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毒

　　慕容习冷冷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收到风声，还是这里满地血污本来就是你们所为？”
　　苻蓬征道：“我收到消息，说有人血洗狐山，你和宋先生都有危险，我才匆匆赶到的！我与你同属幽燕党，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你们’意指何人？”
　　慕容习则沉思道：“狐山耸立于三疆交界，北魏与大夏都忌惮师父。若不是大夏来寻衅，就是北魏！北魏，难不成是义父？”
　　话音未落，只听马蹄纷纭之声，数十铁骑林立，马上尽是彪形大汉。慕容习变色道：“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苻蓬征横手挥剑砍向最靠近自己的一铁骑的马蹄，那马吃痛，跪落在地，马上之人挥刀向苻蓬征砍去，苻蓬征手起剑落，那人倒地而死。苻蓬征怒道：“原来你如此看我，好，今天我死在这里好了！”
　　那群铁骑的首领道：“宋岩串通蠕蠕部落偷袭我北魏边境，窝藏东晋谍匪王孝孙，你们定是他同党，将他二人一并拿下，严刑拷打，不怕问不出宋岩下落！”
　　慕容习心道：看来师父已经离开，心下一松，高声道：“崔浩大人是否知道你们抓捕宋岩？”
　　那头领冷笑道：“整个北魏都知道宋岩是崔浩师兄，不过我奚斤和这帮兄弟是吾皇亲自下令派遣而来抓捕宋岩，就算是崔大人也不能抗旨。”来者是北魏总兵奚斤，倨傲之极，平日里连崔浩的账也不买！
　　他说罢左手一挥，众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搭弓上箭，对准二人，箭矢如飞蝗一般向二人袭来。二人用手中武器隔开一些飞矢，奚斤搭上一枝巨箭，朝苻蓬征射去，慕容习眼见苻蓬征无法躲闪，自己橫箫而上，将巨箭拔开，苻蓬征化险为夷，慕容习却被箭尖擦伤右臂，虽然仅是擦伤，伤口却立即发黑。
　　慕容习大叫：“箭上有毒！”身子却瘫软下去，苻蓬征隔开飞向自己的羽箭，去扶慕容习，却发现他双唇已然发黑，中的是极为厉害的箭毒。
　　慕容习中毒虽深，脑子里却在拼命地想对策，他见如果缠斗下去，自己与苻蓬征绝难活命。来路已经被奚斤的人切断，唯独从侧面山崖逃跑，于是拼了全力吹响玉箫，一边对扶着自己的苻蓬征道：往屋后悬崖去。姚蓬征明白慕容习的意思，一边挥剑挡箭，一边拖着慕容习朝屋后悬崖奔去，这时一前一后跑来两头麋鹿，一头是人参，另一头却是它的妹妹雪莲。符蓬征将慕容习放到人参背上，自己翻身骑上雪莲，人参和雪莲腾挪跳跃，顺着悬崖疾驰而下，奚斤的马队却在悬崖前却步不前。奚斤命众武士朝人参雪莲射箭，慕容习吹响玉箫，众武士但觉头晕眼花、幻象百生，箭或未射出，或射得歪歪扭扭，奚斤兵团溃不成军。
　　二人两鹿不肖一刻来到狐山脚下，只见飞瀑流溅、巨石参差，飞瀑之下正是狐河源头。苻蓬征跳下鹿背，并将慕容习抱下鹿背，她看看怀中的慕容习，只见他虽然尚有呼吸，已然中毒到不省人事，不禁流下泪来。
　　这时只听到一阵狼嘶，人参雪莲转身逃走。姚蓬征一回头，只见大夏王站在狐河岸边，冲着狐河长鸣，一叶轻舟小船翩翩驶来，船边立着一位一身青衣的瘦削男子，英俊的脸颊和五官如刀锋雕刻出一般，但满面风霜之色，正是慕容习的师父宋岩。
　　第28章：鹅菇蜂鹰熊蜂酿蜜
　　宋岩翻身上岸，将船系在岸边，动作极为迅捷。符蓬征抱着慕容习跪地而泣，呜咽道：“宋先生，你快救救慕容习。”
　　宋岩赶忙替慕容习把脉，并将一枚“修罗蚊丸”喂慕容习吃下，这丸药是他的师父狐山翁研制而成，含有多种珍贵药材，对重伤和中毒之人有续命作用，却无法解毒。宋岩对姚蓬征道：“我已替习儿暂时保住性命，姑娘可以放心。你和习儿怎会在此？”
　　苻蓬征道：“有人通知我说宋先生有难，我来追赶慕容习，想让他通知先生！哪知还是晚了，他上山来看你，我在山顶遇到他，却遭到北魏铁骑的袭击，他为了帮我挡箭，被射伤。箭上有剧毒，我们好不容易才逃脱北魏骑兵的追赶。”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宋岩温和道：“姑娘先莫伤心，想要真正救好习儿，还需要一种解毒之药。换句话说，习儿所中之毒只有姑娘能救！”
　　苻蓬征满脸是泪，疑惑道：“如何救治？”
　　宋岩道：“习儿中的是鹅菇之毒，此毒极为厉害。所幸仅仅是擦伤，所沾毒量极少，否则他绝对活不到现在！此毒虽然厉害，但却有个克星，那就是生活在山岩缝隙中的熊峰之蜜。因为熊峰生活在险阻高耸之处，蜂毒又极为厉害，凡人绝对采不到熊峰之蜜。只有一种鸟类可以！”
　　苻蓬征道：“是蜂鹰？”
