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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应长乐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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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霹雳啪啦的敲打着地面,应无欢愣在大门口,凉风一个劲儿地往她裙角里钻,指尖将指腹掐的泛白,仰着头凝视曲楚,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疑问。
  
  黑眸流转之间,曲楚读懂她无声的言语,提了下手中的礼品袋,“你不是说想跟我回家,听我讲单口相声吗?”
  
  应无欢哑然,“……”
  她几时说过要听单口相声了?
  
  “不许哥哥进门啊?”曲楚勾唇,戏谑道。
  
  应无欢恍然回神,侧身给他倒出了通路,曲楚却没有直接进,他嗓音温润,极悦耳,“那让进门,不肯收礼物?”
  
  “谢谢。”应无欢冷淡道谢,双手接过来,又补充了两个字,“话多。”
  
  曲楚已经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是个酷妹了,自动的为她补全了整句话。
  ——谢谢你送我礼物,但是你话真的好多啊。
  
  曲楚散漫的笑起来,朗声道,“那没辙啊,毕竟我每天都得去天台见义勇为,规劝可能要轻生的人呢。”
  
  应无欢被他讲得没脾气,抱着沉甸甸的礼品袋跟在身后进门。
  
  大概是来之前有提前打招呼会登门拜访的原因,曲楚轻车熟路的拐到楼梯口往上走去。
  
  应无欢纠结了片刻,看着曲楚清瘦的背影,决定跟上去,楼梯上铺了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
  
  故意放慢了脚步,踮着脚尖慢吞吞地往上挪动,忽听见声清脆的响指。
  
  头顶倾泻下清冽满是笑意的声音,“你跟着哥哥做什么呀?”
  
  曲楚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平台上,右手保持着打响指的动作没有收,骨节分明的手举在半空中,因为用力而有青筋隐约浮现。
  
  应无欢波澜不惊的吐出三个字,“这我家。”
  
  意思是:我在家我家怎么走路,用得着你来教我?
  
  “脾气还挺差。”曲楚耸肩,“去吃东西吧,小朋友应该多吃甜食。”
  
  应无欢眼尾一挑,就要把手里捧得礼品袋还他,“我吃咸。”
  
  曲楚明显功课做足,“我知道啊,所以买的是咸口的,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
  
  “……”应无欢听话的低头望礼品袋里看了一眼。
  
  最顶上那盒,标签明晃晃的贴着:[椒盐牛舌饼]。
  
  阴雨天别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正悬在曲楚头顶,与落地窗外的黑云压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暗错落。
  
  应无欢闪过丝不太自然的神色,她忽有种难言明的感觉。
  
  不是上位者的对下位者那种喘息不过来的窒息压迫感,相反曲楚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我先上去了。”曲楚又伸出手,很轻的按了下她的头顶,转身离开。
  
  他落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应无欢搂着满怀的点心,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
  
  更像是鱼被网捞住,还没脱离水面时的感觉。
  
  温水煮青蛙?
  
  应无欢终于找到了精准的形容词汇,虽然是个科学悖论,大多数实验都证明了,水温逐渐升高,青蛙是会跳出来的。
  
  她没有听话的下楼吃点心,而是在几分钟后上到二楼。
  
  外公的书法非常大,分成书法室、藏书室和办公用的区域,占据了二楼向阳的整整一面,自然也就不只一扇门。
  
  应无欢从藏书室进门,蹬掉脚上的拖鞋,光脚越过层层书架,走向办公用的会客区。
  
  为了方便使用,这些房间之间贯通,且没有再做多余的隔断。
  
  走进书法室的时,声音清明起来。
  
  曲楚果然跟外公在会客室攀谈这些什么呢。
  
  应无欢长大十三岁,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理智在告诉她偷听为人不齿,感性在叫嚣着,要她听完这个墙角。
  
  少女算着视角问题,找了个能看到会客厅最大范围,而对方如果不弯腰绝看不见自己的角度,贴着墙壁抱膝坐下。
  
  曲楚清冽的音色和外公浑厚洪亮的声音在对答。
  
  “就像我刚刚说得一样,我想带您外孙女应无欢回自己家,我会亲自照顾她的。”曲楚郑重其事的重复了方才提过的想法。
  
  文玩核桃滚动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陆蔺狐疑不决的望着面前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
  
  曲家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从事收藏品生意,曲楚为人温润如玉、光风霁月,是帝都二代圈标准的模版、别人家的孩子。
  
  每每容磊因为过分纨绔被批评,对标的都是曲楚本楚。
  
  尽管曲楚的衬衫熨贴,腰杆挺得非常直,谈吐极清晰,看起来没有酒醉的意思。
  
  但陆蔺还是非常认真的同他讲,“小楚,你喝多了,我喊张管家给你安排个客房,等你酒醒了再说。”
  
  “谢谢关心,可我没有喝醉,我说的话,皆是肺腑之言,我思考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做出这种决定。”曲楚不卑不亢的回应。
  
  陆蔺的眸色一深,拍案而起,声线骤然拔高,怒呵,“曲楚!”
  
