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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重生后庶女只想长命百岁 / 第一百一十九回

第一百一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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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里,文老爷与文夫人并坐在西首炕上,文夫人怀里揽着小安姐儿,笑吟吟地与她说话,听人回禀说“四姑娘、五姑娘”来了,便笑道:“果然是这两个姑娘来得比小子们快。”
  
  云幼卿扭头往门口看去,等看到锦心牵着华心的手缓缓入内,仔细打量两眼,方笑道:“沁娘身量长得好些了,气色也比前些年好了一些,可见还是金陵的风水养人,这京里的风就吹得干燥,冬日里刮人好似刀子似的疼。”
  
  她说着冲锦心招手,等锦心牵着华心走到她近前来,才笑着抬手轻抚锦心的发髻,软声道:“好,果然如母亲信中的说的,比前几年好许多了。嫂子给你们备了许多好东西,回头叫人给你们送去——华姐儿也有,改日嫂子再带你们去做衣裳、打头面去,好容易上京一次,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半分不表示啊。”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颇为爽朗,文夫人只道:“也罢,那就你带她们两个去逛吧。”到底颇为欣慰,心中暗道当年没看错这个媳妇。
  
  若在与文家门当户对的门第中取妇,有几分概率能碰上有云幼卿这般手腕教养,能招架得住如今官场交际、大家手腕的?
  
  有云幼卿扶持,文从翰在京中省去了多少麻烦啊。
  
  可见这“高攀”一回,还真没高攀错。
  
  “哟,可是大嫂子给裁衣裳打头面了,连我这个二姐姐都不要了,一进屋也没说看我一眼。”澜心故意道,锦心有些无奈,却还是走了过去:“沁儿给二姐姐请安。”
  
  “好!”澜心眼疾手快地将什么东西插到了锦心的头上,几乎是一晃的功夫,锦心茫然地眨眨眼,文夫人抿唇轻笑:“你二姐姐把她头上簪子取下来给你簪上了……做工倒是不错,可也俗套了些。”
  
  锦心伸手去摸,才摸出是个嵌珠红宝点花福字花头簪,背面隐约还有什么图纹,压在头上沉甸甸的,可知属实是有些分量。
  
  文夫人又提醒道:“荣姐儿还不来给你二姐姐见礼,有好东西分呢。”
  
  华心笑着上前向澜心见礼,澜心取下发间步摇为她插上,錾四季青垂七挂米珠流苏的金步摇,华心忙欠身道谢,澜心摆摆手,“谢什么,改日咱们逛街去,二姐再给你们添置些好东西……只是我可比不过大嫂子阔绰,若送的不如你们大嫂子,可不要嫌弃啊。”
  
  锦心便笑了,“有就是了,哪有嫌弃的。”
  
  澜心白了她一眼,眼中满满当当都是笑。
  
  二人见过一番礼,方才看茶落座,听文夫人细问赵斐科举之事,澜心抿嘴儿轻轻一笑,众人就知道考的绝对不差。
  
  文老爷笑问道:“列得几甲?”
  
  “却是不如大哥。”澜心似有几分遗憾,软声道:“只列得二甲当中,倒也混了个进士出身,如今在翰林院待着呢,我公爹说想叫他到国子监去待一遭,那边虽没个什么实权,胜在有个清贵名声,升调得也快。他说想在翰林院清清静静地修段书,考中了才知名次里有多少蒙家中荫庇,想要充实充实自己。如今他们父子两个还僵持着呢。”
  
  文夫人与文老爷对视一眼,叹了一声,缓缓道:“这父子二人都有道理,你且不要掺和了,只等你公爹和夫君的主意便是。”
  
  澜心略略低头,恭谨道:“女儿省得的,父亲母亲放心。”
  
  文夫人又关切问道:“你在赵家……”
  
  “斐哥待我极好,还有姑母照顾我,公爹待我也很宽厚慈爱。”澜心轻声细语地道。
  
  文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也只能这么说了。
  
  赵斐、文姝晴、赵大人待她好,那其他人呢?
  
