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乾的救赎

　　对于虞小姐的忠告，北阴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他是去帮忙的又不是去添乱的。
　　随着距离村口越来越近，争吵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也清晰了不少。是在“到底该不该放人进来”这个问题上起了争执。那位失踪归来的李姓小哥的族人主张放人进来，毕竟是本家人，而且一天已经过半，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有定论，到时候妖邪活跃起来，无论这位李家小哥儿有没有问题，恐怕都难逃一劫。其他人也有些动摇，毕竟是同村的，有着不俗的情分，要是真殒命在村口，多半还是不忍心的。但高乾却异常固执，表示需要听听虞小姐的建议才能决定放不放人进来。
　　“有个问题我还想请教下，这位高大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你委以重任么？”北阴早就发现这位带他们入村的高大哥有些特殊了，这位高大哥似乎对危险有着天生的警觉性，能察觉到一些微小的异常。
　　“你猜的不错，他的直感很准，尤其是对危险的警惕性很高，在普通人中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再多磨炼一些，或许能拥有匹敌大多数祛邪者的感知能力，再进一步，也许还能感知到灵气，达到引灵入体，从而成为祛邪者也说不定。”虞笙笑了笑，高乾算是她见过的普通人中潜力不错的一批，算是她半个徒弟吧。
　　“这样么，那还真是不错呢。”除了一些祛邪世家，大多数祛邪者没什么门户之见，在外遇到有天赋的人是可以收徒授业的。即使是世家的祛邪者，传授些无关紧要的基础，也并不会吝啬，这点北阴是清楚的。同时对于高乾有着祛邪者的潜质，他由衷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羡慕。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了。
　　“虞小姐来啦。”正当高乾有些镇不住场子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虞小姐，当即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群众的注意力引向了虞笙。
　　“虞小姐，这事儿到底怎么办？您拿个主意，业儿他到底能不能回归李家？毕竟我们李家也就这一个骨血了。”一位颇具威严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出，倒也不怪李家人沉不住气，李家是雪庄中地位不低的一个宗族，但目前年轻一辈也就李业这一个男丁，而李家掌权者年纪又有些大了，作为继承者，李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北阴感受的出来，李家的人似乎对虞笙和高乾有着一些莫名的敌意。
　　高乾原本作为普通的猎户，虽然与人为善，但在庄内其实是没什么话语权的，而李家却是雪庄的实际掌权者，但这一切自从虞笙到来之后，就悄然改变了，虞笙和之前“阙都”外派的祛邪者不一样，并没有接受李家的示好，也并没有帮助李家巩固地位，而是发掘了高乾的才干，经过几次妖邪侵扰的事件后，高乾在庄内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尽管他本人还是宽于待人，但李家却是越来越觉得地位受到威胁，从而视他为眼中钉，连带着对外来者虞笙的态度都变得不冷不热，可保护村落的祛邪者他们还没傻到明面上得罪，但要是找高乾的茬儿他们可就没有丝毫负担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哪怕妖邪环伺，人们还是会为了更好的生存勾心斗角。
　　这种冲突，北阴也是见怪不怪了，在他看来，“阙都”的生存压力可大多了，不然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祛邪者争着抢着要接外派任务了，就为了缓口气，雪庄的宗族冲突和“阙都”的世家斗争比起来还真算是小打小闹。这也是相比于“阙都”，北阴更愿意待在忘忧谷的原因，毕竟在“阙都”，作为祛邪者世家的嫡子却没有丝毫灵力的他，遭受的压力甚至比普通人都要大的多，要不是他有在乎的人在“阙都”，这个所谓的“家”，他还真不想回。
　　“这事儿我自有决断，李老不必担心，凡事要查证清楚，您也不想自家宗族因误放邪祟而惹上灭族之祸吧？”虞笙低着眼帘，嘴角扯了扯，语气冰冷，轻描淡写地就镇住了场子。她算是看的透彻，之前围住高乾要他放人入村的那些村民多半都是李家的鹰犬，为了李业这个明面上的继承人是一回事儿，其中怕是也有借题发挥，打压高乾，敲打敲打她的意思。对于李家的这种不分情况使绊子的行为，她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好。
　　虞笙怼了李家老者两句，随即也不再理会对方阴沉的脸，走进结界，打量了那位神色有些恍惚，衣衫褴褛，拍打着实质化结界却不发一言的少年，随即对着高乾问道:“高乾，你之前说你觉得李业有些不对劲才来请示的我，说说你的看法。”显然是在考校他。
　　“我看他神色恍惚，似乎还有些紧张的样子，而且衣衫褴褛，显然是遭受了什么，但雪庄附近一般没什么大型动物，只有一些小型生物，这也是为什么村民白日多以打猎为生的原因。而且他身上的伤痕很奇怪，不像是动物所为，倒像是某种类人生物的爪痕。虞小姐，您说过，妖邪多喜幻化为人诱人为食。故此，他有极大的可能是碰上了邪祟。”高乾看着五大三粗，竟然还有这等洞察力，就连周围村民都有些惊讶于这糙汉子的细心眼。
　　“那妖邪为何要放他一马呢？”村民疑问道。
　　“可能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看李业有些紧张的神色，拍打着结界却不发一言，大概是有什么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他吧。”虞笙语气骤然冷了下去。随即她拍了拍北阴的肩膀，说道，“靠你了，我的感知仅在结界内有效，最多只能扩散出结界十米，你帮我看看更远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嗯。”北阴应了一声，感知力瞬间激发，雪庄的结界由内至外出现了些许波纹，但随着虞笙的配合，北阴的感知力轻松的越过结界向着远处扩散出去。
