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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陵一面思索，一面侃侃而谈，语气越发淡定：“……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庄周自身修炼所致，亦可能是天地苍穹神秘不可测的原因，总而言之因缘际会，庄周在做梦的时候，刚好处于两个世界的交叠点，于是，一个世界有他的本尊存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因交叠产生的同时存在……”
杜小曼忙不迭地点着头，这一刻，已经忘了面前这个意气洋洋、扪虱而谈的木乃伊，是一个在现代人眼中，科学文明落后几千年的古人。
姬无陵继续道：“两个他都是真实的，从他分身同时处于两个世界那一刻起，他就同时有了两个真实的人生……”
杜小曼忍不住道：“一个是本尊的真实人生，另一个是交叠到另一个世界的真实蝶生。”
被打断的姬无陵也没有不耐烦，继续沉吟道：“在另一个世界他变成蝴蝶，是因为交叠在另一个世界时，由于两个世界本质的不同，就如火光和月光在本质上的不同，他被另一个世界渡上了那个世界的‘颜色’，变成了另一种‘颜色’。
杜小曼看着姬无陵半响，呆呆地举起双手鼓掌，喃喃道：“所谓的颜色只是比喻，到底是什么则无从得知，颜色的改变，其实是指他从形体到本质彻底改变，由人改造成了蝴蝶。”
杜小曼说完，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姬无陵，陷入震惊的状态：这个木乃伊古人完全将她的假设翻译了出来，怎么可能！
姬无陵谦虚微笑，却嘴角飞扬，傲慢得只差长出一条尾巴翘上天。
杜小曼回过神来：“你真的是……很厉害！”由衷地。
“假设周公在另一个世界变成蝴蝶，是因为另一个世界……‘颜色’的不同。而我在两个世界，形体上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则因为两个世界，刚好‘颜色’一样。”
“错了！”姬无陵摇摇头忽然道。
杜小曼不明所以地看着姬无陵。
“你也不同了。”姬无陵道。
杜小曼条件反射地飞快摸着自己的脸，低下头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自己，末了背转头看看自己背后有没有长出一条尾巴什么的。
“没有不同啊，我还是我，连衣服都一样……”杜小曼翻着手再次疑惑地确认着。
姬无陵皱眉道：“嗯哼？小妖！你忘了？你说来到这个世界后，你的法力全部失去了？再则你本应不是人型吧，起码有毛有角有尾巴？”
姬无陵语气变得怀疑和试探：“你是蛇妖？狐妖？猫妖？还是什么妖？现在你与人一般无二……”
杜小曼一时语塞。
姬无陵神色莫测地瞟了杜小曼一眼，不动声色道：“或是你想说，你以为的并无不同，仅是与你幻化成人型的你并无不同？”
“……啊……哈哈哈哈，我都忘了自己是妖不是人……”
杜小曼倏地伸手老友般重重拍向姬无陵肩膀：果然！说一个谎，后面就要不断去圆谎……
恨自己怎么不是职业的说谎专家，好险！那家伙太聪明，幸好自己反应够快！
“停……停……停手……”姬无陵被拍得翻着死鱼眼，手脚抽搐，感觉自己好像又吐出一口血了……就说这个小妖是自己的克星！扫把星！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你好像……又吐血了……”
杜小曼口上关切，心里却侥幸地感慨：不会吧，这么弱不禁风？吐血好啊！怪你太聪明，好好吐血，别再猜到拆穿我的西洋镜。
姬无陵克制了一下自己想打死这只小妖的情绪，闭上眼睛徐徐运气吐纳，调整内息，许久才缓缓将翻涌的血气平息下去。
姬无陵睁眼，皱着眉头睨着杜小曼一副欲盖弥彰，心虚急切掩饰的样子！
杜小曼被姬无陵盯得心下发毛……
姬无陵不作声：本来……但你惹到老子了，你没看错，确实是严重怀疑你！如今可以让我欣赏你的解释了，发挥吧！
杜小曼不作声：为什么自己能读懂他这个恶狠狠地眼神……
冷静，杜小曼深呼吸，想了想，缓缓道：“你多疑了。的确，我现在与我幻化成人型时的外观一般无异，而我被那股神秘力量扔到这个世界时，恰好是幻化成如今这般人型的状态。”
“而且，我的法力来到这个世界就消失了没错，但这种消失并非彻底的消失，法力还在，这点我很清楚，仅仅是被禁锢了而已。谁知道若遇到何种契机，就会突然恢复呢。”
“所以我才会认为我还是我，形体上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这样，好像说得通吧，杜小曼镇定地望着姬无陵，眼眸澄清而坦荡。
