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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前路是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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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绣衾》[宋]辛弃疾
  长夜偏冷添被儿。枕头儿、移了又移。我自是笑别人底,却元来、当局者迷。
  
  如今只恨因缘浅,也不曾、抵死恨伊。合手下、安排了,那筵席、须有散时。
  
  
  老太君在最后缓缓出来,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老太君向来是不坐轿子的,年轻时候随夫君骑马征战沙场,老了也只是用着拐杖,自己走自己的每一步。
  “老太君,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刑部尚书钟茗连忙过来要去搀扶,对老太君无比的尊敬。
  “我家中之事,我不到算怎么回事啊!钟大人,陆大人,我这只是区区家事而已,何必惊扰了您两位。”老太君的拐杖敲击在台子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不劳钟大人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走的动的,您二品大员扶我个老太太,像什么话。”
  但钟茗还是走上,将仆人的位置接替下来,扶着老太君:“瞧您说的,我一直将您看作我再生父母,当年若不是您和林国公,哪儿有现在的钟茗啊!再说了,您也在沙场中立下汗马功劳,直叫敌人闻风丧胆,虽无品级,但朝中哪个敢不尊敬您啊!”
  老太君哈哈一笑,也没有阻拦钟茗:“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都忘了,还什么闻风丧胆,都一把老骨头了,现在怕是骑马都要把骨头给散架了。”
  底下的人群看到钟茗对老太君这么尊敬,有人连忙发问:“这钟大人怎么对老太君这么尊敬啊,他们什么关系?”
  然后就有知道的人,一脸激动,好像自己就比别人厉害,连忙带着炫耀色彩的和旁人说道:“你是不知道,话说这是二十多年前啊,那时候的钟茗钟大人还只是一个苦读多年的书生,从湖州来京都赶考,结果半道上遇到了山贼,眼看就要抢钱杀人,这时候,窜出来两名英雄好汉来。”
  “快啊,卖什么关子啊?”这人突然一顿,旁边的人连忙催问道。
  这人笑了笑:“急什么啊?这两人一男一女,一个用一手林家枪,一个耍的一手梨花鞭,二人二马,一口气杀了二十个山贼,救了钟大人,这就是当年的定国公和老太君。”
  挤在人群中的二皇子微微一笑,二十人?太小瞧了老太君,他可是知道,等救了考生之后,两人又一路杀上山贼老巢,全寨上下二百八十口,一个不剩,全都死在寨子里。
  "您这次这么大动肝火,又是何必,事情我也听说,一百杖子是不是太狠了?"钟茗身为刑部尚书,可是不少接触到各种刑罚,一百杖子是个多狠,他也是知晓的,一般人要是挨了这么多杖子,估计小命早就没了。
  “怎么?钟大人要为这不肖子求情?”老太君一笑看向钟茗。
  钟茗摇了摇头:“林家的家法之严我也是知道了,老太君您的主意一旦拿了就很难说动您了,但今天求情的还真不是我。”说罢,钟茗将老太君辅导中间主位上,然后后退几步,站的笔挺。
  “传圣人口谕!”钟茗高声道,一时间,全场的民众连忙跪在地上,士兵仆人也都跪下,看向钟茗,但也不是钟茗,因为此刻他是圣人的化身。
  老太君眉头一皱,也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就要跪在地上。“圣人说太君年岁已高,可以坐着听旨。”但老太君并没有理会,还是跪在了地上。
  “上午之事,朕已经知道了,林将军当街杀人,确实有些失颇,但也是孙家仆人蛮横无理在先,再念在林将军刚从边关回来,杀伐之气还颇重,故可以理解,小惩大诫就好,不必责罚过重。”
  老太君眉头紧皱,钟茗连忙上前扶起来她:“怎么样老太君,不是我求情啊,是圣人亲自为林将军求情。”
  周边林家的婶婶们脸上都是一笑,但老太君并没有起身,而是转过方向,向着西边皇宫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您这是干什么?”钟茗以及婶婶们连忙去扶她,但她却不肯起身:“圣人在上,民女花紫英拜见陛下,陛下之意民女已经知晓,但请恕民女不能遵命。”然后站起身来,高声道:“林氏家法,先祖所定,戒嗜杀,戒骄纵,今有不肖子林蒙,当街行凶,骄横嗜杀,依林氏家法。杖一百,即刻执行。”
  宋管家此时的手都是抖的,举着手中的棒子却迟迟挥不下去,老太君叫道:“打!”宋管家挥舞起了木棒。
  足足的一百板子,打了近一个时辰,林蒙从一开始的疼痛,到之后的麻木,屁股已经被打成了花儿,皇帝的口谕都阻止不了自己的奶奶,自己是知道的。
  奶奶从小到大,对自己就发过两次脾气,一次是父亲被捕之后,自己将要去林山关时候,另一次就是今日了。
  夜虽然已经深了,但林蒙还是睡不着,疼痛,让他不得不趴在床上,一直到深夜都没能睡着,他感觉自己饿了,杖子打的他晚上都办法吃饭。
  他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烧鸡的味道,林蒙摇摇头,自己难道饿的出幻觉了吗?他又使劲闻了一闻,真的闻到了烧鸡的味道,还有很轻,但是还是清晰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是奶奶,林蒙知道,虽然多年离家,但是奶奶的脚步声他一直都是记在了记忆深处的,他闭上眼睛装睡,就像小时候一样。
  “吱~”房门被悄悄推开,一个嶙峋的身影走了进来,纵然再是巾帼英雄,纵然年轻的时候如何的威风,此时的她,都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了。
  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这个女人第一个儿子,七子血战,六子归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排行老六,但十二年前,就变成了老大,其他的男人都死了,那么自然就是老大了,所以,那些本来是伯母的女人,都成了他的婶婶。
  老太君缓缓独步到了他的床前,用最温柔宠溺的手法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睛里或有泪光。
  林蒙心中一阵儿温暖,他知道,奶奶还是爱他的,他的身子细微的一颤,这不是身体的一颤,更是心的颤动。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饿了吧!”老太君笑呵呵的道,那点泪光又抛向脑后了:“怎么了,恨我?”
  “不敢恨,我知道,奶奶是为了我好,但我。”林蒙睁开眼,说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定国公林家府,如何就要忍气吞声。如何就这般好欺负?”
  老太君微微一叹气:“本朝向来是重文官,轻武臣,虽然林家劳苦功高,难免功高盖主,再有你父亲还背着个叛国贼的名声。”
  叛国贼,林蒙听到这个三个字,不由得瞳孔一紧:“奶奶,您真的相信我父亲是叛国贼吗?当着外人我不说,但今天就咱俩,你告诉我,我父亲,怎么是叛国贼?”
  老太君将拐杖上的烧鸡取下,拉下一块儿鸡腿,递到林蒙的嘴前:“饿了吧,吃点东西吧。你是林将军,你身上背着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
  林蒙眼泪滚滚而出:“奶奶我知道我得顾着全府上下的生死,要不然我说不定会直接将青衣军带回来,非让那些人给我个交代。”林蒙说到这儿的时候,是真的愤怒,牙齿好像就要崩碎。
  “但是我不能啊,我怕他们伤害你们,我只能强忍心中的疑问,但是,我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啊!”林蒙已经近乎呜咽了。
  “圣人说他叛国了,那他就是叛国了。”
  “可是您信吗?”
  “圣人说的话,岂会有假?”
  “我是问,您信吗?”林蒙问道,虽然趴在床上,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向老太君的眼睛。
  “我信吗?”老太君默默的问自己,自己相信吗?自己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叛国吗?这个答案在每个母亲心中都是一样的:“我自然不信。”
  “那奶奶,我想去找个真相,因为我也不信!”林蒙的眼睛忽然得到了光芒:“在青衣军的四年,从普通士卒到副将统领,都和我讲起父亲的故事,他是那么的勇猛,是那么的忠义,几乎所有的士兵和我提起他,都是崇拜和敬佩。”
  “这种人,怎么会是叛国的贼人?”林蒙看向奶奶,奶妈也在看向他。
  这种人,怎么会是叛国的贼人?
  这话不仅在林蒙的心里,也在她心里,在林府所有人心里,在青衣军所有人心里,更是在天下百姓的心里。
  这种人,怎么会是叛国的贼人?
  
