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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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科专家又是副院长，说话的权威性自然不言而喻了。周母改变了主意，周丽也没办法，其实她也正好顺坡下驴。于是，人推进了手术室，开始了手术前的各项准备。
　　魏警官趁着这当口迅速办妥了事故处置手续，两人也都在相关材料上签了字。魏警官准备离开时，望着姓郭的，说他也可以走了。姓郭的好像就在等这句话，闻声立即换了副神情，便对周丽说都留了联系电话，有事随时联系。是不是现在就在手机上先转给她一笔钱，或者以后统一结账。本来周丽对眼前这俩人“眼不见为净”，可见到姓郭的一副急于想开溜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为此在职场上刚失去了一次多好的机会，不禁又怒从心起，“他不能走！万一手术中出现变故，我一个人怎么行。”
　　两人都愣了下。魏警官这个望望，那个瞅瞅，感觉自己不便多话。
　　姓郭的微微涨红了脸，咧了咧嘴，说道，“那我也得跟单位通个电话。如果那边事脱不开，也只好请你原谅的。”他和魏警官握了握手，算作道别，然后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气出过了，周丽就等着姓郭的过来跟她打招呼，他单位有急事等着他，他只能请她原谅了。她自然会放人的。这些套路，她见多了。
　　不一会，姓郭的过来了，对她说道，“说好了，事情往后推一下，至多到明天上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好在这个手术也不会很长。我现在就去联系护工。”
　　这时，一辆救护车鸣着警笛在急诊室大门外戛然而止，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哭声和人群的扰攘声，一副移动担架载着一个左腿血流迷糊的青年在几个白大褂和农民工模样的人簇拥下拥进了急诊室，后面一个年轻女子哭号着，被人架着跟了进来，看衣着应是工地上打杂的，半旧的衣裤上沾满了泥浆和碎石末子。
　　姓郭的站住了。默默地望着那群人。他朝手术室挪动了脚步。姜副院长被医生从里面叫了出来。姓郭的突然几个大步蹿了上去，凝神地谛听着他们的对话。姜院长扭过脸和姓郭的说了几句什么，他的眼光又投向周丽这边。只见姓郭的轻轻推了推姜院长的肩头，说了句什么。姜院长感激地点了点头，奔向了旁边另一间手术室。
　　姓郭的走回来了，神色凝重。
　　“刚才送进来的那个农民工左腿难保。一家老小就靠着他了。姜院长意思想跟你商量，他想去救那人一把。我替你答应了。你母亲还没上手术台，他们会安排一位副主任医师代他，医术也很高。你尽管放心。”
　　道德绑架！周丽在心里想，有种人就喜欢玩阴的。他是在报复我。还让我有苦说不出。
　　“我要跟你再一次确认的是，”周丽摆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神色，“你要对我母亲的这次治疗承担责任的。你在事故处理意见书上承诺我母亲的医疗费由你承担，就是证明了这一点。这不是什么施舍，是你的义务和责任。我希望你记住就好。”说罢，她别过脸，不再理会他了。
　　“我们找个避风处坐坐吧。如有事广播会叫的。”姓郭的说道，朝能瞧见手术情况显示屏的一排长椅走去。周丽随着他过去，但选了个离他有段距离的位子坐了下来。
　　显示屏刚刚显示母亲开始进行手术。为安全起见，母亲是全麻，她肯定不知道临阵换了手术医生。当然，即便她事先知道了，就她的那副菩萨心肠，再加上这个姓郭的那张嘴巴，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但愿手术成功，老人少受点苦。
　　周丽刚开始回味这次岑总编的突然之举对她意味着什么，但见一位医生领着刚才哭泣的女子寻了过来，发现了坐在第二排最右侧的那个姓郭的，医生跟那女的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的疾步来到姓郭的面前，蓦地双腿下跪，朝着他磕了个响头，带着哭腔说道：活菩萨，你是活菩萨！姓郭的开始有点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站起身，拉起了女子，顺势不为人注意地捋了捋自己有点散乱的额发，然后扬起头，朝四周粗粗地张望了一遍，似在找什么人，没找见，重又对着女子，说道，“不用谢我，医院安排的，医院安排的。”那位医生也在一旁向旁人介绍姜院长临时调换来抢救年轻人的事由。“哟，良心好额。”“好人有好报。”“前头有人污蔑伊酒驾，伊也老大气额。”众人说，有的还拿起手机“咔嚓”。
　　看着姓郭的那番故作自然的表演，周丽愤愤地在心里骂道：真会唱戏！
　　一个压低了的喑哑嗓音在周丽身后面恨恨地说道：“这个瘪三阴损得不得了！”
　　周丽立刻支楞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