  想到澜心上头那两重婆婆一个长嫂,文夫人垂了垂眼,心里少些欢喜。
  
  不过如今好歹一家团聚,众人在府里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了席面,云幼卿留了澜心与未心夫妻四人在府中,安排了院落居住。
  
  从后头出来,文从翰放心不下,送两个妹妹走了一程,锦心与华心合住,二人住在花园中一个倚着竹林用篱笆圈起的小院里,院里有两间正房、东侧有一间厢房,锦心在正房里住,进院门后她忽然回头一看,便见文从翰立在不远处的几竿翠竹边,身后站着个文从林,见她扭头看,便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不远处灯火阑珊尚未完全撤下,文从林手中提了一盏昏黄的琉璃灯,锦心怔了一怔,也冲他们微微一笑。
  
  她这一生所求,多半在此了。
  
  华心人小熬不住夜,这会已经连连打起了哈欠,锦心先送她回房里,看着她躺下了,才轻轻为她掖了掖被,拍了两下,她额头上轻轻抚了抚:“安睡无梦,来家了。”
  
  华心闭眼模模糊糊地咕哝道:“阿姐早睡……”
  
  “好,阿姐回去早睡。”锦心笑了,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带着婄云往回走。
  
  正房廊下挂着两盏灯,锦心嘱咐道:“夜里将灯撤下,仔细烛火。”
  
  “姑娘放心吧,我看着呢。”骆嬷嬷温和安抚她:“您用盏安神汤,早些睡下吧。”
  
  锦心乖巧地点头答应下,屋里早备了热水,婄云与小安挽袖服侍她梳洗,那支沉甸甸的簪子被婄云取下,她一入手就笑了,递上前与锦心看:“您看,这背面还有纹样呢。”
  
  锦心打眼一瞧,只见这簪通身一个福字,一撇通出簪身躯,福字上头牵着一颗殷红的宝石珠子与数颗圆润的珍珠,正面看已是颇为华美,只是不免落了俗套,翻过来才能看到福字的每一个比划上都錾着细小的花纹。
  
  灵芝、桃子、梅花、山茶、萱草。
  
  灵芝表无疾,桃子表长寿,梅花表风骨,山茶为锦心所钟爱,而萱者忘忧。
  
  再细处,福字每一道笔画的尽处都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米珠,米珠均都錾着一个篆体的“寿”字。
  
  这一支簪子,写满了做姐姐对妹妹沉甸甸的祝福。
  
  锦心一瞬间觉着自己鼻子有些发酸,眼睛热热的,心里头百感交集,好一会才道:“也不知她备下多久了。”
  
  “想是早就等着您来了。”婄云低声道:“您可千万不要辜负二姑娘这一份心啊。”
  
  锦心握紧了那支簪子,笑了,“怎会呢。”
  
  她此生,必定长寿平安,不辜负这些亲人每一分用心。
  
  到底一番折腾,锦心也结结实实地在炕上躺了两日才有了精神,然后就被云幼卿与澜心带着满京城地逛荡,光是进香的地方便去了四五处,各样的衣裳首饰珍奇铺子更是都逛成熟脸了。
  
  文夫人是很有些挥金如土的气魄的,锦心估计这段日子京里这些铺子暗地里应该都在传“来了一拨新人,人多、钱多,好好招待!”
  
  步云那边自然也去了,听闻步云本在闭关,他们登门前几日才将将出关,文老爷备了些常礼带去,过去也不过叙话品茶,并用了一餐斋饭。
  
  只有临去前,步云缓缓对锦心说了一句:“您宽心。”
  
  锦心愣了一下,方欠身道:“多谢您。”
  
  她大概知道步云说的是什么。
  
  贺时年在战场上,她担心是有的,倒也不是不宽心。
  
  大风大浪地都挺过来了,贺时年要在这小阴沟子里翻了船,那前些年可真是白布置了。
  
  回到府中,锦心略算了算时间,倒笑了,“前头传书说战局已了,算来今日八百里加急应该已经进了内阁吧?”
  
