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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小狐媚 / 第10章 云峤

第10章 云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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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嬿没敢再看,耳朵贴在厚毡帘上,等听见外边的脚步声没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将门关好,深嗅了口,屋里似还留有王爷身上小龙涎香的味道,那是种她这辈子只能仰望、触不可及的遥远距离。
  
  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乍看见镜子里秃头的自己,竟给吓怔住了,头皮清白,上面被虱子咬得几块红疤瘌显得触目惊心,原本她就被饥荒整成了皮包骨,再加上这些天因二娘的离世伤心过度,整个人精神萎靡,显得越发丑陋了。
  
  良嬿手附上干瘪黑黄的侧脸,还记得方才王爷说的那番话,如果半年后养不出好容貌,那么她就得出家当二十年的尼姑,怕是养容貌、学琵琶还只是开头,接下来,就是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血腥又下作的勾当。
  
  她隐约觉得不安,自己仿佛正在深渊口徘徊,其实现在还可以回头的。
  
  良嬿皱眉,从针线筐里找到只剪子,又寻了沓纸,跪在火盆跟前,默默地剪外圆内方的纸钱,扔进将熄未熄的炭火里,烧给二娘,灰白的灰上下翻飞,烟味儿呛得她眼睛酸疼,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这条路是她选的,绝不回头。
  
  良嬿牙关紧咬,盯着燃烧的纸钱,笑道:
  
  --“二娘,您甭担心,我这下找到落脚的地儿了。”
  --“虽说是当女侍卫,可因着头先朱大骏那事儿,王爷待我总归比旁人要好些,他今晚还给我教诗了呢。”
  --“等我攒够了银钱,学好了本事,手里头有了权势和人马,就能去找云哥儿了,将来就算把豫州翻起来,我都要找到弟弟。”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传出阵男人交谈声,似朝着屋子这边过来了。
  
  良嬿怕生出事端,忙将手里的纸钱一股脑全都丢进火盆里,用手当扇子,又大口冲火盆吹气,希望能烧快些,随之挥动胳膊,试图将满屋的烟味儿散去,哪知被呛得直咳嗽。
  
  “嬿姬,”花平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敲门问:“你没睡下吧?”
  
  “睡、睡下了。”良嬿磕磕巴巴地答。
  
  “扯谎,才刚还看见你屋里有火光呢,咱家进来了。”
  
  花平说话间就推门而入。
  
  刚进来,花平就被烟熏得身子往后仰了些,手捂住口鼻咳嗽了通,待看见良嬿满手黑灰,脸上也蹭了几道,眼睛鼻子红红的,活像只滑稽的小花猫,花平更生气了:“这大晚上的烧纸做甚,不怕把屋子点了?”
  
  “是写坏了字的纸,没处去,就烧了。”良嬿撒谎,她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擦脸,陪着笑脸:“干爷怎地又折回来了?您要喝什么茶,奴去烧水。”
  
  “先不忙,”花平压了压手,“李姮娥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所以干爷先给你这院子添了个人。”
  
  他侧过身子,扭头对外面道:“云峤,你进来罢。”
  
  话音刚落,从外挑帘子进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他穿着玄色直裰,黑发用檀木簪束在头顶,身量挺拔,貌相竟与王爷不相上下,十分出众,就如放凉了的春茶,虽冷淡,但眉眼间还留有一两分余温,透着股隽永的斯文香气。
  
  见是个俊秀男人,良嬿下意识将衣襟往紧合了下,想着要不要去寻件袄子穿上。
  
  “咳咳。”花平干咳了两声,自顾自朝偏座的四方扶手椅走去,坐定后,翘起二郎腿,笑道:“他叫陆云峤,是咱家的干儿子,没净身前家里还算殷实,他天资聪颖,通诗书、擅绘画,性情好,人也细发,在王府时任掌算一职,日后就让他总管你这院子的一切事宜。”
  
  良嬿看了眼陆云峤,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俊的哥儿,居然是太监,真是可惜了。
  
  “陆公公好。”
  良嬿蹲身福了一礼。
  
  “姑娘好。”
  陆云峤拱手回礼。
  
  气氛忽然就给安静了,屋里的三人谁都不说话.
  
  花平高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只空杯子,而良嬿局促不安地杵在原地。
  
  陆云峤在花平手底下伺候了四年,最擅长察言观色,他左右看去,见小泥炉上坐着只铜壶,赶忙走过去,寻了只罗汉杯,沏了杯浓浓的茶,交到良嬿手里,给女孩打眼色,笑着提点:“听说你今儿认了公公为干爷,是不是应该跪下敬杯茶呢?”
  
