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雀

　　不知是朱老伯那药神奇，还是伤得也不算重，总之傍晚时分那麻雀竟然就醒过来，现出了人形。
　　白路可没想到这么小的麻雀竟也能修成人形，想必人家也是忍过了几百上千年的苦日子。她是很高兴，这里也有个人，而且是妖人的姑娘说说话。
　　那小麻雀果然不负麻雀之名，一醒来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这冷冷清清的家中顿时就热闹起来，有了人间烟火气。
　　小麻雀说她叫孔雀，“孔”是孔雀的孔，“雀”是麻雀的雀。特地解释了之所以姓孔是因为她的祖上曾被一位姓孔的猎人救过，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就以这位恩人的姓为自己的姓，但别人一般都叫她小雀。
　　她得知白路俩兄妹住在这里时，她说他们是她的恩人，是不是也要改姓白。
　　白路忙说，这改姓是大事，可不能随意。她哥将她带回来，也只是举手之劳，实在用不着这样。
　　“你们狐狸是以皮毛来做姓氏的么？你们是白狐所以就姓白么？”小雀问道。
　　白路没想到这小小麻雀也能分出妖来，可她还不能，这真是惭愧。但她并不知道她们姓白是因为皮毛的关系，她也没有问她母亲这个问题，她再也没有机会问母亲任何问题了，那大仇不知何时才能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姓白就姓白，也没问过谁。”白路随口答道。
　　“那白姐姐，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些呢，还是在山中过得开心些？”
　　“我们在山中过了几百年了，就想下山来，我们在这里也才算开始，我觉得还不错，至少吃得好多了。”
　　“我们家里那些兄弟姐妹都不喜欢下来，大家都说在山中自由自在，到这里来各种繁文缛节，活得一点都不自在。我们有位姑奶奶，嫁人了，她有次回来，说后悔得要命，但她也说，那姑爷爷对她还好。后来她去世前回来了一躺，又说不后悔，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后悔还是不后悔。不过，我现在还是喜欢在山上。”小雀一说，她的无数的亲戚故事一一说起，白路还是很喜欢听的，两人姐姐妹妹的，说个不停。
　　白寒在屋外就听到家里嘻嘻笑笑的，他不知白路几时交了什么姐妹朋友。一到屋里，原来就是那天遇到的灰姑娘。
　　小雀一见白寒也很惊讶，一听是白路的哥哥，她的救命恩人，她就“咯咯”笑起来，说两人真是有缘。
　　白寒倒没想到什么缘份，只是有些尴尬。他不知说什么好，但小雀没注意到他的不好意思，她随即就问起来：“白寒哥哥，你那晚上说你没有摸我屁股，那你不就在我后边么，那一定是看到别人摸了，那人是谁呢？你为什么不说？”
　　白路也听白寒说了大概，没想到她哥说的灰姑娘就是小雀。她看白寒脸都红了，就说道：“小雀，我哥看到的那个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精，我们行事一向很谨慎，不想多惹麻烦，所以就没有说出来，请你谅解。”
　　“白寒哥哥，你可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有什么好怕的。那个是黑熊精，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回去得告诉我们家所有亲戚，大家都往他头上拉屎，臭死他。我才修炼了三百年，可我不怕谁，今天治不到他，总有一天会治到他的，我治不到他，我们那么多亲戚朋友，总有人会治到他的。白寒哥哥，白路姐姐，你们是家人太少了，就两兄妹，所以胆子也小，这也不怪白寒哥哥。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我们没有修炼千年，我们也只有五百年。”白路说道。
　　“反正，我觉得你们是很厉害的。你们救了我，也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你们说，我能做什么来表示感谢。”