　　宋岩点头道：“正是，我也是在战乱中刚刚得知，拓跋嗣野心极大，妄图统一整个北方和东晋。他新近得到一位外号唤作“吃铁猿”的兵器铸造师，为他制造了大量白桃木做的巨型弓箭，箭身均用毒鹅菇煮成的汤液浸泡过，能在这箭下求生实非易事。但是自然造物，均相生相克。毒鹅菇的克星就在其附近，与北魏相邻的大夏群山中尽是熊蜂，只要服食熊蜂之蜜，即可化解毒鹅菇之毒。”
　　苻蓬征破涕而笑，道：“我知道了，夏王赫连勃勃饲养了大批蜂鹰，只有蜂鹰才能从岩石的熊蜂蜂巢中抓出熊蜂，采食熊蜂之蜜。只要我回一趟大夏，拿到解药不是问题！”
　　宋岩道：“就请姑娘辛苦一趟吧，此地不宜久留。这拓跋嗣和崔浩是要置我于死地，见我歼灭了他们派来的第一拨武士，就马上派来第二拨。还将这准备用于战场的阴毒武器用来抓捕我，你们二人也算是代我受过。幸得苍天佑护，如果不是我惦记我的那头小鹿回来看看，又恰巧听到习儿使用箫声幻术，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们！”
　　苻蓬征道：“雪莲没事，刚才就是它和人参带我们下山的，它们被我的大夏王惊扰，逃走了，现在应该和人参在一起。那拓跋嗣肯定是想要先生性命，但主公应该不知道此事，否则他必会加以阻拦！主公毕竟是先生的师弟。”
　　宋岩摇头苦笑道：“究竟是谁想加害宋某，我也不愿妄加揣测。我宋某为人半生，只救人、不杀人，却也大大妨碍到他人，非得逼得我在家门口大开杀戒。所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乱世之中，想要保住一己的清静尚且不能，更何况是救人济世？关于崔浩，我亦不想多说。不过这狐山峰顶是万万不能再呆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危险得很，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还请姑娘速速离去吧，我带习儿去蠕蠕部落等候姑娘。烦请姑娘一并带走你的雪狼朋友，它把我的两只小鹿吓得不敢露面！”
　　苻蓬征笑道：“我替大夏王向先生和两位小鹿道歉了。先生不仅救人无数，亦爱护山中生灵，此等善心，当世无人能敌。”
　　宋岩正色道：“万物平等，却不幸都遭乱世屠戮。宋岩一己之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好在人参和雪莲熟悉这山中环境，又都非常机灵，应该不会受我牵连。我需要带习儿走，却也顾不上它们兄妹两个了！”
　　苻蓬征道：“正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先生。箫声幻术天下无敌，杀人于无形，倘若先生早些使用箫声幻术，就可手刃敌军于瞬间，何至于弃峰而走？倘若慕容习早些使用箫声幻术，也不至于遭遇今日之难。”
　　宋岩看了慕容习一眼，脸色微变，道：“箫声幻术是我师狐山翁传下来的天下奇学，威力虽大、祸害亦大，使用箫声幻术，不仅敌军受损，这山中生灵、山下百姓无不经脉受损。所以当年我立下重誓，不在狐山之中使用箫声幻术，非到万不得已，亦不在天下任何地方不使用箫声幻术。习儿因背着我偷学幻术，所以被我逐出师门。”
　　苻蓬征满脸爱恋地望着重伤的慕容习，道：“原来如此，难怪他每次使用箫声幻术，都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难受万分，原来他是认为有违师命才会如此！宋先生，您原谅他好不好，我知道他心理有多么在乎您！”
　　宋岩脸色严峻，道：“我二人之间的事，等他醒来自会有个了解！时候已然不早，还请姑娘速速动身！”
　　说罢抱着慕容习跨上小舟，摇舟而去。
　　苻蓬征亦与大夏王匆匆离去！
　　宋岩奋力摇动小舟，小舟似箭，划过狐河，宋岩弃舟上岸，购置马匹，穿山越岭，终于到达蠕蠕部落所在的广阔草原之上。蠕蠕部落已被北魏驱赶至此，只剩下一些幸存牧民，他们生性淳朴，又感激宋岩救护之恩，看着宋岩带着伤者回来，以为宋岩又去救人，二话不说，连忙拿出仅剩的一些奶茶干粮递给宋岩。宋岩摇头道：“多谢，多谢，他中毒至此，什么也吃不下。我也吃不下。”
　　说罢，抱着慕容习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替他擦拭脸和双手，又给他喂些清水。忽听帐篷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一武功极高之人在帐篷外闭住呼吸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