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在回去的路上，无论是负责驾驶的任宋演还是坐在副驾驶位的林允儿都显得很安静。
　　男人看似专注地开着车，没去刻意搭话，打扰正在低头翻看那份合约的女孩。
　　直到又翻到合约的最后一页，林允儿才一下子合上手中的文本，抬起头来微微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耳边终于传来那道沉稳的男声，林允儿转脸看去，摇了摇头说：“我其实不是担心条款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只是想再看一看自己需要做到的内容而已。”
　　“这只是套了模板的合同而已。我本来留你在身边也不是为了让你当我的个人助理，那上面的要求你可以不用理会。”任宋演目不斜视地转动方向盘说。
　　“不。”林允儿让人意外地说，“我会做的，作为您助理的这份工作。”
　　这句话让正在驾驶的任宋演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我说过，我不是光光因为好心才给你这些帮助，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
　　不必去问，他好像就猜到了林允儿的心思。
　　“您自己认为不需要，但不代表着我就不必去做。”女孩很认真地侧头看着他说，“报答这种事，有时候也是单方面的事情。您认为不需要，但我认为需要，反正也是我要去做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做法。”
　　手指不经意地敲击起来，任宋演等停在路口后才转过头来对林允儿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就按照合同上面的要求，我会担任您的个人助理。”林允儿对他说，“反正我也需要住在您的家里，平时打扫、煮饭之类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工作方面，因为我现在还不太了解，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去学习和适应。”
　　“所以打算用劳力来支付食宿费？”任宋演终于表示了然地点了点头。
　　林允儿见他似乎口风有所松动，也略微放松坐姿地说：“不光如此。我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赚点零花钱啊，要不然之后我要买什么东西，总不能向您要钱，我自己觉得不方便，您肯定也觉得不便。”
　　她这话纯粹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有些担心任宋演会为了安全等问题考虑，之后把她长期留在那栋如城堡一样大的房子里面。
　　说到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也没有非要外出的理由，那站在任宋演的立场，自然是能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就限制她的活动范围，这也是最保险的做法。
　　可惜林允儿自己并不愿意如此。哪怕任宋演的住处的确很大，但依然只是一栋房子而已，她不想被禁足，像是困在笼中的小鸟一样。
　　也许是从女孩的语气里听出了恳切的感觉，任宋演看上去思索了一会儿，总算是说：“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如果你真想工作的话，大概当我的助理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听到他这么说，林允儿又是欣喜，又略微愣神，因为听到了那句不会限制自由的回答，让她一时甚至恍惚地以为任宋演是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
　　“另外——”通过后视镜扫了女孩一眼，任宋演脸色平静如初地嘴里继续说，“零花钱，可以向我要。”
　　“啊？”林允儿又愣了愣，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连忙就想摆手，结果就听见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再次传入自己耳中：
　　“拿着吧。你现在应该也清楚，我是有钱人，给你的那些钱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歹我也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你又是我作品里的重要角色……老实说，我有时候看着你，心情也很奇妙。虽然现在还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我们之间的确不是那种陌生人的关系不是吗？所以我给你什么，你就拿着吧。你要报答我不管，我要给你什么你也不要管。”
　　林允儿神色难言地听完任宋演的话，她默默抿了抿嘴唇，原先在腹中酝酿好的那些感谢又疏离的言辞忽然间都说不出口了。
　　在静了片刻后，她才轻轻点头，很小声地应了句是。
　　这是她首次选择坦然地接受任宋演的帮助，因为她也被男人的话语给说服了，不管怎么样……她和他之间都已经不能算是陌生人的关系了。
　　“啊，说起来，为什么您要特意带我去Sunny、李社长那里签约？这件事在出版社那边应该就能处理吧？”
　　尽管已经匆匆见过一面，林允儿还是无法把身为S.W.娱乐社长的李纯揆和自己认识的那位Sunny姐姐完全分割开来。
　　是的，哪怕她已经很仔细地进行观察，但除了气质上有微妙差别以外，这两个人在她眼里完全就像是不同年龄的同一个人。
