊困难，也没有引起人家的同情。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部队那几个作为病号退回来的战友来“闹事”了。
　　他们声称自己入伍前都是健康人，因为去部队吃高粱米，吃出了胃病。这种情况，组织必须安排他们做轻体力工作。
　　这样一说，民政局的同志就急眼了。说道：“告诉你们，今年县里没有招工指标。
　　“别说你们是身体不合格被处理回来的病号，就是服役期满的正规复员军人，也只能做临时工。如果你们不满意，就自己去市安置办公室去找、去闹吧！”
　　我一看，这几个都是县城户口的人竟然会这样，自己一个农村户口的人还有什么希望？于是，赶紧离开，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