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隍庙

　　当浓黑的夜空游动着一线微明，晨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些具有相当高度的轮廓，远处几声鸡鸣，忽然一切东西都非常清楚了，柔和的初光便把树冠剪影出来铺在地上。这是飞来国都一天中最美的时刻，一眼望去无限辽远的地平线，突然出现了小小一点光亮，像是火舌闪烁，这时候，火星拉长如同一条红带，慢慢扩大把夜空愈抬愈远，白昼破晓，红日高挂在天空上。
　　天亮了。
　　清铭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生，总回忆起天庭被妖猴摧毁的画面，心中的梦魇挥之不去，三番两次被噩梦惊醒，他弓着身子靠在床帮上，浑身湿透。耳边响起鼻鼾声，转头过去，身旁的小虎还在呼呼大睡，从地上捡起被他蹬掉的被子，给他盖好身子，这才走出去。
　　扫净门前的柳树叶子，把它们堆在一起，清铭的心情也一点点舒畅起来。
　　他的仙元早就损耗干净，此时的修行境界也跌落到了练气六层，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回到天上，修为很快就会回到巅峰。清铭想到：找到此方的土地公公，天庭就能知晓自己的情况，恢复修为后，帮助红河道场回到甲等也是件容易的事，再把两人接到天上修行。
　　想到这里，眼前刚好掠过一人，清铭直接伸手，抓住胳膊不放问道：“请问城隍庙在哪？”
　　“放手！”杨瑞雪神色惊慌斥喝道，忙挣开清铭的手。
　　“你去城隍庙干什么？”
　　“我祭祀一下城隍爷。”清铭想了想回答道。
　　杨瑞雪心里迷惑，修士祭城隍，犯诛杀大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想到他无缘无故牵了自己的手，漂亮的眼睛睁圆，瞬间想透。这登徒子分明是在占我的便宜！越发感觉眼前这人可恶。见他胸前绣着红河二字，更加失望，早些年名镇飞来国的红河道场，如今尽是些欺世盗名的无赖流氓。语气不知不觉间变得恶劣：“如果很闲的话，不如好好修炼，免得让红河掉入丙等，丢了祖师爷的脸面。”
　　清铭听她语气不暖，想到刚才自己冒犯了对方，赶紧道歉：“对不起了姑娘，是我着急了，还请告诉我城隍庙往哪走？”
　　“哼！”杨瑞雪僵着脸，但还是给清铭指了一个方向，当下就离开了此处。她指的方向靠近北坊市，清铭还记得李增牛昨天提过一嘴，那里是片森林。
　　绿色覆盖着高低起伏的山峦，舒展开去，一望无际。林中树冠通天连接，满眼的绿叶，一簇堆在一簇上面，不留一丁点儿的缝隙，浓荫蔽日。枝干交错，直垂下无数条根在地上或扎在水里，就像森林卧生在水里一样。眼前的一切根本教人认不出这是条路，早已经变成水跟杂草丛生的湿地了。若不是偶然间看见倒在水里的山鬼石像，恐怕早就迷了路。确定好了方向，清铭停下观察四周，水流湍急从脚下过去。走了很远，一座灰蒙蒙的庙宇才出现在视野中。
　　“嘎吱！”
　　木门被清铭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屋子里灰蒙蒙的，周围的墙壁龟裂成网，散发出陈腐的灰尘。四下空阔什么也没有，倒是地上积水的沙石中，半掩着劈成两半的神像，显然是人为破坏的。
　　“这是怎么回事？”清铭皱着眉头，细汗从额头渗出。他喉头发干，吃惊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想不通城隍庙为什么会落魄成今天这个样子。他默然半天，联想到今早那个女修士，听说自己去拜祭城隍庙的那副吃惊模样，想通了一点：如今的人间不再是原来的人间了。
　　“砰！”深处传来一声巨响。清铭抬起头，法力向前探索，脑海迥然出现前方画面：昏暗的光线剧烈扭曲，仿佛把整个屋子切割成碎片，尘土上下飘扬恍若水泡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里面一个如山般的头颅一点一点向外蠕动着，嗜血的猩目刀剑般刺向清铭。
　　四周水流湍急，光带闪烁变幻，气泡“嘶嘶”急促破碎。黑影猛的窜出，一条鳄鱼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噬清铭。
　　灵感凶兽！
　　“灵犀一指！”清铭言语，右手抬起一指，立刻他的法力轰鸣，指间重叠青树虚影。几株青树从两旁长出瞬间抬起鳄鱼把它压制在地上。
　　鳄鱼仰天嘶吼，在这吼声中，它的身躯瞬间庞大，如威严被挑衅，几十丈的身子稍一用力便粉碎了压制它的树木，鳞甲锋利闪烁乌光，猛的撞向清铭。同时十几根粗木随即而来，把它打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周围水花飞溅。杀招刚好来临！树根好像扭动的蛇从水里蔓延开来，企图束缚鳄鱼的身躯，好令它动弹不得。但事与愿违，水浪翻滚，鳄鱼竟从脚下窜出，好像炮弹一般从地底钻出击飞清铭，把他撞翻几米远。
　　“花！”树根从地下窜出挡住鳄鱼的冲撞。
　　清铭衣衫破碎从水里站起，披头散发看起来狼狈的很。他很大意，一开始压根就没在意这场战斗，还自认为区区灵感境的凶兽伤不了自己，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修士，吃了大亏。
　　清铭跳起，半空中树根蔓延长出，变成一个台子，踩在上面实现了两段跳跃，居高临下，手指开花，花蕊中射出耀眼青芒，巨大的冲击力把鳄鱼打在墙上，顶出一个大洞。漫长岁月里，第一束光透过树影照了进来，破碎在神像斑驳的红皮上。
　　清铭久久注视地上的神像，直到这神像不断放大，如同车轮，就连那笑容看来都有些讥讽的时候，才移开视线，打量起瘫在废墟中的鳄鱼。毫不意外，这妖兽是把荒废的城隍庙当了老巢，才攻击人的。
　　想到这点，决定除掉它，免得日后再伤天害理。清铭手心握紧，青树虚影转动飘散，化作星屑漂浮。粗木缠绕猛的收缩，鳄鱼唉叫一声，被活活勒断，炸成血雾飘荡。
　　清铭散去法力，跌坐在地上。他使用仙术，没有仙元的支撑，练气修士使出的法力成几何般损耗。在跟别人对战的时候，根本发挥不出法决一分威力，恐怕到时候法力耗尽，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清铭想到，红河道场应该有适合自己的法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