　　她好奇地转头看向任宋演，仿佛也打开了话匣子。
　　而面对这个有些熟悉的问题，任宋演的应对也很自然从容，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告诉林允儿：“因为出版社严格来说算是S.W.娱乐成立的。”
　　“嗯？”这个消息不出意外地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出版社的前身是我的工作室，而这个工作室本来就是S.W.娱乐帮我成立的，我直到现在也算是S.W.娱乐的人。”
　　“您不是作家吗？”
　　林允儿惊讶地看着他，然后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地说：“难道，您还有兼职当艺人吗？”
　　“你以为作家就不需要经纪人吗？”任宋演淡然地讲解着，“现在的娱乐圈生态可能和你的认知产生很大差别了。别说是像我这种拥有很大名气的作家，像是律师、医生、检察官这类受到社会尊敬的职业，只要长相稍微达标的人，也有机会通过电视台节目之类的方式当一当不需要出道的明星。”
　　林允儿这才恍然又陷入思考地说：“所以，您其实也算是娱乐圈的人？”
　　“我刚作为作家出道的时候，反而是因为名气还不够，所以确实通过上节目之类的营销方式来让人们知道我的作品。”任宋演并没试图掩饰什么，很坦然地说，“后来名气越来越大，又因为纯揆他们的拜托再加上外界一些不好推辞的邀请，或多或少会在公众面前露一露面，不过现在我已经很少去参与这些事情了。”
　　林允儿点点头，她其实挺想问一问任宋演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排斥进行娱乐圈的活动，但转念一想，作家专注作品本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于是也就咽下疑惑。
　　她转而说：“李社长她……我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实际上感觉比俞利姐她们还要熟悉。”
　　“哦？理由呢？”
　　“她穿的衣服。”
　　“什么？”
　　女孩眨眼说：“在庄重的社长办公室里，那不靠谱的穿着，我瞬间就好像看见Sunny姐本人了。特别是我发现这姐姐好像有点童颜？她今年应该已经三十代了吧？看着好像变化不大。”
　　正在开车的任宋演忍俊不禁地扯扯嘴角，说：“也不知道她听到你这话究竟是会高兴还是生气……纯揆她就是这样，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穿得太正式，如果哪天你看到她穿得很郑重，那反而要提起警惕了。”
　　林允儿也微笑地点着头，好像全然能理解任宋演的话是什么。
　　论起腹黑的话，实际上Sunny说不定才是她们之中程度最深的人。
　　她随即又想起了先前遇到金瑞秋的事情，但看了一眼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去提及，只是看着前方疑惑地问：“我们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
　　任宋演看了她一下，笑着问：“你认识路吗？”
　　“昨天坐出租车离开的时候，我问过司机位置了。”林允儿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想着没准之后还要回去……虽然市区现在变化挺大，但我可是首尔人，知道自己在哪里的话，大概还是能判断方向的。”
　　“嗯，你的判断没错。”任宋演再度笑了笑，“回去之前，我们要去超市一趟。”
　　“哦。”林允儿点头表示明白。
　　“你不问问我们去超市做什么？”男人又说。
　　林允儿愣了一下，便顺势发问：“我们要去买一些之后给我用的日常用品吗？”
　　“这算是一个目的。另外，我们还得去买多人份用的食材。”说着话，任宋演的神色就变得古怪又无奈。
　　他转着方向盘对旁边的林允儿说：“今天晚上，我们家要来几位客人。”
　　
　　“你等一下。我还有件事忘记说了。”
　　刚要离开的任宋演被身后的李纯揆叫住，他回头奇怪地看去。
　　只见女人抱着双手仍在眯眼看着他说：“昨天你和孝渊她们谈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所以我和她们晚上约好了，再加上俞利一起，我们去你家聚一聚。”
　　任宋演顿时皱眉，说：“呀，你们自己没房子吗？为什么那么喜欢在我那里聚会？”
　　“哎，好吵，反正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回去记得准备啊，不许再像上次那样点外卖！我也有些事顺便想跟你们说一下。”李纯揆的神情看上去莫名有点奇怪。
　　任宋演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单纯就是冲着春植去的吧？”
　　“呀！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李纯揆马上瞪眼，“还有，现在你被我逮到了，那个孩子寄住在你家，我可不怎么放心，总得去看看！毕竟从现在开始她也算我的员工了。”
　　“我刚刚都说了我只是不小心暂停……”
　　“别解释了！要解释等晚上你和孝渊她们解释去！”
　　李纯揆高举着双手打断，然后对任宋演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我跟你说，这件事你还没糊弄过去呢。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人都会到，你最好先想想，究竟该怎么跟我们解释……毕竟，她可是叫‘林允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