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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站在楼上的,藏在林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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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二年的上元节,京城里,堪称居于京城商会前十的善胜商会总部,迎来了几位神秘的客人。
  在总部坐镇的大主管知道,其中一位客人正是自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另外几位却是不太清楚。他们都蒙着面纱,行事谨慎诡秘,应该是会长的朋友吧。
  上元节夜晚的京城,处处喧哗,歌也千家,舞也千家。月光如水墨色,映照得熙熙攘攘的人们如画一般。
  同样的清白月光映照之下,善胜商会顶楼的雅间里颇为清静,四位神秘的客人分坐四方。
  坐在主位的,正是伤势尽愈且小有突破的高十八,他换了一身月白长袍,倒像是风度翩翩的士子。其余几人不知他的年岁,但想必也早过了不惑之年,却总是一副小生模样。
  正对他而坐的是六尘派染情,这位唯一的女宗主一改往日冷面风范,薄纱后面的脸庞有些欢喜,想是修炼也小有所得。两侧的金刚门华涧和离恨门任笠倒是气息沉稳,没什么变化,但可莫要以为这两人修为无所寸进,只是心思深沉罢了。
  四大高手这次在京城聚首,一是为了瓜分完鱼肠门的遗产,顺带解决一下这段时间占的地盘的纠纷;二是商讨一下面对泱泱大明的破局之法,毕竟修炼也需要时间,灵气初复,总不能靠他们这几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
  即使像高十八这样的高手,用军队士卒一直来磨,最后也是他被生生磨死的结局。他也不可能去大大方方行刺皇帝,一国之君,是有国运护持的,大明明显不像是气数已尽,国运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而青玉罗盘还满身裂痕在小天地里养着呢。
  几人经过商讨,决定目前的主要精力该放在培养门下弟子,以及寻找因灵气复苏再现的修真遗蜕上。
  至于逐步用修真力量统治天下,就要一步一步筹划了。现在皇帝不理朝政,正好可以暗中安插势力,甚至可以用钱砸一些奸佞之臣上位,帮助这位皇上好好地玩下去。
  此外,也可以扶持一些地方藩王势力,搅动天下局势。等到大明的气数耗尽之时,门派弟子当中,应该也恰能培养出一批人物。
  高十八兴致很好,破天荒地去做了几道拿手菜。他虽然是商会会长,但一直觉得厨子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其厨艺之精湛,早为众人所知。
  又让人取来窖藏好酒,推杯换盏间,几人看着火树银花合的京城街巷,各有各的一番隐秘心思。
  等到街上已寂静无声,高十八独自站在高楼上,迎着清冷的月光,读一卷破旧的书卷。那书卷上的字隐隐和月色相合,闪着银光。想着先前离去的那几个蠢材,他叹了口气:这天下之大,又有谁能与我为敌呢?