  曲楚巍然不动,“您说。”
  
  陆蔺文玩核桃被摔倒地上,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下来,他倒吸凉气,“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应无欢低头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她没猜错,曲楚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弯腰去给外公捡核桃。
  
  自己算视角的时候绝没有算到会有这茬存在。
  
  第一枚文玩核桃滚得很近,而第二枚很远,曲楚去拾起那枚圆润的核桃,视线里撞进抹淡蓝,眉头轻挑。
  
  隔壁的房间并未开灯,那抹蓝在昏暗里实在算不上多显眼。
  
  “我可能……”曲楚转身把核桃毕恭毕敬地放回陆蔺面前,“的确需要清醒一下,我能先去您藏书房选个书阅读两章,再洗个脸吗?”
  
  陆蔺拧紧的眉头略有松动,寻思这家伙是真喝酒不上脸啊。
  没好气地摆摆手应,“那去吧。”
  
  脚步声响起,应无欢提心吊胆的缩成团,祈求着快点儿消失,曲楚应该没有看清,自己马上离开。
  
  然而上帝明显不准备保佑应无欢这种无神论者。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干燥的安息木香气再次随着呼吸涌入鼻腔。
  
  应无欢绝望的抬起眸,被双深邃的眼睛捕捉到,曲楚半弯腰,左手冲她伸出,右手比在薄唇上,做噤声的示意动作。
  
  书法室的角落里昏暗无光,玻璃窗上的雨珠细密连上水幕。
  
  一道闪电伴着惊雷滚滚,打亮曲楚英俊的面容,那光透过镜片落在他眼底,应无欢轻而易举地被他拉起来。
  
  他们借着雷声的掩盖往藏书室走,曲楚没有忘记拿起那袋被她放在手边的点心。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身后的门被关上,彻底确认解除危险后,曲楚才长嘘出一口气,哭笑不得的说,“吓死我了,你知道被你外公发现会怎么样吗?”
  
  应无欢当然知道。
  
  偷听墙角实非君子所为,估摸着起码得有两千字检讨和面壁悔过三小时。
  
  外公陆蔺对自己宠溺有佳不假,可该严厉的地方没有半分放松。
  
  自己的母亲陆莺无疑是个教育失败的典范任务,年少跟不靠谱的父亲乱搞,一意孤行的生下女儿,养累了就丢回国给家人照顾。
  
  无独有偶,对她非常好的小姨陆宴同样遇人不淑,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都要跟表哥容磊的父亲——渣到不行的凤凰男交往,身心交付、扶人从山村走到富商,也是独自生下容磊,结果在容磊十四岁,自己六岁时因病早逝。
  
  陆蔺的妻子生产二女儿的时候难产离世,他这辈子没有再娶,对两个掌上明珠过分娇纵,导致感情上轮番受骗,现在轮到带外孙辈了,可以说痛定思痛,反思出十几万的心德体会,全力改掉弊病和不足,照顾地小心翼翼。
  
  可结果明显不咋地,物极必反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可当对象是亲人时就会失去这种理性判断。
  
  容磊是帝都知名纨绔,有飙车为赢比赛撞山,火葬场扬他大哥骨灰的前例。
  
  应无欢性子淡漠,话都不爱说,每三个月送去全面做一次心理测评,意在排除诸如“自闭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那你知道你刚刚跟我外公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应无欢拽着曲楚的袖口,焦急道。
  
  曲楚垫脚,靠坐在窗台上,恣意慵懒至极,他从裤兜里摸出片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应无欢咬唇望着他,曲楚低声笑,“别皱眉,皱眉就不可爱了。”
  
  他自礼品袋里捞出盒点心,捻了块递给面前的小姑娘,调子轻佻散漫,“我当然知道,你哥容磊和我被罚面壁的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吧?”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用“可爱”这个形容词来描述应无欢了。
  
  她的长相肖母肖姐,长相明艳大气,总是比同龄的孩子线条轮廓要深邃不少。
  加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和笑容甜美,声音软糯的小朋友天然有屏障。
  
  导致夸赞应无欢的时候,人人脑海里先浮现出的都是“漂亮”,而非“可爱”。
  
  牛舌饼酥脆掉渣,眼看酥皮摇摇欲坠,应无欢下意识的用手托住,“那你?”
  
  曲楚脊背靠着窗面,凉意被西装外套隔绝在外,他摘下金丝眼镜,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失了三分温柔,另染上了几分锐气。
  
  低沉的男声混着雨声,响彻应无欢耳畔,“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曲楚顿了顿,尾音被拖得很长,听起来带着几分玩味的意思,神色却是难得的认真,“除非是你自己不想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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