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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为了看家护院。”
小翠勉强笑笑,
“只是这院子太大了。”
阿难脸色也沉下来。
“我离家出走了。”
“你?”
小翠把脸贴在他手里,
“出什么事了吗?”
“一些小事。你知道的,还是不要我查案,就连门也不让我出,又要让我娶阿烟,你说这——”
阿难说得很急,也很没有底气。小翠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慌张,
“我懂,可他们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阿难的表情再度陷入犹豫,
“但我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很讨厌。”
小翠说了他的心声,然后从软榻上起来,拿着那柄青蛇般的软剑,
“可是你看我,我又什么时候喜欢过这软剑。”
“但你舞得很好看。”
阿难仰望着顶上画的一朵八方佛莲,
“有能者,居之;无能者,退散。”
“我就不行,我不仅剑法一般,身体一般,就连这轻功,也是极慢。”
“你哪是不行,而是不愿。”
小翠慢慢提起软剑,似乎要再跳一曲,
“你且看我这一次,和刚才又有什么区别。”
轻柔得像一朵落花,缓缓落在水中,从地面旋转着立起来,宛如清莲盛放在泥潭。
手极飘,腿极坚,眼神若有若无,却在不经意间撒在心田。
软剑从袖子里钻出来,又从手腕上盘回去,一来一去之间,寒光一闪。
“你变得更温柔了。”
阿难轻声道,
“也更果断,但凡是你要杀的人,你是千方百计也要杀。”
“我不想杀人。”
小翠目光飘向醉仙楼外辽远的灯火,
“但是我不得不。”
“开山剑派,是什么地方?”
“练剑的地方。”
“我可以去吗?”
小翠惊喜地看着阿难,却又难过地推开想要靠近的他,
“你得去查案。”
“可是你不想我查。”
“但你想查,这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说了算。”
“我可以改。”
“我不能让你改。”
小翠剑光一来,斩在二人中间,
“你走吧。”
“你没有跃过龙门。”
阿难就立在那窗口,
“这是谷主对你的惩罚?”
“惩罚和奖励,只需要换个角度。”
“那好处是什么?”
“可以再多练几年剑。”
“坏处呢?”
“离这世界远一点。”
阿难不信,可脚一迈,就是一道寒光。
“告诉我。”
小翠的脸很是无情:“我们只是朋友。”
“是好朋友。”
阿难再往前一步,小翠的剑骤然来。
“真正的好朋友。”
剑没有停,一道伤口,血开始流。
“站住!”
小翠请求他,
“别再过来了!”
“好朋友,不仅仅是喜欢,但不是那种爱,是为你这条命负责。”
阿难没有再走,
“我不想你再过得像以前一样不好。”
小翠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她叹了口气,去拿药箱子。
“你很好。”
小翠替他上药,
“也很傻。”
“傻人有傻福。”
阿难笑笑,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本就不是什么天资过人之辈,就是喜欢看书,心智比他人仔细一些,所以学着姐姐去温暖别人。
我也希望你这样。”
“我没有温暖别人的资本。”
小翠用温水打湿帕子,替他清理伤口,
“可是你有,你和你姐姐都有,你的父母教导你,你的外公外婆顺着你。
但凡是你能享受的都享受了,自然就觉得别人该同你们一样,所以你才想让别人学会温暖别人。”
“是吗?”
阿难若有所思。
“自然是的。”
小翠用白色的素净带子替他包扎好,
“若是你和我一般,你自然冰冷冷的,那谷主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反抗只是徒劳无获。”
“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阿难盯着她,
“但是你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
小翠低头,
“这样对我们来说都好,你和那烟姑娘过一段时日,查了案子,再过来探望我不迟。
何况我去的开山剑派是名门正派,只是苦于女弟子太少,人丁不兴旺,所以才像谷主要几个人。
你要知道,我们这里的女子遍地是。”
“可你是独一份的。”
阿难握住她的手,
“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和她们一样。”
小翠强调着,
“只是你和我呆的久些,所以才觉得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些什么,但是你既然不愿意,那我就——”
小翠已经端着水走远了。
还下了楼。
悠悠传来一声,
“你走吧。”
阿难不想走,可身边衣服里有什么东西,是一封信。
上面只有三个字:尸玫瑰。
“小翠——”
他呢喃着,揣着信出了醉仙楼。
可是普天之大,自己又能去哪里呢?他是万万不想回宰相府,那里的人只会让他脑袋疼。
还有老爷子,老爷子一旦病了,所有的人肯定又会怪罪自己,就像爹说的那样,不是该,而是只能。
“所以,你就到我这里来了?”
