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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倾波简略地讲了从他进入酒店，到发现跛脚掌柜被杀的经过，又道：“我进入酒店时，那个灰衣人也在店内。也许那时他便想杀那跛脚掌柜，只是未及动手，我和北风堂的人先后来了，他只好静观其变。当我们进入暗道，他也一定跟在后面。出了暗道，我们去追那匹马时，他却发现了跛脚掌柜的真正去向，便追到江边下了毒手。”
卢秋声听了后，陷入沉思：“如此说来，这个外表平凡的跛脚人到是个极富心计的人。”
“是的。”季倾波道。“他事先准备好了暗道，阻截追敌的巨石，迷惑对手的马匹和假人，还有布置在江边的船只，说明他早就防备着有这么一天。这条逃跑计划本来万无一失，若不是意外地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捡了个便宜，现在坐在这船中优哉游哉的人将会是这个跛脚掌柜。”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虽然跛了一只脚，但是身手也说得过去，平常武士五六人恐怕也不是对手。他甘心待在这穷乡僻壤，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而北风堂此次派这么多的高手来到擒拿他，说明这人对北风堂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利用价值。而这人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和精力布置了他的逃跑计划，则表明他不想让自己的价值被别人利用。”
卢秋声颔首道：“说得有道理，或许这人对于我们三十二盟的利用价值也不啻于北风堂。”
“要不盟主怎么会如此急切地让我们赶到这儿，从北风堂的手中抢走此人。”
“杀人凶手显然是不想让此人被我们或北风堂的人抓住利用，难道是三十二盟和北风的共同敌人？”
季倾波想了想：“有可能。”
他蹲下身子，看到死者的左侧有一只拐杖，而右侧的身下也露出一截拐首，当他完全抽出了时，却发现是一只拐剑——插入鞘中便是杖，拨出鞘来便是剑。这应当是跛脚汉子的防身兵器，只是平常的剑是两刃的，这只剑却是三刃的。
“三刃剑！”季倾波道，“这人出自棱剑门下。”
卢秋声道：“但是棱剑门旁支太多，向来弟子也众多，特别是练三刃剑的，更是不计其数，想查寻到他的身份，恐怕很难。”
季倾波点了点头，又仔细查看尸体，过了一会儿，从死者的衣内摸也了几张沾满鲜血的残破银票。他分辨着银票上的数额，面色渐渐变得惊诧。
卢秋声见了，问：“你发现了什么？”
季倾波抬头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张银票的面额是多少。”他加重了语气：“是五千两呀！一共是四张，合起来是两万两。”
“这么多！”
季倾波看着银票：“这四张银票虽有撕痕，却不明显，撕裂处都有血迹。显然是凶手杀了人后，搜过死者的尸体，拿走了衣服内的财物，这四张银票因为沾了鲜血，被他仓促间一扯撕裂，所以这几张残破的银票得以留下。”
卢秋声道：“杀人目的莫非是为了钱财，也许凶手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跛脚掌柜是个有钱的主，却不知钱藏在何处，于是俟机夺取，而今天你和北风堂的人却为了他创造了一个得到钱财的机会。”
季倾波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跛脚掌柜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留下来的只是四张银票，被凶手拿走的还不知有几张。而两万两银子已不是一个小数字，在这种地方，开这样的小酒店，每天挺多能有两三两银子的收入，即便不吃不喝，也要干上二十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但这个跛脚汉子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又如何能挣来这么多钱。
“莫非此人以前是一个大盗？”卢秋声道。
“别乱猜了。”季倾波笑着道。他从死者的身上撕下一块布，将那些银票小心地包好，收起，然后又低头检视死者的伤口：“他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我自忖要杀他最少也要五十招，而那个凶手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的，这段时间挺多能交手三十招，说明凶手的武功很高，应该在我之上。”
他发现死者的伤口腔只有一处，在左胁下，是致命伤。季倾波看了会儿，眉头蹙起：“这人是被柳叶刀一类的兵器杀死。这一刀是从左胁刺入心脏而死。江湖上使柳叶刀的数不胜数，而刀法在我之上者，据我所知也不过五六人而已，但是这几人都是身材瘦小。我实在想不起有哪一个使柳叶刀的高手身材如此肥胖。”
柳叶刀轻捷，使用者大多身材小巧，擅于闪转腾挪，纵起跳窜，所以女子用这种兵刃的较多。而体宽肥壮者因动作笨拙，极少有人使用这种兵器。
“不过最为奇怪的是：凶手杀人所使有的招式让人匪夷所思，他的刀竟然是从左胁刺入，真是不可想象。”
死者跛的是左脚，是靠左臂挟拐，右手执剑而战的。以他这样的姿势，按照常理，受伤也应当在右侧。然而他却是被一刀从左胁刺入致死，左臂又没有伤痕，拐杖也无破损之处，实在是一件怪异的事。
季倾波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天下使尖刀的，有谁能使出这样古怪的招式。”
“以后慢慢地查，一定会有结果的。”卢秋声道。
“但愿会有结果。”季倾波叹息道。
江上一阵风吹来，船上有棉絮飘扬。季倾波抓住了一块，看了一会儿，思绪陷入了迷茫之中。
远处暮色苍茫，江水辽阔，夜色渐渐地深了。
季倾波和卢秋声怕北风堂的人找到船只后追来，行了一段，远离了清水村，便弃舟登陆。两人将跛脚掌柜的尸体给埋了，然后找家客栈睡了一觉。第二天在街市上买了马匹，向金陵而去。
长青帮和明珠楼都处在金陵城的东郊。长青帮的总堂位于栖霞山西侧，而明珠楼则临近城门。到了这儿，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向堂口而去。
季倾波来到长青帮，直接去了议事厅见帮主。
帮主姓雷名一恒，四十多岁的年级，中等身材，魁梧而健壮，双目灿然有神，不怒自威。他不但是长青帮的帮主，也是江南三十二盟的盟主。长青帮是江南第一大帮。雷一恒本身武功高超，思维敏捷，具有很强的威信和震慑力。
在议事厅，季倾波向雷一恒详细汇报了他此次清水村之行的经历。雷一恒听了后，沉吟一会儿问：“你和那个跛脚汉子交过手，感觉他的内力是出自何种门派？”
季倾波想了想道：“他的内力走的是阴柔凶辣的路子，好像出自阴刀门、灵蛇坞、雪山派这样以阴劲见长的门派。”
“那就对了。”雷一恒道，“据咱们在北风堂的内线昨日传回的消息，那个跛脚汉子便是曾在雪山派学过内功、在棱剑门学过剑术、后来投靠北风堂的庞风厉。”
“庞风厉！”季倾波想了想，“那天在清水村我也的确听到丁大鳄说他是‘姓庞的’。”又迷惑地道：“庞风厉不是北风堂的人吗？他怎么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隐居？”
雷一恒目光落向了远方：“你记不记得两年前发生在北风堂的那场内乱？”
“当然记得！”季倾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