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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山嘴巴微微张开，双眼瞪大，呆呆地看着自己孙儿手心上方的铜钱，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
不过，老人反应很快，注意道楚大荒的视线后立刻恢复了过来，然后朝着对方抱拳致歉道，“让楚先生看笑话了。”
“无妨，”楚大荒摆摆手，“一般人家生出可以修行的孩子实在是太过稀少，突然之间自家孙儿在自己面前被确认了具有天赋，老管家你实在是太过惊喜了些，这才会有些失态。人之常情罢了，那么，关于成哥儿陪孙雨小少爷一起去书院的事情，您看？”
没有出乎楚大荒的意料，孙山并没有立刻答应，“楚先生，这事情，还是得经过侯爷，才好详谈。”
似乎是怕楚大荒有什么误解，孙山又紧接着说道，“那个，楚先生不要介意啊，小老儿在孙家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天泽书院并不像一般人传的那样不堪，绝对没有看不起书院的意思，只是小老儿一家都是孙府……”
“理解，理解，”楚大荒又摆了摆手，打断了孙山解释的话，然后看向已经一脸不快地收起了手里的铜钱的孙成，说道，“侯爷那边楚某会去说，想来侯爷也不会阻止自家多一名出色的修行者吧，老管家您放心就好。”
“那就，有劳楚先生了。”孙山对着楚大荒又是一抱拳，对对方要带孙成一起去赴宴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边说边走，穿过几条走廊后，到了一处院子门口。
这处小院和孙雨所在的柴门院子又有所不同，粉墙黑瓦，朱门饰柱，倒是和一般官宦人家的小院没有太多区别。门口处还站着两个侍从模样的人，就好像门卫一般，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走到门口，孙山对着楚大荒说道，“还请等候片刻，小老儿先去通报。”然后就径直进了院子。
楚大荒颇有些兴致地打量着小院，仔细观察下就发现小院的门廊上竟刻画了不少雕刻，很是栩栩如生，显然是大家所为。只是这些雕刻实在太过细微，一般人不在意的话往往会忽略过去，但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孙家的底蕴。
看到这些细微之处的奢华，楚大荒不禁觉得传闻中孙家从开国的那位先祖起，放弃官场权势，专心敛财，不说对错，至少子孙后代的日子，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而孙成在他身后恶狠狠的目光被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过去，只是，让楚大荒有些在意的是，小院门口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却好像对他很好奇，都在偷偷地用目光打量着他。
“两位，”楚大荒露出和煦的微笑，朝着两个侍卫问道，“在下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妥？竟然引起二位如此关注？”
“啊，”那两人年纪也都不大，大约刚刚及冠而已，本来以为自己的目光隐藏的很好，被楚大荒突然这么一问，都憋红了脸，不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年纪看上去稍大的一个朝着楚大荒抱拳道，“那个，斗胆请问下，先生是那位新来上门准备教授孙雨的那位吗？”
楚大荒听到这人直呼孙雨之名，而且语气中也没有半点尊敬之意，就大约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笑道，“是的，在下和小少爷相谈甚欢，不出意外，在下接下来会教导小少爷的。以后在孙府，没准还有什么地方要多多依仗两位，还望多多指教。”
“这个好说，”那人见楚大荒颇为好说话的样子，也没了之前的顾虑，说道，“只是看先生面相，绝对不是凡才，去执教孙雨，不觉得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吗？孙府里真正的良材还有许多，比如我家……”
可惜，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孙山就再次出现在小院门口，他只好赶紧把剩下的话咽回了嘴里。
“楚先生，侯爷有请。”孙山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门口的侍卫，然后对着楚大荒行了一礼，邀请他入院。
楚大荒有些歉意地朝门口两人笑了笑，然后大步走入小院，孙成则是低着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喂，”两个侍卫见楚大荒朝他们示好，还颇为高兴，但之后看到孙成也跟在他身后，想要入院，立刻沉下了脸，“你个小仆人，还不赶紧该会哪里回哪里去！这里头，可不是你有资格进的地方！”说着，就抬手要拦住孙成，与此同时，还不忘狠狠地朝孙山瞪了一眼，显然知道孙成是孙山的孙儿。
