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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小狐媚 / 第6章 燕窝

第6章 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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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姮娥迅速将地上的花瓣和水渍清理干净,拉了只小杌子,刚坐到浴桶跟前,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就迎面扑来。
  
  李姮娥揉了下鼻子,皱眉望着昏睡的良嬿,即便泡在花水里沐浴,这丫头的身子和头依旧很脏很臭,浑身遍布鲜红的鞭伤。
  
  谁打的,王爷么?
  
  就在李姮娥狐疑间,浴桶里的女孩身子动了下,虚弱地睁开眼。
  
  “姑娘,你醒了啊。”
  李姮娥大喜,立马凑上前去,用自己的帕子轻轻擦女孩脸上的水珠,眼圈红了:“可怜见的,怎地发这么高的烧,吃过药没?”
  
  良嬿只感觉浑身都疼,仿佛被人摔打了顿似的,映入眼帘的是个貌美的少妇,叽叽喳喳在跟前嘘寒问暖。
  怎么回事,她还记得那会儿正跟王爷说话,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头稀里糊涂做了好多噩梦,梦见山神庙和二娘,甚至还梦见有人要溺杀她,特别真。
  
  “你是谁?王爷呢?”
  良嬿头软软地靠在浴桶沿儿,有出气没进气儿地问。
  
  “奴姓李,单名一个衡,小字姮娥,长安人氏,家父乃诚意伯,如今兄长承袭了伯爵之位。”李姮娥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的来历,笑道:“王爷忙去了,奴刚进屋,就看见姑娘高烧晕倒。”
  李姮娥柔声问:“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我的芳名是良嬿。”
  女孩双臂环抱在胸前遮羞,强打着精神回话。
  
  “真好听。”
  李姮娥笑着奉承,心里却腹诽嘲笑,哪有闺秀大剌剌说自己芳名叫什么,可见这丫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她仔细打量良嬿,十几岁的小孩,又黑又瘦又呆,灰头土脸一身的村气,满嘴潦草的乡音,绝不可能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压根就是一小乞丐。
  
  李姮娥转身从妆奁中取了瓶桂花油,强忍住恶心,将油抹在良嬿头发上,柔声道:“你的头发都纠结在一块了,我先用油帮你梳顺,等洗过后,再拿篦子把头皮上的虱子剔除,有点疼,你忍忍哈。”
  
  良嬿温顺地点头,这会儿水有些凉了,也不知她晕了多久,手指头都泡白了,她自顾自地搓膝盖的污垢,沙哑着声音道谢:
  
  “真、真是麻烦姐姐了,多谢您。”
  
  “没事儿,妾身本就是王爷唤来侍奉你的。”
  李姮娥莞尔,暗道王爷真是多虑了,这脏丫头怯懦乖巧,弱得一根指头都能戳倒,怎么可能伤到她。
  李姮娥目光下移,蓦地发现良嬿胳膊和后背皆有男人手指红印,像刚弄出来的,她不禁想起那会儿看见王爷鹤氅和袖子都有水渍,脸色也不太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其中一个还全.裸昏迷,很难不让人想歪,这王族豪门的男人瞧着清贵高傲,其实私底下什么恶心的癖好都有,什么娈童、逛窑子、羞辱女人取乐、养乳娘吃人奶……难道?
  
  想到此,李姮娥羞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良姑娘,你偷偷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王爷养的小童?你身上的鞭伤…和王爷有关么?”
  
  这时,原本病弱不堪的良嬿眸中忽然闪过抹狠厉,她默默地转身,直面李姮娥,咧唇古怪一笑,忽然掬起捧水,全都扬在李姮娥脸上,紧接着又拧了下她的嘴。
  
  李姮娥又气又怒:“你这丫头,”
  
  不等李姮娥说完,良嬿推搡了把李姮娥的肩,又往她面上唾了口,梗着脖子,执拗道:“嘴碎的小妇!不许污蔑揣测王爷的名声,王爷他是好人,世上最尊贵高洁的君子,不准你往他身上泼脏水!”
  
  刚说完这话,良嬿就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一次晕了过去。
  
  “哎呦,良姑娘,你怎么了?”
  李姮娥赶忙凑过去瞧,查验了番,还有脉搏,她扭头查看了圈,没人,手愤愤地擦去脸上的唾沫,她越发气得慌,怒瞪着昏迷的良嬿,扬起手想要报复回来,终究没敢。
  
  李姮娥莞尔浅笑,温柔地替浴盆里的女孩擦洗身子,遇到鞭伤处,手法也加重了几许,心里骂了千百遍:粗野的小贱婢,活该你被人打死,等着吧,等我查清楚你的底细后,瞧我怎么收拾你!
  
