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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小狐媚 / 第2章 晋王

第2章 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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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嬿斜眼看,发现此时她正枕在男人臂弯,满是泥土的头发耷拉在男人的胳膊上,将他月白色袖子弄污了一大块。
  
  女孩呼吸微弱:“叔叔,我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没事,叔叔不怕脏。”男人眼底泛红,语气温柔。
  
  环抱良嬿的男人,正是大梁的晋王赵宗旻。(mín)
  
  赵宗旻皱眉,如今魏国大旱、蝗灾不断,已然影响到接壤大梁的好几个州县,长江以北的豫州最是严重,他主动向皇帝请旨,前来赈灾、安抚灾民,晚上刚到行辕歇下,王府侍卫孙玉宾就跪求相见,这孙玉宾状告同行的伙伴朱大骏行禽兽事,辱打抢劫乞讨的孝女,公然败坏王爷名声。
  
  他听了这话,连夜召集地方官,一同前来找寻那个孝女。
  
  赵宗旻用自己的袖子帮良嬿轻轻擦脸上的脏污,瞅了眼下地上血淋淋的女尸,柔声问:“姑娘,这位是你什么人?你的母亲么?”
  
  见良嬿痴痴呆呆地不说话,赵宗旻轻叹了口气,眸中的怜悯甚浓,他扭头,对身后立着的内侍官道:“花平,去马车里取点薛神医配的回魂丹,兑水里给她喝,快。”
  
  那叫花平的中年太监闻言,忙跑着去办差了,不多时,就双手捧着只青花压手杯过来,这太监跪在赵宗旻跟前,满面担忧道:“主子,您是千金万金的身子,哪里干过伺候人的粗活儿,还是让老奴来罢。”
  
  赵宗旻没说话,从花平手里拿过装满黑乎乎药汁的杯子,亲自喂给女孩。
  
  见她喝了几口,精神头似乎比方才要好些,赵宗旻面上一喜,环顾了圈四周立着的众官员和侍卫,从袖中取出一只镂刻了蝴蝶的金锁,两指夹着让女孩看,柔声问:
  “姑娘,这只锁是你的么?你仔细看看这些人,是谁抢走你的锁,给孤把他指出来。”
  
  良嬿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男人,眼珠木然转动,望向他手里的金锁,混沌的大脑慢慢清明,她记起了……金锁是被一个又丑又胖的恶男人抢走了,那个恶人朝她头上撒尿,还鞭打她。
  
  良嬿身子哆嗦了下,往周围看去,周遭少说有二三十个人,最前面垂手侍立几个中年男子,好像是当官的,戴着纱帽、穿着补服,剩下的人似乎都是侍卫。
  
  她还注意到,大石头跟前跪着两个男人,蛮眼熟。
  身形肥胖的那个男人被麻绳捆了,脸上似有被拳打脚踢的伤,可不就是林子里欺负她的恶人朱大骏,而在恶人身旁跪着的瘦子,正是那个在林子里给她粮食的孙玉宾叔叔!
  
  指认?
  自古官官相护,这些飞鹰走狗不是她能得罪起的。
  
  良嬿轻声啜泣:“我不知道。”
  
  赵宗旻见女孩这般,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哄:“莫要怕,告诉孤,是谁欺辱你的?”
  
  良嬿紧紧抿住唇,只是摇头。
  
  这时,那内侍官花平甩了下拂尘,瞪着良嬿,言语颇为严厉:“你这妮子真不识好歹,咱们王爷可是出了名的贤王,爱民如子,他到西平县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听闻你的遭遇,连夜赶了过来,就是要还你个公道呢,你还这般爱答不理的,真是胆大包天!”
  
  “闭嘴!”
  赵宗旻敛眉,厉声训斥。
  待看向良嬿的时候,男人面容又缓和温暖了几分,柔声道:“算了孩子,孤晓得你受惊了,没关系的,孤先带你回西平县,把你安置在县中的“积善堂”,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被迫离开故土的小姑娘,你放心,孤定会保护你们,让你们吃饱饭、穿暖衣,不再被人欺辱。”
  
  话音刚落,周遭的诸官员皆动容,抱拳躬身,没口子地赞颂:“王爷仁慈。”
  
  良嬿年纪虽小,可却不傻,以前听教书的秀才讲过,除了皇帝,就太子和王爷最大了。
  
  良嬿疑惑地看向赵宗旻,声若蚊音:“你、你真的会还我一个公道?”
  