  …………
  “装逼遭雷劈呀。”辛岁正坐在老爷子的坟前,有一搭没一搭讲着故事。谁谁又有了奇遇,谁谁又惹了麻烦,谁在装逼,谁被打脸,正是种种玄幻故事。
  老爷子去了已有半月,辛岁把他葬在了驿站不远处的一座小丘上,那里晴天阳光和暖,应该很合老爷子的意。老爷子的寿材前些年就打好了,放在偏房里,这次下葬倒也不会慌张行事。辛岁遵照老爷子的意愿,一切从简,只是请了些人帮忙下葬。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他也去县里做了登记,领了驿丞的职位。起先老爷子就打过招呼,这件事办得很利落。他反正长得高大,就把年龄写长了几岁,别叫他人觉得年纪小做不好事。
  去钱庄查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储蓄之后,他发现爷爷给他留了一笔非常大的遗产。老爷子一生简朴,吃穿用度又有公家提供,每一笔薪俸他都小心攒着,虽然驿丞工资不高,几十年下来,竟给辛岁留下了一笔将近三千两白银的巨款。
  辛岁没有动这笔钱,还是存在钱庄里。
  这些天他怕老爷子孤寂,经常在坟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给老爷子讲些杂七杂八的故事,讲那些他以前读过的网络小说,讲穿越,讲装逼打脸。讲着讲着,就更想老爷子。
  有天傍晚,他看完爷爷,回到驿站随便吃了点东西,喂完驿马收拾完,早早上炕歇息。只是怎么也睡不着,也无事可做,继续翻看那本《楞严经》。
  也没仔细读诵,只放在枕边静默盯着,想着其他的事情。
  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深夜,枕边的《楞严经》无风自动起来。一页一页翻过,经书文字又泛起毫光,慢慢地,一点、一横、一竖、一撇,一个个文字从书页上立了起来,然后脱离了书页,飘在空中,缓缓飘向辛岁的眼睛。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闪着毫芒的文字在空中飞舞,浸润到一个熟睡的人的眼睛里,这一幕充满了某种诡异的神奇。
  辛岁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他好像做了无数个梦,又好像只是沉沉睡了一觉,没有任何记忆。但醒来之后,他发现,枕边的《楞严经》,已经是一本无字之书,用指尖轻轻一触,书页就碎掉了。
  开始辛岁很是慌张,以为经文无故消失不见了,毕竟这篇经文可以说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他下意识念起熟悉的经文,却看到无数光字浮现在眼前,上下翻飞,组成熟悉的字句。以心神观己身,可以看到一片光壁,其上是第一卷经文。
  大概,这才是这卷《楞严经》本来的样子吧。
  辛岁有想过离开驿站,到天下各处去游历。如今他已经孑然一身,好像第一卷经文也无法再有精进,到各处游历,能增长见识,说不定也能有些机缘。但考虑再三,他决定等等,起码为老爷子守一年丧吧,要离开这熟悉的家,自己也实在舍不得。
  现如今朝廷公文少得多了,辛岁在驿站也闲不住,总是到秘密基地或者林子里转悠,采些草药,制作些小零碎。
  他现在掌握了控制自身气息的办法,不畏惧诸多猛兽,有时候走着走着,就往密林更深处行去,有好几次都迷了路。
  不过他能通过“桃始华”追溯自己来时的路,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夏季西南多雨水,有天辛岁在林子里晃悠久了,采了几株珍稀药材,没能及时回去。为了避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树洞,走近却发现里面已有篝火余烬。
  他一直隐藏着自身气息,没有贸然进入,小心翼翼拿出自制的涂抹了强效麻醉药物的箭头,安在木质箭杆上,看准角度张弓拉箭,“嗖”的一声射进了树洞。
  箭声才发,洞中传来动静,一个人影翻腾而出,动作迅疾无比。不过躲闪不及,还是被箭头射中胳膊,跳到洞外虎视眈眈瞪着辛岁。认真瞧去,竟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药效发挥很快,她还没来得及扑向辛岁,就倒在地上。
  她上身穿着圆领大襟的黑色短衣,下着苗绣靛蓝百褶裙,手腕膝盖处戴着兽皮做的护套。头发披散,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身体多处有擦伤划痕。
  原来是个苗人。
  苗人是当地一些不太开化的少数民族。他们聚居在密林里,不与外界沟通,反正自打辛岁来这以后就没见过,没想到今天见到一个。
  辛岁不想害人,把这个苗人女孩拖进树洞里。幸好树洞够大,待得下两人。他重新生起了火堆,慢慢烤干身上的衣服。估摸着药效一过,她也就醒来了。