  ……
  
  **
  
  数日后
  
  二更天的行辕很安静,一轮朗月悬挂在夜空,小院黑黢黢的,那棵枯死了半年的枣树,竟冒出了绿芽。
  
  屋里只点了盏豆油小灯,拾掇得很干净,火盆里的发香煤燃得正旺。
  
  良嬿穿着软和的寝衣,蜷缩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帷幔上绣的茱萸花出神。
  
  自打来到行辕后,她已经整整七天没见过王爷了,灾情如火,他应该很忙吧。
  
  良嬿捂住口咳嗽了通。
  当日她曾同王爷说过,想要去看那三个流民砍头。
  
  王爷果然一诺千金,特在行刑那日让花平公公回行辕,将她带去法场观刑。
  
  还记得那三个恶人被捆束住,跪在刑台之上,身后各站着个赤薄袒胸的刽子手,底下围了许多观刑的百姓。
  她一想起山神庙那个血腥夜晚,还有二娘脸上的血牙印,就恨的牙痒痒,于是什么都不顾,冲上行刑台,咬掉了恶人的一只耳朵,就站在旁边,看他们被砍头!
  
  后面,她将那只耳朵带去二娘坟前烧掉,嚎啕大哭,从天亮跪到天黑,即便王爷替她报了仇,可娘没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恨这个麻木冰冷的世界,曾想过拿碎瓷片割腕,可猛地一想,二娘的亲骨肉云哥儿至今还没找到,她若是就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二娘的养遇之恩?又如何对得起王爷的活命之恩?
  
  这几日,一直是李姮娥在侍奉她,可以说无微不至了,帮她擦洗身子、往伤口抹药膏,会在睡前,提前往她被窝里放热乎的汤婆子,还会挑选最软和的布料,帮她做肚兜和亵裤,想方设法同她说话解闷,逗她高兴。
  
  虽说如此尽心尽力,可她知道,李姮娥是千金万金的小姐,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她的。
  譬如那晚她去屏风后头上马桶,瞅见小凳上摆着只正焚香的香炉和两只瓷盘,一只瓷盘里放着折叠好的细白湖绸,另一只瓷盘里放着团洁白如雪的丝絮。
  
  她想着湖绸昂贵,估摸姮娥摆错地方了,便用那团丝絮擦了底下,将绸子叠好后收到柜子里。
  事后姮娥拾掇马桶,瞧见后直发笑,眼里含着种怜悯的轻蔑,说:你吃了观音泥,排出来的秽物粗硬,恐弄得那里疼,于是我给你拿了柔软的布料去擦拭,那丝絮,其实是堵鼻孔防臭用的,你怎么连这种如厕最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呢?听说平民百姓用的是竹子做的厕筹,那能刮干净么?真可怜哪。
  
  她尴尬笑了笑,没言语,心里却不怎么高兴。
  
  成日家要么蜷缩在被子里睡,要么坐在窗前发呆,等王爷回来。
  
  王爷虽说在外忙乱,可也没忘记她,每日都会派人送燕窝让她补身子,早上是冰糖炖的,晚上那盏则是嫩鸡汤煨的。
  
  她知道燕窝是极昂贵的,对女人好,能滋阴养颜。
  这不,待燕窝送来后,李姮娥眼馋了,这女人不敢克扣太多,一盅会倒出三一,自己偷吃,然后再往盅里注些糖水充数,还有…她的口水。
  
  她瞧见后,没揭破,也没嘲笑,好东西谁都爱,再说她不想亏欠旁人情,姮娥毕竟伺候了她这么久。
  
  所以每当李姮娥给她端来燕窝后,她略吃一勺,就皱眉说太膻,半口都不用,逼迫李姮娥赶紧拿去偷偷倒了,不许告诉旁人。
  李姮娥也不好强迫,只能躲在隔壁小屋里,一边吃被人“嫌弃”的燕窝,一边悄声笑她命小福薄,这么好的补品放跟前都不享用,可见天生穷命。
  
  无所谓。
  只要李姮娥不羞辱亡母和王爷,不论说什么难听的话,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听到。
  
  ……
  
  正在良嬿乱想间,屋里的豆油小灯闪了下,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走进来个身段窈窕的貌美妇人,正是李姮娥,这妇人穿着银红色窄腰小袄,略施粉黛,乌蛮髻上簪了支银钗,在微弱烛火中,显得娇媚动人。
  