姬无陵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显然有漏洞，但勉强说得通，临场发挥得不错。
呵，小妖！是与不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太重要了，杜小曼从天而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这一点毋庸置疑，妖，只是一个名称，是什么品种，对于人来说并无区别。
杜小曼不着痕迹舒了一口气。
姬无陵懒懒地靠向石壁，插手到胸前，好整以暇道：“继续你的周公梦蝶……”
挑眉示意杜小曼继续回到那个话题，他说太多话了，被小妖的话题引得他耗了不少心神。今天很伤，今晚更是伤上加伤，现在他要继续疗伤！
杜小曼来了精神，道：“假设我的情况就如周公梦蝶。同样是在梦中分身，却没有分神，两个世界两个身体，只有一个意识在清醒的那个世界。”
“换句话说，我在我原来的世界一旦睡过去，意识就会在这个世界清醒，同样，我在这个世界睡过去，意识就会在原来的世界清醒。”
杜小曼看着姬无陵：没有提问吗？
姬无陵眼神回应：我听明白你在梦游！抱歉，没有心情提问。请收回你的眼神。
杜小曼无趣地抿了抿嘴，道：“确切来说并非睡着，而是失去意识。”
姬无陵了然，失去意识包括很多状况，睡着、昏迷都属于失去意识，主动睡着，受伤昏迷，被药药晕，甚至情况可以很复杂。
“我不确定的是，清醒过来和失去意识，究竟是哪种情况主导两个世界的拉扯。”
杜小曼皱了皱眉头，思索着道：“我意思是，假设我在一个世界失去意识，就当睡着吧，在另一个世界清醒。那是否，在清醒的世界若不失去意识，在睡着的那个世界就会一直睡着，无法醒过来？”
“还是说，是否在睡着的世界，一旦睡到自然醒，或者突然被叫醒，在清醒的世界就会突然失去意识？”
“再有另一种可能，若在清醒的世界突然失去意识，或者主动进入睡眠，但在睡着的世界，却还未到睡醒或者没被叫醒……”
杜小曼越说越不寒而栗，因为如果像做梦，有时并非做完一个梦就会睡醒的……“那这种情况，我又是否两个世界都回不去……”
杜小曼打了个寒颤，最后那种情况，让她感觉就像灵魂出窍后回不到身体的悲催，彻底变成无主孤魂啊！
被杜小曼的语无伦次说得头脑发胀，姬无陵瞥了一眼面前这个仿佛全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一副即将蒙阎王宠召的快死模样的小妖，莫名心头一软，难得大发慈悲地懒懒开口道：“小妖，你是在吓你自己，还是在恐吓我？”
杜小曼茫然地望着姬无陵。
姬无陵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想省省口水来着，太善良也是一种罪过，“首先，有听过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杜小曼茫然地点点头。
姬无陵没好气地瞥着她道：“周公睡一觉做了一梦，至多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另一个世界，蝴蝶的一生，再短也起码有几十个三四个时辰。我不觉得两个不同的世界，时间上是对等的。”
杜小曼点头：“确然，我也不觉得。”
姬无陵藐着她道：“所以，只要一方世界睡着，另一方世界即清醒这个条件一旦成立，就不会存在一方世界由清醒到失去意识，而另一方世界却还没睡醒的状况。因为不存在时间上的对等联系。”
“换言之，就算你在这边能撑得住一年半载不睡，那边世界的你可能不过打个瞌睡的时间，反之亦然。懂？”
杜小曼摇了摇头，这种逻辑不成立，“你说的条件，不是前提条件，而是其中一种可能。不存在时间上的对等关系，也跟会出现任何的可能没有逻辑上的关系。因为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根本没有逻辑可言。”
就像一个游戏，规则是由游戏开发者设计的，玩家除非玩下去，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它隐藏了什么规则。
姬无陵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要钻牛角尖，我帮不了你。”
杜小曼缓缓道：“其实两个世界还有一个不同。在我原来的世界，我手上有一本神秘的古书，当我一注视书页内容，就会失去意识，被拉扯到这个世界。而现在，在这个世界，我手上却没有这本书，它并未跟着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