  幸好自己没用涂了毒的箭头,不然,这小姑娘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两个孩子身高相仿,年岁其实差不多的。不过是辛岁一直保持着二十岁的心态和看法而已。
  等到天亮时,雨才将将停住,那位苗人姑娘也悠悠醒转。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就准备翻起伤人,但是却没有摸到腰间的粗铁武器——早被辛岁缴械了。
  辛岁正在烤一只雨夜撞死的野兔,尽力向她展示出和善的笑容,笑得有些傻。同时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住了匕首。他觉得光凭体术,自己应该是打不过这个姑娘。
  姑娘没有辛岁想得那样残暴,反而对峙一会儿走近辛岁,嘴里咿咿呀呀不止,应该是苗语。见辛岁听不懂,就指了指正在烤制的兔子。辛岁不回答,她又双手比划半天,辛岁还是没能明白。
  直到以后两个人熟络起来,小姑娘学了汉话,辛岁才知道她那天想拿自己的武器换烤兔肉。
  辛岁没懂,但知道她想吃东西,就指了指兔子,意思是没熟,再等等。这下小姑娘倒是懂了,坐在火堆旁,和辛岁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
  哦,大眼睛是小姑娘,小眼睛是辛岁。
  等兔子烤好了,辛岁取下来分给小姑娘,看她吃得高兴,最后倒是分了大半只给她。雨也停了,辛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就和小姑娘摆摆手:“拜拜,下次咱有缘再见哈。”
  谁知道小姑娘却不答应,不知道没听懂还是怎的,一直跟着辛岁,辛岁跑她也跑,在这树林子里跑,谁怕谁呀。
  辛岁没办法了,问她想做什么,比划半天也听不懂,只好又走,又跟着。
  七绕八绕,辛岁走出了密林,眼看就要到猫跳河边了,小姑娘还跟着不放。他没有办法,坐在地上不动了。小姑娘也是,坐在地上盯着他,半点不动弹。
  辛岁想了个办法,找了一处比较显眼的大树边,连比带划地告诉小姑娘:“咱们明天,太阳到头顶的时候,还在这儿见面。”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明白了没,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懂了,有点开心地跳了跳,就转身回了林子里。临走还在地上拿树枝画了一只丑得要死的兔子。
  得,明儿还得再烤一只。
  其实这颗大树,正是那只白鹡鸰一家居住的地方,这只小水鸟,看来与辛岁也是颇为有缘。
  第二天,辛岁不确定小姑娘回不回来,但还是去看了看,结果小姑娘已经蹲在树边好一会儿了。
  从此以后,十岁的少年辛岁和差不多年龄的苗人女孩儿旎旎的友谊正式确立了。这个名字是先有的音,后有的字。小姑娘开始就说自己的名字是“ni”这个音,后来她学了汉字,自己挑的“旎”这个字。
  从那以后,两个人总是几天就约定一次会面,而且很快开始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辛岁给旎旎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旎旎也给辛岁……打下手。
  两个人在仲夏认识,一直到了深秋,已经能够进行完全理解对方的交流,虽然有的时候并不完全是用语言。
  旎旎和辛岁,互相成为了对方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辛岁有些磕磕绊绊地了解到,旎旎是附近一个苗人部族族长的女儿,其实距离龙场驿相当之近,不然也不会来得及和辛岁见面。只是她们部落向来不和外人接触,那天旎旎也是下雨出门迷了路,才睡在树洞里的。
  苗人部落的孩子们自小就生长在密林中,所以打小就学习各种生存技能,到了旎旎这样的年纪,家里长辈早就允许单独外出了,也不会怎么过问。
  于是两个没人管教的小娃娃,就成了这片林子里拳头最大的组合,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可爱的小生命。辛岁还抽空给旎旎做了新衣服,免得旎旎总在林子里被刮着刺着。
  仲夏辛岁和旎旎相识的时候,要来抢辛岁饭碗的王守仁大人,正为了逃脱刘瑾的追捕,假装自己在钱塘江里游了个泳。
  深秋辛岁和旎旎在林子里祸害小动物的时候,王守仁大人正在福建武夷山里面餐风饮露。
  正德二年冬至辛岁邀请旎旎来到驿站吃饺子的时候,王守仁大人才重返杭州,启程前往贵州龙场。
  当抢饭碗的遇见要吃饭的,而立之年的落魄大叔遇上不及弱冠的孤身少年,他们之间,又会迸出什么样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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