出乎两个侍卫的意料，一只纤长的手抓住了他要阻拦孙成的手，转头一看，却是刚才还和他们微笑示意的楚先生，只是现在对方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却多了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感觉。
“两位，这孩子也是在下预定的学生，怎么，你们打算要轰他走？”楚大荒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平和，深沉了许多。
“不敢，不敢!”侍从都知道，能被孙府看上眼的先生们绝对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招惹的，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他们背后的主子叮嘱过一定要打好关系的存在，现在看楚大荒要发火，哪里还敢阻拦孙成，立马放行，”您请，您请。“
楚大荒见此，笑笑，走进院门，孙成依旧抵着脑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小院中是一片小湖，芦苇碧绿，湖水湛蓝，景致清幽。
湖上行廊曲折，有一座小亭，远远看去，可以看到亭中摆着一桌二椅，一个蓝衣老者正对着院门这边坐着，看到有人入院，正扬手示意。
“侯爷在亭中等您入席，侯爷他不喜欢有人在左右伺候，所以小老儿只能送先生到此了，容小老儿先行告退。“孙山朝着楚大荒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孙成，眼中满是关心，显然，关于孙成的事情他还没有得到确切回应。
“有劳老管家了，“楚大荒回了一礼，看出老人的担忧，说道，”关于成哥儿，在下会和老侯爷好好述说的。“
老人有些欣喜，但是不敢久留，向着楚大荒点点头，就退出了院子。
楚大荒顺着行廊，一边看着院中湖上的风景，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而孙成也不作声，只是跟在他身后，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人才走到了水上亭中。
亭中说是宴席，但也不过摆了四五个菜，酒倒是有不少，桌上已经开了一坛，还有两个放在一旁。
而在桌边，孙府承平侯孙陌两鬓有些微白，面相儒雅，一袭文士青衫，依稀可见几分年轻时的风流不凡，比起世袭爵位的侯爷，倒是更像一位治经教学的老儒生。
楚大荒走进亭子的时候，孙陌正在自斟自饮，见他进来，也不说话，随手指了指对面空着的座椅，依旧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孙老爷子，“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外人，楚大荒没有了平常的笑脸，径自坐下后，冷笑道，”真是好酒兴啊。“
孙陌没有立刻回复楚大荒，对他身后跟着的孙成更是视若未睹，慢慢地喝完了一小杯酒，惬意地咂了几下嘴，回味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啦，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啦，这酒哪怕是遇上真正的喜事的时候，也只能这样小小地尝上几口，不敢多喝咯。“
“喜事？”楚大荒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把自己孙子要离开当作喜事？”
“怎么？”孙陌有些奇怪地看了楚大荒一眼，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咽下后，说道，“你们天泽书院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雨儿那孩子回归吗？现在如了你们，不是喜事吗？至于孙府，送走这样一尊大神，也不用继续日日夜夜心惊胆战的过日子了，自然是一桩喜事啊。”
“原来孙家是这样看待这件事情的。“楚大荒冷冷地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那要怎么样？“孙陌放下了筷子，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不满，”和你们书院定下这事情的是我的父辈，我可没说过我同意此事，或者说，老夫自始至终都是反对此事的！这朝廷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你们天泽书院里的都是一群疯子，和你们扯上关系对孙家绝对是大麻烦！可是父亲他不听，依旧定下来此事，你让老夫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老夫此前有哪里不配合你们书院的吗？最有能耐的一个儿子都捐献了出来，还不够吗？后来更是为了此事惹上和飘渺海的关系，现在在朝中还是一大把柄！这些，还不够吗？“
“最有能耐的儿子？怕不是最能惹事的儿子吧，“没等楚大荒开口，孙成就抢着说道，从楚大荒让他显露修行资质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孙家的这位家主了，所以现在也不再做戏，直接反驳起孙陌来，”你说飘渺海？那还不是你那有出息的儿子惹出来的麻烦！你还有脸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