　　而庄内的村民则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少年，不是昨天来庄内借宿的普通客商么？”
　　“靠谱吗？让一个盲人小子来找妖邪？”
　　大都是质疑的声音。
　　高乾也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显然也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也没质疑虞笙的决策。而随着北阴感知力的不断扩散，有些直感的高乾从北阴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精神威压，让他面色一肃，这就是感知力么？这么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精神力竟然这么恐怖的么？当初虞小姐试图帮他激发感知力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类似的威压，所以他才更加惊愕。
　　“虞小姐，这北家兄弟二人到底是。。。？”高乾这时候自然也明白了这兄弟二人身份绝不止客商那么简单，大概是祛邪者吧。
　　“你不是猜出来了么？不过他哥是，他不是，但他的天赋更偏向于精神方面，你好好感受，借着这股威压磨练磨练你那直感，我没能逼出来的感知力，说不定他能帮你刺激出来，这可是个大机缘，抓住了在这世道大抵能有些自保之力。”虞笙意味深长道。毕竟，高乾的天资不差，能拉一把是一把。
　　然而在别人眼中，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对着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敦敦教导的场景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闻言，高乾也不再出声，而是在北阴溢出的压迫下拼命磨炼起自身的直感，他的直感是天生的，但因为年幼时没有受到很好的引导，并没有质变成感知力，因此他对于自己天赋的运用很粗浅，但即便如此，也依旧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趋利避害的特性让他可以躲避一些等阶不高的妖邪，狩猎到比别人更多的猎物，所以他也算是庄内有些名气的猎手了。现在步入中年，再想觉醒感知就要困难的多了，不过并非没有希望，多亏经年累月的狩猎，让他的直感强化到了极致，还是有机会觉醒感知的，但需要人为的激发，虞笙帮他激发过一次潜能，他有了些许感悟但没能成功，现在第二次机会放在了面前，他没理由放过，毕竟只有成为祛邪者，他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才能守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这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唯一的救赎。
　　虞笙看着高乾的反应，勾了勾嘴角，也没说什么，大抵是赞许的，她之所以选择高乾，不仅仅是他有天赋，而是高乾和庄子里的人都不一样，他有一颗抗争的心，有着向上的朝气，这样强烈的愿景，庄内的年轻人都没有过。虽然这样的朝气出现在中年人身上，反差很大，很违和，但成功吸引到了她的眼光。所以她愿意给他个机会，看看一个有些天赋的普通人能走到多远，在这个世界能活多久。见证别人的成长，也算是她这数百年来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她们二人的对话，北阴自然是听到了，高乾为人诚恳，重情义，如果能让这样的人成为祛邪者的话，他自然愿意出分力。但时间紧迫，天快黑了，他不能为了给高乾争取时间而放慢感知，那样是对别人的不负责，而且他的感知很少会扩散的这么远，短时间无所谓，但时间久了，会加重对身体的负担，这一次过后，短时间内应该是很难再高强度的使用感知力了，一切只能看高乾的造化了。
　　看着北阴在村民的指指点点那古波不惊的面孔，虞笙倒是有些好奇这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阙都”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还真是有些好奇了，也不知道阿征会不会出现在那儿，要是高乾这次觉醒成功，距离祛邪者也就不远了，把他教好了，我也就能放心离开雪庄一段时间了。
　　就在北阴面色突然严峻起来，似乎察觉到什么的时候，高乾周身的波动也混乱了起来，在北阴的感知下，高乾太阳穴微微鼓起，满身汗水，精神力就像煮沸的水一般，不断增幅，最后像是突破了什么壁垒一般，逐渐归于平静。
　　“看来运气不错，恭喜你向着祛邪者又迈进了一步，过段时间我会教你如何感知灵气以及如何引灵入体。”虞笙赞赏的拍了拍高乾的大脑门。
　　“嗯，多谢虞小姐栽培，北阴兄弟的帮助。”高乾咧着嘴道着谢，笑的仿佛是个孩子。同时周围人投来羡艳的目光也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高大哥，不用客气，一定要成为有担当的祛邪者啊。”北阴笑了笑，也是发自真心的，这个世界能多一个祛邪者总归是件好事，随后他神色肃穆地对着虞笙道，“那么，该轮到正事儿了。。。”
　　刚开口，就被虞笙打断了
　　“那么，诸位，还请回到自己的住所，李家的老爷子也是，我保证天黑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李业。”虞笙看北阴的表情有些严肃，为了稳住人心，不让村民们恐慌，便出言驱散了人群，同时许诺会救下李业，堵住了李家人的嘴。这样李家人再不忿也只得离去。
　　“那就希望虞小姐言而有信了。老朽告辞。”李家族长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就离开了，看来虽然对虞笙有些不满，却对其实力有一定的认可。
　　“阿阴，你可以说了，情况怎么样？”虞笙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让北阴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