  “非要去求个真相?”奶奶问道。
  “意已决,志已定。”
  “前路漫漫,总有明枪暗箭,真相难寻,恐有万般艰险。”
  “漫漫前路,甲盾自有用处,难寻真相,真相必在明处。”
  “哪怕举国为敌,你也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哪怕举国为敌!”
  老太君叹气,道:“你可答应我,忠孝义三条祖训,你切切不可忘了,除此外,你自寻真相。”
  林蒙看向这个老人,夜色很深了,看不清她的脸,但又是无比清晰的脸庞,强硬的巾帼英雄,花刀子:“孙子绝不让奶奶失望。但我要是去寻真相了,您要不带着婶婶们离开京都吧,不然恐有风险。”
  老太太把拐杖在地上狠狠的一击:“我若是走了,林家的人都走了,你还谈何寻找真相?反而让人知道你林蒙心中有鬼,风险?我花紫英到现在还没怕过什么,就你林蒙厉害?别忘了我可也是威震天下的花刀子!”
  林蒙看着老太君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但又哭了:“奶奶,你真好看,像是年轻了四十岁一样,真好。”
  “别好了,把烧鸡吃了,今天晚上都没吃饭。”老太君将烧鸡放下:“今天打你,虽然是给天下人看的,但你也要记得,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倒的?太张狂不是好事。”
  林蒙看向烧鸡,连忙狼吞虎咽的开始了对烧鸡的残虐,老太君看着林蒙,一脸笑容:“你慢点吃,慢点……”
  林蒙和老太君都知道,忠孝仁义,但老太君只是和林蒙强调忠孝义,而林蒙也只听了忠孝义,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都知道,要做大事,做一件疯狂的大事,多余的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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