  “鬼冷的天。”
  李姮娥缩了下肩,双手端着漆盘疾步走过来,依次将药和炖盅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扭头对良嬿柔声道:“良姑娘,快起来喝药了,今晚的燕窝是上好火腿和蘑菇一块炖的,特别香,我给你盛一碗罢。”
  
  “不用了,我吃药就行。”
  良嬿还似前几日那样冷冷拒绝,女孩挣扎着坐起来,端起玉碗,憋住气,将苦涩的药汁子一口气喝完,她受过灾荒,知道水粮和药的珍贵,将空碗反复舔了好几遍,这才放下。
  吃罢药后,良嬿面目表情地躺倒在床,淡漠道:“姮姐你早些歇息罢,不用守着我了。”
  
  “我再陪你坐会儿。”
  李姮娥将空碗放回食盒里,摇头暗笑,真是个小乞丐,瞧把那碗舔的,那叫一个光亮,她女人坐到床边,笑着问:“良姑娘,你觉着我这几日表现如何?你可还满意?”
  
  良嬿木然地说了个好字,怔怔地盯着床顶,不说话。
  
  李姮娥莞尔,她见惯了这丫头发呆冷漠,倒也习以为常了。
  这些天借着薛神医回行辕替良嬿诊治的空儿,她略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良嬿之前竟被王府里的侍卫欺辱抢劫了,怪不得王爷对这丫头如此上心,料想也只是暂时的,给外头的人做个宽仁爱民的样子罢了。
  
  若是日后想留在王爷身边,那么,她这时就得顺王爷的心意,可劲儿关心良嬿,小孩子嘛,很好哄的。
  
  想到此,李姮娥隔着被子,轻轻摩挲良嬿的腿,笑着问:“若是来日王爷问起你,李姮娥伺候得怎么样,你应该不会说我坏话吧。”
  
  “不会。”
  良嬿应了声。
  
  李姮娥喜上眉梢,循循善诱:“前儿听薛神医提了一嘴,说王爷让你提要求,好姑娘,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这世道生存艰难,你经历过挨饿受冻,是知道的。依我看,届时你就同王爷说,愿留在他身边当牛做马地伺候,你想想,王爷是皇上的嫡子,日后说不准能继位当皇帝哩,你要是侍奉得宜,他一高兴,将你指给哪个大官做妻子,岂不好,若是运气再好些,抬举你做他的身边人,阿弥陀佛,这可是光耀祖宗门楣的事。好姑娘,姐姐与你相处的时日虽短,但真心喜欢你,不愿和你分开,你能不能顺口同王爷说,也让我留下?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做个小婢女就行,绝不会抢你的恩宠。”
  
  良嬿眼珠转动,盯着面前的美人,冷笑了声,拒绝:“我不。”
  
  李姮娥一怔:“啊?”
  转而笑道:“我是真的心疼你…”
  
  “得了吧,”
  良嬿打断李姮娥的话,她盯着女人那张写满了欲望的脸,嗤笑了声:“若是没有利益吸引你,你会容忍我?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就这么甘心当老妈子?
  良嬿白了眼女人:“我晓得你讨厌我,往我药里吐过唾沫,你这个女人心眼太多、太贪婪、又太漂亮,这么做小伏低,估计存了什么歪心思吧。若你自己能说动王爷把你留下,那是你的本事,但别指望我替你开口。”
  
  “你!”李姮娥有些恼羞成怒了:“好一个没良心的丫头,这几天是谁给你擦洗的?又是谁整宿不睡,给你做贴身小衣的?姑娘,做人可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阵窸窣脚步声,没一会儿,花平那阴柔的声音就在外头传来:“良姑娘睡了没?王爷过来看你了,这会儿方便进来么?”
  
  听见王爷来了,良嬿大喜,也顾不上和李姮娥对嘴,忙挣扎着坐起来,伸长脖子吵门那边喊:“我没睡,王爷,我醒着哩。”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外头走进来个清眷挺拔的年轻男人,正是赵宗旻,他依旧神采奕奕,头上戴着白玉冠,身穿天青色氅衣,唇角永远勾着抹亦正亦邪的笑,他一进来,整个屋子仿佛都亮了许多。
  
  李姮娥赶忙起身,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连入睡都要带淡妆,她故意退到油灯跟前,摆好身段,粉面含春,盈盈道了个万福。
  
  谁知王爷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径直朝床上那又瘦又丑的良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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