　　“不用，真的是举手之劳，我不就将你捧回来了么，也没什么。”白寒见这小雀简单又勇敢，也很欣赏她。
　　三人饭后一起聊天，小雀说是说自己喜欢在山中，可又非常想听他们讲这人间的事。她干脆说，不如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体验体验一下，白路也很高兴，她终于有个伴了。
　　白寒说到周员外家中的事，他很担心那赵胡来道士来了怎么办。是不是要去山上躲躲看，还有那周家人的身份真是很复杂，他怎么想也没想明白。
　　“那周夫人就是个狐狸精啊，她跟你们一样，也是白狐。”小雀听完就说，这下两兄妹傻眼了。
　　“小雀，你是怎么知道的？”白路问。
　　“我听我奶奶说过，周夫人那件鸟衣就是找我奶奶买的，当时五千两银子。我奶奶说，那时，看她很可怜，周夫人说那五千两是她全部身家了，她太喜欢那周员外了，我奶奶当时心软就卖给她。那鸟衣，可是我们家族唯一的经济来源，大家全体出动，也要好久才能织成一件，至少得上万两银子才行。”
　　“那鸟衣有什么用？”白寒问。
　　“穿上那鸟衣，就能锁住妖气，挡住符咒，道士什么的都看不出来是妖了呀，是不是那周员外不喜欢妖精，所以她才买这鸟衣。要不也是怕那些死道士吧，吃饱了撑的，捉妖，捉妖，捉他爹的妖！我那姑奶奶就是不知被哪个死道士的一道符给伤着了，才早早离世。”小雀很讨厌道士。
　　“你姑奶奶没那鸟衣么？”白路问。
　　“这鸟衣是要用我们身上的某一个地方的羽毛，还要其它的鸟类的特定的羽毛才能织成。光材料就要攒多少年，还有许多工序，总之要好久才能织得了一件。织好了就将它卖掉换银钱才行，我们虽说在山中，但也是要开销的，哪里舍得自己穿。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唉。”小雀竟也叹气。
　　“周夫人有那鸟衣，就不会被发现真实身份，张道士又说她是狐狸精害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白寒说。
　　“这不清楚，那不清楚，不如直接去问那周夫人得了。她也是只白狐，不管怎样，她虽修行高于你们，但现在病着了，在家中，她也不好对你们怎么样的。再找周朝阳，大家说个清楚，那狼妖到底与他什么关系，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来害白姐姐，至于那道士，如果真是修为高，你们还是回山中躲躲。”小雀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吧。”白寒说，他正常去也见不到周夫人，周朝阳。倒不如晚上偷偷去问问那周夫人。
　　“不行，哥你这样去，如果那狼妖在就麻烦了。你不认得他，他可能会认出你，家中那张道士还守着呢。他道行看来不高，但总也是麻烦，等大家都知道你是妖精了，这地方，我们可真呆不下去了。”白路说道。
　　“要不我与白姐姐去吧。那晚狼妖见到的是白路哥哥，我再将我的鸟衣给白姐姐穿着，那就别人也不知道她是妖精。我呢，就飞去打听，我会飞，又不进屋里去，只在外边听听，没什么危险的。没人时，白姐姐就进去与那周夫人或周朝阳说几句话，我在外边放哨。这样行不？”
　　“这鸟衣可保护你，我不用，我看我们也不管那周家的事了，直接到山中躲避些日子，那狼妖的事，以后再说。”白路不想连累小雀。
　　“白姐姐，这鸟衣我就想送给你的，至于白寒哥，我以后再送你一件，你们俩人救了我的性命，这大恩大德可必须得报才行。”
　　“小雀，我们说了，真的不用你报答。”白路急了。
　　小雀更急了，“白姐姐，我们家可是有恩就报的。你想想，我要是死了，这鸟衣有什么用呢？我们这样好的姐妹了，你还说见外的话，如今你遇到难事，那狼妖可是大事，是祸躲不过，不可能总躲着吧。”
　　白寒也想他们不能有什么事就躲，他同意了小雀的看法。他说他在外边接应，不对劲，马上就撤。他们三人凌晨出发，这时人睡得正香，不会轻易被吵醒。
　　白路换上了女装，穿上了那鸟衣，小雀先去周府里打听。她还叼了根草，她说那是使人晕的草，以防万一。她虽修行时间没他们兄妹长，但像是个老江湖一样，生存经验丰富，兄妹俩很佩服她。
　　她很快飞回来说，时机正好，照顾周夫人的丫头们都睡死了。
