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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乌姑娘在门里站着吆喝，山鬼山无发一个哆嗦扔了手里的马刀，径直扑到她身前：“乌尖儿，你终于肯理我了！”
乌姑娘手攥着衣角：“谁肯理你了？喜欢吵去别处吵去，少影响你姑奶奶睡觉！”
“好好好，我不吵你，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蜜桃？或者山枣？这样，最近买来的都送到你这儿，想吃就吃，莫要再病了。”
山鬼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又嘘寒问暖，不自觉攀上乌姑娘的手，一见她不挣脱，就连表情也酥上不少。
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
这莫许些将士搬了板凳，赏了杂役银两，又叫骂着抬桌子，破土屋子前面很快摆开一大片阵仗。
诸位谈天嗑瓜子，仿佛这新来的青云将军和山无发大人要呈上一堂好戏。日日军旅枯燥，这难得碰上，自然得尽情一番。谁知道——又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山无发是记了功勋的百夫长，不日若是被哪位将军惦记上，一笔奏到皇上面前要人，那势必换个地方享福，能者居之，自古如此。
而乌姑娘一介舞女，卖身到边塞杂役营，做些歌舞陪酒取乐的勾当，这好不容易来边塞的女子，哪能轻易赎身？
这二人，不仅门不当户不对，且状况各异，天各一方。也难怪左老将军没有带走他。
“要我说啊——”这又一曲好戏上演，将士里蹦跶出一人，正是那大耳狐胡川，硕大的耳垂，弥勒佛的肚子，一目了然，“大家伙啊，今个儿这打戏改了情戏，不如让我来说上两着。”
这一见那边卿卿我我没了下文，将士们骂骂咧咧也就从了他：“大耳狐狸，你有屁快放！别耽搁了我们的机遇。”
什么机遇？自然是边塞百年难遇的学习先进娶媳妇经验。这山大人看上的女子，又岂能轻易松手？
“这话啊，咱们先往前了扯。。。”
另一头，乌姑娘不温不火：“松开。”
“那你今晚再给我跳舞，就那支长生夜。”
“谁要给你跳舞！快松开！”乌姑娘扯了他的手，一扭身向里走去，“说了不给你跳就是不给你跳。”
“别呀！”山无发哭爹骂娘，磨蹭着往里跟。
“等等！”大哥不合时宜地发话了，姐姐忙不得踢他一脚，“等什么等！不会说就别说话！”
旁的徐大哥老不乐意：“小乌她说了不再见你，那你就别来烦她！每次惹她身子不快，还要厚着脸皮来！”
山鬼又恢复了那幅恶狠狠的模样：“你少跟我装！每日来烦我乌尖儿的人究竟是谁？咱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就守在这门口，你来一次我就打一次！”
“我那是关心她，把她当妹妹看！”
“那我更关心她！把她当心肝子宝贝看！”
“那你——”
“停！我再说一遍，给我停！”乌姑娘从里面扔出一黄梨，砸在山鬼脑门子上，“你这死鬼，还不快进来！”
山鬼嘿嘿着进去了。
姐姐只管笑，也把大哥从人群里拖开了。大哥板着一张脸，小嘴嘟囔生闷气：“阿风，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这二人情投意合，闹些别扭，你也别做的太过。”
“这哪是闹些别扭！”大哥也不乐意，“这山鬼明摆着要我放他回京享福，他一介虎将怎么能——那乌姑娘也想离了这荒凉，可她是卖了一辈子的舞女，我北疆既不能无虎将也不能乱规矩。。。”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议是一直在议着的，可就是没什么好法子。
夜狼不可群狼无首，大哥根基尚浅，还需要从乌姑娘这儿笼络山鬼，巩固对夜狼的话语权。
不说这支精锐，就是其他几大营，也得慢慢安插心腹。
男人可以等，女人不能等，岁月年华，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一点姐姐再清楚不过。
病深，就得下猛药！
“哐当”一声踢开书房的门，里面大哥和江北二人飞速争吵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只管让唾沫横飞，姐姐一把拍下写满密密麻麻簪花小楷的纸：“上浅将军，不妨看看小女子的主意！”
这一看，便是连连称赞，一番思考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妥当，三人争论一番，润色过后就改了折子呈到皇上面前。
要不了几日，这圣旨就该回了。
边疆要塞，黄沙雄关，一辆哆嗦的麒麟凤冕马车晃荡而来，笔直的侍卫忍不住打量，这车三两小厮端坐，却跟了一大波护卫，护卫后还有一小撮侍女，小厮捞开布帘，扶下来一人，便是宣明公公。
宣明公公是皇上的忠仆，本是身边的侍候，现但凡重要折子都由他亲自带着圣旨回，不说这假胡子满皱纹的老太监一把年纪，就是身上的御赐的澄黄色双鱼阴阳袍，也标榜着地位！
宣明公公打从车里一下来，就双手捧着圣旨，周围开道侍卫一齐跪下：“青云上浅和青云风接旨！”
“青云上浅在！”
“青云风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卿上书北疆边塞新规，孤觉颇有几分道理，可悠悠众口，恐天下人耻笑，敢先问一句！
你二人可有壮志雄心，愿效仿先贤，为我大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哥和姐姐握拳贴紧胸口，颔首决绝：“臣愿意。”
“那好！”宣明公公继续往下读下去，“爱卿上书旧三规，孤觉略有不妥，和月季君商议后增删几处，共得塞北新三规，你二人若觉不妥，即刻上奏再议，钦此！”
“来人，抬新规！”
旁的三小厮便抬上一两米长卷轴，两人扶住轴身，一人缓缓卷开来，只见上面字词用笔考量，体貌风骨绝佳，气势浑然，组合起来颇有大军迎战之姿，乃是不可多得的墨宝，又印了皇上的私章——宝新殿下，可见其用心。
也是期望。
“塞北新规，其一！凡边塞银两，按钞发放！旧例白银沉重，缺斤少两现象严重，特赐新规纸币，发行边塞印钞，只能用于边塞！特此安抚我边疆勇士！”
“塞北新规，其二！杂役不可拘泥，地位等同将士！
凡边塞杂役，不可终身拘泥，但凡岁月超过十载者，皆有法赎身离去！且杂役地位等同将士，不可轻视、不可缓慢、更不可侮辱，罪者，流放西荒！”
“塞北新规，其三！增设清心楼！
夫体察军情，将士连年戍边，不胜辛劳，特设清心楼，许解欲清心之意。
但僧多肉少，仍需按功分配，其中门门道道，详细规矩，全部由青云风全权打理！并封青云风等同将军职位！赐号：青云女官！”
“接旨吧，青云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