  良嬿如梦初醒,赶忙结果那杯热茶,跪到花平腿边,恭恭敬敬地举到头顶,笑道:“那会儿只磕了头,原是该给干爷敬茶的。”
  
  谁知花平如同没看见般,端着架子,闭眼哼起了小曲儿,就是不接。
  
  水杯实在太烫,良嬿快拿不住了,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刚准备起来,云峤就轻按住她的肩膀,冲她笑着摇摇头,温和地暗示:“嬿姬,咱们王府里有规矩,主子不让你起来,你就得跪着。这几日灾情严重,王爷难免火气大,斥了公公几句,他这会子不太高兴,你更得好生伺候着。”
  
  良嬿暗啐了口,你被王爷骂,干嘛把气撒我头上。
  
  不对啊,瞧花平这架势,是专门跟她置气呢,是了,记得刚来行辕时,她因母亲去世心情烦闷,被花平讥讽后,紧着就骂了他几句,可方才当着王爷的面儿,她已经道过歉,这人怎么心眼这么小,跟她小孩子斤斤计较。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到此,良嬿将罗汉杯轻轻放在地上,起身在针线筐里寻了根银针,复又跪在花平腿边,她笑吟吟地仰头:“奴过去不懂规矩,冲撞了干爷,着实该死,本该拿烙红了的铁狠狠烫几下嘴长记性,只是王爷命奴养皮子,后儿又宣奴去默写,若是看见奴身上有明伤,怕是该生气了。”
  
  说到这儿,良嬿狠狠心,伸出舌头,用银针猛戳了几下。
  
  舌头乃是人身上最柔软之物,她当时就疼得掉泪了,只感觉嘴里全是腥咸,口腔一胀一胀得痛。
  
  良嬿用帕子捂住口,将血水吐上去,展开给花平看,随之捧起罗汉杯,再次捧起,明明疼得声音都颤抖了,却笑着含泪说:“请干爷用茶。”
  
  “哎呦。”花平接过茶,赶忙将良嬿扶起来,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做这样吓人的事,听云峤那儿胡吣呢,干爷何时生过你的气。”
  
  虽这般说,可花平眼里却满是得意和畅快,斯条慢理地啜了口茶:“嬿姬,以后短什么吃的用的,就去管云峤要。”转而,花平斜眼觑向云峤,“你小子可要对嬿姬的功课多多上心,她若是过不了王爷那关,被责打一鞭子,你身为她的小总管,可就得打十鞭,懂了么?”
  
  云峤颔首:“是。”
  
  一旁的良嬿心里又不舒服了,感情她连错儿都犯不起了,王爷的规矩真真是太严苛了。
  
  正在此时,花平拂了把下裳,“行了,咱家还得去伺候王爷呢。”刚走到门口,花平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驻足,回头皱眉道:“嬿姬,你这口音得改改了,要学会说官话,诸如吃鼻涕拉脓这种脏话,也不能说,还有,尊卑有别,你可不能再在王爷身上扒拉,粗鲁地冒犯他了。”
  
  良嬿脸臊了个通红,忙点头。
  
  一切交代完后,花平掀开厚毡帘,高昂着下巴扬长而去。
  
  屋里立着的陆云峤脸色微变,略冲良嬿点头笑了笑,紧着追着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丑时,夜深人静,天上那轮朗月早都被乌云遮住,四下里黑黢黢的,大门口候着的几个打灯笼太监和卫军。
  
  “干爷,干爷您留步。”
  
  云峤脚底生风似的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花平的袖子,白润的额上冒出层热汗,他扭头看了眼亮着灯的上房,俊脸写满了烦躁,噗通一声跪下,红了眼:“奴当年净身为奴,目的就是跟在王爷身边,多立点功劳,挣个前程,好亲手为父兄报仇。如今王爷将小人指派到此处,这、这……奴这辈子的前程都没了啊,求您跟千岁说几句情儿,让我回他身边伺候。”
  
  “胡说!”
  花平低喝了声,左右看了圈,一把将云峤拽起来,拉到墙根底下,手指点着云峤的头,啐道:“你怎么这个弯儿还转不过来,王爷那么多人里挑了你,就是看你话少稳重,能担起事。”
  花平手按住云峤的胳膊,语气缓了几分:“你糊涂了,这可是个肥差要差,你给嬿姬当小总管,管她一个人,不用跟旁的总管和管事们勾心斗角,难道不省心?嬿姬日后的饮食、首饰、衣裳等开销,全都是王爷私下拨出来的,这可不是小数目,多少人想巴结这份差事都巴结不上,你还在那儿抱怨。”
  
  “可是……”云峤还是有些不愿。
  
  “行了!”花平板起脸,训斥:“王爷决定过的事,你几时见他更改过?”
  
  “是。”云峤将委屈咽下,强咧出个笑,躬身给花平见礼:“请王爷和干爷放心,小人定当做好这个小总管,日后不管有什么金齑玉脍、古玩珍宝,定第一个孝敬干爷。”
  
  花平满意地笑了笑,忽然皱眉:“干爷再多提醒你一句,嬿姬是王爷培养的刀,你不要对她生出旁的情儿来。”
  
  陆云峤俊脸绯红,苦笑了声:“嗨,儿子早都没了那家伙事,便是想对食也力不从心哪。”
  
  “什么对食。”花平白了眼云峤:“一天到晚净瞎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咱家说的情儿是恻隐之情,她若是写不好字、练不好琵琶,受累的可是你,你呀,多督促着些,上点心罢。”
  
  云峤嘿然:“是是是,多谢您老的提点。”
  
  花平看着陆云峤那张年轻清俊的脸,笑得暧昧:“说起对食,甭以为我不知道,王府好些个丫头想跟你小子对食呢,嬿姬年纪小,不懂人事,万一情窦初开看上了你,那可就麻烦了,王爷不轻饶她,更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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