　　白路刚进去，周夫人却醒来了。白路干脆化成狐形，友好地摇摇尾巴，那周夫人也不害怕，忙点头。
　　白路也就不客气了，问道：“周夫人，您儿子周朝阳是狼妖么？”
　　周夫人脸色暗黑，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她慢慢说到：“我儿子不是狼妖，但他被狼妖缠上了。他喜欢一个女子，要娶她，我起初也很高兴，但我一见她，就知道她是狼妖。我不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我本想去给那女子一点教训，逼她离开这里，但他们姐弟俩合伙对付我，将我打伤了。”
　　“周夫人，您也是妖精，不也嫁给了周员外么，您儿子想娶一个妖精，您为什么不同意呢？”白路实在想不明白。
　　“我就是不同意，我不希望他娶个妖精，这里没人知道我是妖精，我儿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为什么非得娶个妖精？”这下周夫人说话有了点活力。
　　“那狼妖修成人形了，就是人了呀，他们两相情悦，那狼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人是人，妖是妖，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同意。”
　　“说是去请厉害的赵胡来道士了，您就不担心您的身份会暴露么？”
　　“我不管这个，我只想要那狼妖离开我儿子，我死而无憾。”
　　白路无语了。但她最想知道的事，那追杀她的狼妖是不是与周家有什么关系。
　　周夫人说道：“他们想讨好我。我就说，只要他们能拿到一颗白狐的灵丹来救我，我就同意这婚事。我实际上是想他们死在哪个厉害的狐狸精手里，我们狐狸精一向都是很厉害的，也都是一大家子在一起，胜算很大。没想到他们找的是你，你修行不高，奈何不了他们。”
　　原来如此，那晚上那狼妖姐弟俩人连同周朝阳一同来对付她，竟是为了弄死她，得到她的灵丹来治好周夫人的病，她不知怎么说好，沉默不语。
　　“白姑娘，我将我的灵丹给你，你去除掉那两只狼妖，行不行？”
　　“不行，周夫人，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你不除掉他们，可他们还是会去找别的狐狸精的，也许又会来找你。你这是替天行道。还有，我有一件鸟衣，也给你，你还要什么，尽管说，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除掉他们。”
　　“周夫人，如果他们再来追杀我，我当然是要反抗的，但我不是因为您才去做什么。您有没有想过，您现在病入膏肓了，即使您能除掉这狼妖，万一您哪天去了，您儿子又喜欢个什么鸟精，免子精的，您又能怎么样呢？”
　　“一死百了，死以后的事，我不管，我活着一天，就不能看到他娶妖精。”
　　这周夫人真是很坚定的人啊，都到了这地步了，她还是不松口。
　　“您儿子，知不知道那女子是狼妖？”
　　“不知道。”
　　“那女子肯定是很爱他，周夫人，您再好好想想，那妖市上也有灵丹卖的，您买一颗回来治病续命就是。”
　　“我不想去买，这样他们可能会知道我是妖精，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成功地瞒了这么多年，不想前功尽弃。白姑娘，我的灵丹可是宝物，你再好好想想。”
　　“您都与那狼妖打起来了，他们肯定是知道您是妖婧了的，现在还能瞒得住么？”
　　“白姑娘才修成人形，还是要多多磨练才是。那两只狼妖不知道我是妖精，我说是我曾救的一只狐狸来报恩，我请她出手伤他们，结果被他们伤了她，那狐狸就怪罪于我，就伤了我，那狐狸要一颗灵丹救自己，然后才能救我。”
　　这周夫人是真正的狐狸精，白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她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她不会主动去杀那两只狼妖的，除非他们来找自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