  赵宗旻凑近女孩,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眸子危险一眯:“那些侍卫就是孤的狗,狗若是不听话了,乱咬人,败坏主人的名声,主人一定会打碎它的牙。”
  
  良嬿定了定神,艰难地抬臂,手指向跪着的朱大骏,咬牙切齿:“就是他!我母亲快饿死了,我连夜出去讨饭,愿以家传金锁和身子同他换点粮,他非但没有给我一口吃的,还抢走我的财物,拿鞭子打我,给我头上撒尿。”
  她打算再添一把火:“不仅如此,我还偷听到,他说晋王阴险狡诈,是为了和什么吴王争权夺利,这才过来赈灾的。”
  
  话音刚落,晋王跟前侍奉的大太监花平倒吸了口气,这晋王和吴王可不仅仅是争太子之位那么简单。
  
  晋王母亲苗氏活着的时候,与吴王之母胡氏斗得厉害,杀了胡氏与前夫生的儿子。
  
  后来,苗氏被妖娆貌美的胡氏挤兑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生生被丈夫赶回娘家,没多久就跳湖自尽了,就埋在豫州境内。
  
  五年前吴王攻打豫州的时候,势如破竹,魏国名将守不住,派人递信给吴王求和,说如果不撤退,那么他们就会毁了你赵家主母苗氏的坟。
  吴王是个铁石心肠的狠人,直接撕毁书信,下令全力攻打,前后不过十日,就攻下了数城,坑杀魏国五万将士,大挫魏国主力,扶持父亲在长江以南建立了梁国。
  
  魏国名将大怒,也不客气了,将苗氏开棺戮尸,遗骨悬挂城头数日,宣告天下,是吴王逼他这么做的。
  
  晋王听闻此事后,急得吐血数口,生生晕了过去,但当时吴王权势风头正盛,他什么都不敢说,硬把愤恨吞了下去,甚至还写贺表,恭祝贺父亲开国登基,恭祝大哥凯旋而归。
  
  所以晋王吴王这对兄弟梁子深了,都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那朱大骏抢劫欺辱百姓,其实并不是大事,兴许只是被王爷狠狠打一顿,以儆效尤,可他若是说了晋王为争位惺惺作态的话,那绝对死定了。
  
  只见朱大骏恨得双眼猩红,此时简直像头疯狗,大骂良嬿污蔑他,紧接着又以头砸地,说自己冤枉,转而,他又用头顶撞身侧跪着的瘦男人孙玉宾,骂孙玉宾不是人,靠出卖兄弟往上爬。
  
  这时,立马有两个侍卫上前来,用麻核堵住朱大骏的嘴,扬起刀鞘,用力抽打,不多时就将男人打了个半死。
  
  赵宗旻剜了眼那朱大骏,不予理会,他垂眸,看见良嬿被吓得瑟瑟发抖,轻轻摩挲着女孩满是尿骚味的头发,柔声问:“孩子莫怕,孤会给你做主的,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良嬿哑然,回头,望向一动不动的二娘,号啕大哭:“我受委屈不算什么,求王爷给我娘做主,她被山神庙里的那三个男人害死了,他们就是吃人的恶鬼,禽兽!王爷,求求您还我娘一个公道!”
  
  赵宗旻轻叹了口气,起身,他双手背后,俊脸含冰,眼里似有泪水,扫了圈垂手侍立的官员们,愤愤道:“孝女可敬,也可怜。天降灾祸,民生艰难,南与北的老百姓本就过得苦不堪言,谁知还叫这些恶吏大肆羞辱,被逼得躺在地上等死,这些事就发生在诸君眼皮子底下,你们难道不汗颜么?”
  
  话音才落,众官员呼飒飒跪了一地,皆叩首认罪。
  
  赵宗旻重重甩了下袖子,盯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朱大骏,厉声道:“王府侍卫朱大骏,抢劫欺辱灾民,残忍无情,明日正午于西平县凌迟,孤是他主子,责无旁贷,自罚一万两银赈灾。孤倒要看看,谁还敢再发这种不义之财,谁还敢肆意凌.辱百姓!”
  