  婄云思忖半刻,应了一声,“可不是么,今儿应该就进京了。”
  
  “那可真是快了……要算八百里加急到的时间,如今那边战后布置安排应该都差不多了,再等内阁议定承奏章到御前、拟定诸事再派人过去,来来去去一折腾,也不过月余时间。再过两个月便是皇后千秋了,没准还能再快些。”
  
  锦心眯眼想了想,轻轻舒了口气,“也快。”
  
  婄云笑道:“便是不快,贺主子也会想法子从大爷那边入手,将您这一行人绊在京城的。这一番不在……上过了明路,可不是白预备那么多了。”
  
  她说着抬手向上轻轻一指,锦心点点头,她其实有些累了,不过精神头还好,倒比去年长进不少,倚着凭几盯着烛花出了会神,忽然笑了,“罢,就等他吧。等他那么多回了,不差这一回。”
  
  婄云端上一碗温热的果子露,安静地陪伴她。
  
  大军班师回朝的时间果然如锦心所预料的那般,被当今极力压在了皇后千秋节前到达。
  
  贺时年与太子那日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入城的一条主街被塞得人满为患,还有官兵圈出一条道路来供大军通行。
  
  当今先已在城外亲迎一番,敬酒筹军,此时御驾在前,太子骑马在后,贺时年在他斜后,论次序只略逊于那位圣上钦点为儿子压阵的两朝老将,骑在马上,气势内敛却分毫不弱于人,虽尚未弱冠,却真有些丰神俊朗的意味在其中。
  
  锦心与文家众人一起,正坐在酒楼二楼临街的包厢里,文从翰到底是朝中新秀,打个招呼留下一间临街的宽敞包厢还是不难的,文家一众人除了文从翰这个要入朝的都聚在此处。
  
  锦心今日难得流露出几分兴致,文老爷文夫人一众人都觉着她是头次见大军回朝,故而好奇,便在临窗安下一个位子叫锦心坐,只是安排两个妈妈注意护着她。
  
  华心一贯黏着锦心,也要挨着她坐,大军将至时锦心推开窗半探头看着,正见贺时年打马而至,因有御驾在前,大军走得很慢,锦心并未如楼下或者左右女子那般扔什么东西下去,只是看着贺时年被珠花扇坠砸了一身,心里有些好笑。
  
  冥冥之中似有察觉,贺时年忽然抬头看来,正与锦心四目相对,锦心形状姣好的杏眼儿清凌凌的,不似平日的平淡慵懒,含着几分极浅又极真切的笑意,贺时年先是下意识地要对她一笑,然后迅速反应归来,忙板住了,只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她,催马的动作一时有些迟滞。
  
  “阿旭,怎么了?”太子谢翼带着几分疑惑地问他,贺时年似乎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冲扭头看他的太子一笑:“没什么,只是……算了。”
  
  谢翼一皱眉,疑惑更浓,平日可少见贺时年这个迟疑不决的模样。
  
  贺时年眼神示意前方:“快转过头去吧,夏狄大捷是大功,当街因仪态不端被御史参奏一本可不值当。”
  
  谢翼忙转过身,却将贺时年的异样记在了心里。
  
  这么多年了,他可没见过几次贺时年这个模样。
  
  凡有一次,必是大事。
  
  他皱了皱眉,心中有几分放心不下。
  
  “四姐——”贺时年回过头去,华心才缓缓开口:“方才那人是在看你吗?”
  
  锦心拧着眉,“我也不知道。”
  
  “哪个?是在太子身后、穿银色铠甲那个吗?”云幼卿方才也在看,便笑了,“那是承恩公府的六公子,太子自幼伴读,与你们大哥是至交。他是个顶端正的君子人物了,倒不至于直愣愣地盯着女眷瞧,许是这边有什么东西叫他看住了吧。”
  
  文夫人闻声笑道:“不必疑神疑鬼的,没准是他在附近看到熟面孔了呢?”
  
