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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鸟与荆棘 / Chapter 14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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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
  
  知了的尖叫一声盖过一声,好像它们不是趴在树上,而是贴着人的耳朵边上拼命呐喊,恨不得把鼓膜震碎才罢休。
  
  可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廖维鸣从梦里惊醒,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他朝右边伸手,确认温梦在他身边睡着。这才冷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复。
  
  此时卧室是静谧的,旖旎未消。月亮爬上来,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椅背上。男人的衬衫和女人的真丝裙凌乱的交叠在一起,一点暧昧的暖。
  
  廖维鸣下床的动作拿得很轻,生怕惊动枕头另一边的人。
  
  他走到落地窗边,认真检查了一下。
  
  窗户是关好的,塑封性绝佳,连三环的车水马龙声都透不进一点来,更别提几只虫子叫了。况且这间为结婚准备的公寓在市中心38楼,树根本长不了这么高,又怎么可能听的到蝉鸣声。
  
  但廖维鸣确实是听见了。
  
  “知了——知了——”
  
  嘹亮、刺耳,不断回响,如同重新走进2010年的那个夜里。
  
  隔了太久,记忆应该变得模糊不清才对。可有些片段如同被小刀刻过,留下深且密的沟壑,再也忘不掉了。
  
  ——那天的东来顺饭店外,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温梦。
  
  她回过神,推开了廖维鸣,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匆匆的点亮了屏幕。在发现是李彦诺的来电之后,她举起手机,颤抖着回拨。
  
  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那句“喂”隔着太平洋和15个小时的时差响起,温梦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她一边对着听筒讲话,一边下意识往前走去。背影渐行渐远,好像要彻底从廖维鸣的世界离开一样。
  
  而廖维鸣被独自留在树下,站在凝聚成团的空气里。酒意上涌,柳树叶被晒得打卷,和尖锐的蝉鸣一起剥夺了最后一点氧。叫人干渴、窒息。
  
  哪怕此时是在38楼的崭新公寓,哪怕此时温梦就在不远处的床上沉睡着,那种干涩的观感还是逼真到难以置信。
  
  廖维鸣喉结滑动了下,不敢再回忆了。他走了几步,绕过落地窗,推开了卧室通往阳台的门,渴望新鲜的空气。
  
  国贸的夜景总是很美。
  
  阳台下面是京城繁华的灯火,星星点点,悬浮在晚风里。不远处cbd大楼闪过彩色飘带,晕出些玫瑰色的光景。
  
  房子选的贵,地点就好。
  
  新建成的小区紧邻两条地铁线,哪怕遇到车辆限行的时候,出行也很方便。除开这些,当初廖维鸣看上这处房子,还有一点考虑。这里比别墅更靠近商业区,距离温梦的单位走路过去才20分钟。不用赶北京的早晚高峰,简直是所有通勤人的终极梦想了。
  
  不过在选定这处公寓时,温梦是极力反对的:“还是找个四环外的地方吧,我早上坐公交车就行。也别买这么大的,这样还贷的压力能小一点。我到年底估计能存个6万……”
  
  她有她的考量,不想欠廖维鸣太多。
  
  廖维鸣打断她,若无其事的耸耸肩:“不用你给,也不用贷款。你还不知道吗?我有钱。”
  
  这么一番自吹自擂下来,温梦有点被逗乐了,忍不住吐槽他两句:“你这也太凡尔赛了。还能这么直接夸自己,是不是看不起劳动人民?”
  
  不是看不起劳动人民,也不是吹牛皮。
  
  是除了钱,廖维鸣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了温梦。当然他还有爱——多到让人沉溺的爱。
  
  但那不是温梦想要的。
  
  就好像他有很多很多苹果,可她只想要一颗梨。
  
  能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廖维鸣倚住阳台的栏杆,眺望夜景的同时,突然有了点想要抽烟的冲动。他摸了摸睡衣裤兜,发现里面是空的,这才想起最后一支刚才也被温梦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夜里风紧,站了不多久,睡衣就被寒意打透。回到床边上时,温梦像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凉气,不安的动了动。脸皱起来,梦里也在发愁。
  
  廖维鸣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又怕会吵醒她,最后还是默默躺下了。
  
  屋里若有若无的浮着香水味,百合烧尽,灰烬里点点星火。
  
  那一晚温梦过得不大踏实。
  
  她被沉甸甸的回忆坠着,熬到后半夜才勉强迷糊着。等真入睡之后,大脑又异常亢奋,开始做梦。
  
  天上游动来巨大的鲸鱼,张嘴吐出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举起两只手,问她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都不是。”温梦迷迷糊糊的说。按童话里的说法,她掉的应该是铁斧头。
  
  诚实的人会有礼物。
  
  隔天起来,温梦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照了一下,发现自己成功收获了一对黑眼圈。
  
  情况之惨烈,要是被廖维鸣看见,估计要大笑着说上一句:“哟,咱们家里什么时候养起熊猫了?”
  