  转而,赵宗旻又道:“仗势欺人的官差该死,个别流民也可恶,把那三个杀人的流民也捆了,查清楚,若是他们真行了禽兽事,也给孤斩首!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看今后谁还敢造次。”
  
  “王爷英明!”
  诸官员连连叩首,偷摸用袖子擦脸上的冷汗,互相交换眼色,这位爷可真不简单,刚来第一天就立了规矩,明着斩杀侍卫、恶民,实则暗中警示他们这些地方官,如果不好好办差,下场就是抄家凌迟,这手腕儿可真够硬的。
  
  “都起来吧。”赵宗旻望着诸官,皱眉道:“这些日子辛苦各位大人,救灾如救火,诸君要集思广益,发动地方豪绅,多办几个积善堂安置流民,差事做得好,孤必定会酌情提升,大大赏赐你们。”
  
  说罢这话,赵宗旻垂眸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良嬿,对花平道:“这姑娘看起来重病垂危,先把她带回孤的行辕,让薛神医给她治治,至于她母亲,好生安葬了罢。”
  
  听见这,良嬿艰难抬头,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轩朗俊美的男人。
  
  上一刻她被迫堕入深渊地狱,这刻,她被他拉了出来。
  
  良嬿匍匐爬上前,抱住男人的脚,轻吻了下他的足尖。
  
  这是她家乡的习俗,善男信女会诚挚地亲吻菩萨、父母和恩人的脚,这意味着将自己的灵魂和心奉献出来,以作报答。
  
  ***
  
  五更天的夜风更凌厉,将马车上的青铜铃吹得乱响。
  
  官道上急行着数辆车驾,侍卫的马蹄声惊扰栖息的寒鸦,队伍朝西平县疾驰而去。
  
  那驾三乘的马车内有些昏暗,只在车壁点了支小白蜡烛。
  
  赵宗旻盘腿坐在金丝篾席上,他脸色不太好,将身上穿着的披风和鹤氅脱掉,扔到车口,一把从花平手里拿走湿帕子,反复擦自己的双手,随后凑到鼻跟前闻了下,厌恶地皱起眉,叫花平再给他拿了块干净帕子,使劲儿擦,指甲缝儿都不放过。
  
  花平知道王爷喜洁,那会儿碰了脏东西,怎么能不恶心?
  
  花平从小箱笼里拿出博山炉,往里头点了几颗“道远香”,手举着四下摇散味儿,等熏得差不多了,他跪行前去,替晋王捏腿,谄媚笑道:“王爷今儿这手可漂亮,杀鸡给猴儿看,就得让那些地方官警醒些,好好给您办差。”
  
  赵宗旻闭眼,微笑着活动脖子,没言语。
  
  花平啐了口,斜眼看向车外:“那朱大骏真是该死,竟敢如此揣测诽谤您,说您赈灾是为了和吴王夺位子,呸,您可是元后的嫡子,他吴王算什么东西,母亲胡贵妃是只二嫁的破鞋,凭他这样的出身也配当太子?”
  
  赵宗旻笑了笑:“你居然敢排揎吴王,真是该死,咱大梁的半壁江山可是老大打下的,连陛下都要忌惮他几分呢,去,给孤倒杯酒来。”
  
  “是。”
  花平笑嘻嘻地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忙给晋王倒了杯汾酒,恭敬地递了上去。
  
  赵宗旻接过抿了口,辛辣入喉,身子登时暖了几分,他长叹了口气,拳头握住:“不过你也没说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孤来赈灾,确实存了些许和老大争民心的心思,可却也真心痛惜受灾的百姓。”
  
  蓦地,赵宗旻想起了今夜在野坟岗子见到的那个女孩,他又喝了口酒,笑着问:“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花平忙道:“良嬿。”
  
  赵宗旻点点头,皱眉吩咐:“回行辕后,去给她洗一下,那身上也忒味儿了。”
  
  花平撇撇嘴:“如今水可金贵着呢,人喝都不够,还给她洗澡,命小福薄的臭丫头,她也配?”
  
  赵宗旻足尖轻踢了下花平,笑骂:“你这刁钻的老货,罢了罢了,从孤份例的水里扣,这总行了吧。”
  
  说到这儿,赵宗旻忽然收起笑,凑近花平,低声问:“良嬿的二娘处置好了么?”
  
  花平忙道:“老奴给安氏喂了回魂丹,活过来了,那会儿老奴把她交给了她男人孙玉宾,她为王爷盯了良氏十年,被迫和儿子丈夫分开,这下总算能一家三口团聚了。”
  
  说到这儿,花平啐了口:“这贱婢居然对良嬿生了怜悯之心,让她带小丫头去爷的封地南阳,她竟甩了跟踪的暗卫,私下带良嬿去建邺,她也不想想,整个豫州都在爷的掌控之内,咱们怎么可能不发现她的行踪。主子放心,如今有孙玉宾拘着她,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赵宗旻懒懒地窝在软靠里,闭上眼小憩,手把玩着金锁,莞尔:大哥,我把你小侄女找着了,你该怎么谢我?你娘胡贵妃又该怎么谢我?
  
  蓦地,赵宗旻猛睁开眼,眼里尽是杀意,阴鸷一笑:不用谢,日后你们祖孙三代可有感激我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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