  华心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去之后悄摸摸对锦心道:“阿姐,那人瞧你那眼神直勾勾的,一定不是偶然看的。”
  
  锦心愣了一愣,一时也不知是该唾弃贺时年的演技还是该夸华心感觉敏锐,晚间与婄云随意一说,婄云笑道:“贺主子哪像您啊,演技那般精湛。”
  
  这话,听不出是夸是损。
  
  锦心从面镜中斜睨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有几分笑意。
  
  饮过庆功宴后,谢翼留贺时年留宿宫中,东宫一直有贺时年的屋子在,二人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谢翼不顾贺时年隐隐的嫌弃,在自己殿中梳洗过后便来到贺时年屋里死活不走了。
  
  贺时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宴上免不得略饮了两杯,此时脸颊上有些红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才班师回朝,你不去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天儿晚了,有宫禁,何况父皇也过去了,我在那边不方便。再说母后也希望咱们两个能说说话。”谢翼在贺时年身边强挤了个地方,非常不客气霸占了大半张床榻,手枕在脑后,军营里混了几个月,规矩礼数中养出来的贵胄公子身上似乎也带上了些随意恣肆与潇洒匪气。
  
  他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贺时年,“说说,今儿是怎么了,从街上过来我看你就不对劲,宴上也一直魂不守舍的,不对劲就是从你在街上出神开始的,早上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了?哎哟……你这被窝里咋还安个手炉,啥年月了,而且你要暖床不用汤婆子用手炉,你也不怕……诶,这不是你那宝贝吗?怎么不捧在手上撂被窝里了?”
  
  嘴真碎啊。
  
  贺时年心里感慨,暗道回头给告诉他在外千万不要对大臣们如此,不然威严雍容的姿态绝对端不住了。
  
  虽如此腹诽着,贺时年却还眼疾手快地将手炉抢了回来,揣在怀里,“我又没用它暖着。”
  
  “诶,这不是你那个宝贝荷包吗?”谢翼伸长脖子往贺时年怀里看,果然看清了那个天蓝云纹苏缎底绣山茶团花的荷包,谢翼道:“这么多年了,你把这两样玩意宝贝着,走到哪里都随身揣着,也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来历。今儿大晚上又是发什么疯,把这两个都翻出来了。”
  
  贺时年似乎沉默了一瞬,谢翼忙道:“你不愿说便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好奇罢了。”
  
  贺时年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从前不愿说,只是因为觉着说出来也无甚用处。……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我也说不清是几岁了,在金陵的街头上,我父母皆去,在街头流浪,又饿又冻得狠了,当时眼见就要去见父母了,有位好心的小姐送我的。荷包里原还有一块枣泥蒸糕、四五个铜钱,再有这个手炉,原有一个与荷包同样纹样底色的手炉套子,我将套子当了,换了盘缠,按我父亲生前的叮嘱上京来,投靠了他的旧友。我如今这条命,可以说,就是那位小姐送我的。”
  
  他说着,垂头注视着那个荷包,指尖轻柔地轻抚着,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谢翼抿着唇,低头半晌没言声,许久方才哑声道:“那位小姐心善,咱们应该好生感谢她一番才是。”
  
  是感谢而不是酬谢。
  
  到了他们如今这个位置,很多时候用金钱酬谢就是最便宜的回报方式,反而是感谢,说着轻飘飘的,要用得却是心意。
  
  贺时年心中微暖,转头看了眼谢翼,轻声道:“我今日仿佛看到她了。”
  
  “看到了?”谢翼一惊,忙道:“是在街上的时候吗?你忽然直愣愣往一个方向看那一段?那边是在主街上,醉仙楼一向是大牌面,能在那里留下临街的包厢,也不会是平常人家,只要遣人去一问询打探,便知道是哪家的人了。”
  
  “我已叫秦若去了。”贺时年垂了垂眸,“她年岁应不及我,却也该是将笄之年……”
  
  谢翼心一沉,按住他的手安抚道:“且先等秦若的消息吧。”
  
  实在是阿旭的话音太叫他心惊了。
  
  这是要一救之恩以身相许啊。
  
  身份什么先是两说,阿旭实在喜欢便也罢了,可若人家已有婚配了呢?
  
  将笄之年啊,尚未订婚的又有几个?
  
  谢翼定了定神,只想立刻冲出屋去仰天长啸:弟弟!我的弟弟啊!
  
  要了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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