  但对方一大早就走了,只留下一条微信:【有个客人来画室,我先过去了。】
  
  只要默契的避开彼此,谁也不谈昨晚的那场同学聚会,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成年人有时候比少年更像鸵鸟,活得越久,越害怕失去稳定的生活。
  
  而微信上紧挨着廖维鸣的,是同事小常发来的消息。
  
  【梦姐,刘主任说上面刚刚把选题批了,问你能不能来一趟单位,开个会。】
  
  大学毕业之后,温梦进了一家老牌媒体。从社会热点到人物专访,一连五年勤勤恳恳下来,内容做得扎实,职称也上去了,基本连年评优。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工作时间不太固定。经常要出差,时不时还要加加班。
  
  比如眼下这个周末。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到,20分钟。】温梦快速回复好小常,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临到玄关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回洗手间,在黑眼圈底下拼命涂了好几层遮瑕,这才出门了。
  
  新文媒占了整个国贸文创大楼的三层。设计走的极简风,工位都是敞开式的。一眼望过去,电脑前面坐满了加班加点工作的人。
  
  自动玻璃大门在温梦眼前滑开,她前脚踏进去,后脚就听见有人喊她。
  
  “梦姐,你来了?”小常抬头,把椅子滑了过来,热情的冲她打了个招呼。
  
  小常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格子衬衫牛仔裤,做事还像个大学生。他大学一毕业就在温梦手底下做实习,转正之后又跟着她做内容,所以对温梦很有点孩子气的忠心耿耿。
  
  温梦点了下头,把包放下,往领导的位置上看过去:“刘主任呢,不是说要开会吗?”
  
  “已经在会议室了。今天不光咱们,还有其他组的,说是要做专题。”
  
  会议室里确实人很多。
  
  温梦捡了张椅子坐下,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些纸质材料。随手翻了一下,是关于这次专题的人物。
  
  是一位叫王宁德的旅美画家。
  
  生于1937年,卒于2006。2003年迁居洛杉矶,也是从那年开始,接连创作了十数幅画作。
  
  “他就是《春潮》的创作者,那副画大家应该都清楚吧?就是去年在香港拍出880万天价的那幅。最近嘉城秋拍要上他的另外一幅作品《夏归》,在北京做预展。所以咱们要做一个系列专题,配合宣传一下。”
  
  任务交代完毕,刘主任清了清嗓子:“针对这件事,我简单强调几点。”
  
  会议室里的人对视了一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一个信息:救救我。
  
  老刘这人不坏,就是啰嗦。如果不是科技水平达不到,温梦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政治课马老师的克隆。
  
  果然。
  
  “首先呢,王宁德这个画家虽然之前很多媒体都报道过,但都流于表面,做得不够深刻。我认为他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因为他的创作高峰不在壮年,而是在去世前,也就是他去美国之后的三年。这是为什么呢?要我看,这个部分明显就很值得深挖嘛。其次呢……”
  
  什么事一让老刘讲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的。
  
  嗡。
  
  恰逢此时,温梦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四周目光投过来,她连忙调成静音:“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有人生怕大好的机会溜走,冲她挤了挤眼睛:“温主编,是不是有客户找你?是的话快过去吧,别耽误事。”
  
  温梦还没张嘴,又有人补上一句:“对的,我看大家也都听明白要干什么了,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吧?”
  
  “就是就是。刘主任您也辛苦了。说了这么多话,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和赞同声。老刘被架在高位上,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散会。”
  
  推椅子的声音呼啦啦的响起来,一群人迫不及待的撤退。经过温梦身边时,一个接一个的给出了“谢谢你”的眼神。
  
  温梦简直哭笑不得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事。
  
  她收拾好材料,一手拿着文件夹,另外一只手解锁了手机。在往工位走的路上,随意看了一眼屏幕。
  
  等把一连串消息读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凝固,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人也愣住了。
  
  因为刚刚的微信提醒,全部来自一个新建的小群。
  
  群名简明扼要:【北京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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