阿烟正乖咪咪地绣着大红婚服上的鸳鸯,旁边放着一床喜被,是单一只凤凰。
这种被子应该有两床,一龙一凤,一红一绿。
阿难点头,
“阿烟,我想离开京城。”
“为什么?”
阿烟的表情有些错愕,很快恢复原样,
“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你们只是好朋友。”
“不是她,是这个。”
阿难掏出那封信扔在桌上。
阿烟轻轻读了出来:
阿难,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但我并不后悔。
我支持你查案,也支持我自己去别处修行,我想见更多的人,明白各种各样的道理,好尽量过好我的一辈子。
另外,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玫瑰是醉仙楼每一届主人的称呼,尸玫瑰里的尸是一个称号。
这一届的主人是盛玫瑰,上一届是火玫瑰,上上一届是仙玫瑰,唯独没有尸玫瑰。
但是,醉仙楼并不是只有京城有,在闵都、幽都、山都都有,所以如果日后你要追查的话,从这里去查,相信一定能查到这位尸玫瑰。
小翠留,勿念。
“看来青锋没有骗你。”
阿烟惬意一笑,
“还好你来了,免得那小子又要受皮肉之苦。”
“你在审问他?”
“哪是我,是我爷爷,他负责套青锋的话,这小子就是个痴情种,一拿他女人来威胁,什么都说了。”
“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阿难在阿烟身边坐下,又挪远了一些,
“我能知道吗?”
“既然咱们是有约定的人,我有义务帮你。”
他以为阿烟的约定自然是假婚的事情,哪知道阿烟想说的不止这个,
“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哦?”
“嗯嗯。”
“那青锋原本就是渔村一个捕鱼的,
谁知道他犯了什么霉头,一连一个月都没抓几条鱼,
吃不饱饭自然天天出海,偏偏又遇上了大风浪,弃了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谁知道祸不单行,
和他定亲的那家人不嫁了,说是他得罪了海里的神仙,这才连渔船都搭进去了。
他的那女子也是个情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最后还许诺非他一人不嫁。
重担如山,渔村没有船就相当于裁缝没有剪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只得找别的营生。”
“可他哪会什么营生?”
“就是。”
阿烟比划着手里的针线,
“所以见干上了这条铤而走险的路,运气不好挨了刀,拖了几天神仙也救不了,然后就被人喂了那化妖神丹,捡回一条不人不鬼的命。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何况是这救命的恩情。
他也是有情有义,死活不说是谁救的,就连模样也不肯透露半分。”
“是个好人。”
阿难叹气,
“可对天底下那更多的好人来说,他就是坏人。”
“所以说,只能叫苦命人。”
阿烟手里的针狠狠一刺鸳鸯的翅膀,又穿出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遭了这么多苦难,也沾了不少性命,所以,还是该死!”
“不行!”
阿难心一紧,
“他死了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父母,还有那女子、”
阿烟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没告诉你他多少岁了吗?”
阿难一头雾水:“难道还是上百岁不成?”
“大概一百八十岁。”
阿烟就喜欢看阿难惊呆了的样子,很囧很乖,
“他的亲人都不在了。”
“那你们用他女人来威胁——”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活了这么久。”
阿烟叹气,
“很长一段时间他活得浑浑噩噩,不知道岁月流逝。”
“那这到底是妖是人?”
阿难虽然心疼,但青锋是咎由自取,
“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你看他是妖就是妖,你看他是人就是人。”
阿烟的语气很冷,
“阿难,在心疼别人之前要心疼自己。”
“我没心疼他。”
“你也没心疼自己。”
阿烟碰到了他脚上的伤口,
“她伤的?疼吗?”
“不疼。”
阿难伸开脚,却被她一把捉住,
“让我看看。”
“包扎得挺好,药的成色也不错。”
阿烟捉弄似的笑笑,
“看来有人心疼你。”
“胡说。”
阿难躺在床上,
“阿烟,我没地方去了,就在你这里睡一晚,好不好?”
“这倒是无妨,可咱们三天后,还是要在宰相府成亲的。”
阿烟小脸微红,把手中的针线放到一旁,
“到时候你还是得回去,让两位老人家原谅。”
“所以我想离开京城。”
阿难面色犹豫,
“可是你——”
“我?我不要紧。”
阿烟故作轻松,
“反正也是假婚,我随便找个替身嫁了便是。”
“倒是你。”
阿烟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的迷茫无所遁形,
“你想如何,就如何,就像我在书洞里看了那么久的书,如今好不容易开悟,
你既然悟出来了自己的人生,就放心地出去走一遭,更何况你爹娘遇险,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对了,记得弱冠的时候回来。”
“阿烟、”
阿烟吹灭了灯,将被子拢过头顶,没了声儿。
阿难知道,她在哭。
从外面抱住她,一起进入夜的漆黑。
明天,将会把今天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