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识兽

　　白色轿车缓缓停在草坪中央预留的停车位上。
　　关灯好奇地打量着这所身处闹市却非常宁静的诊所，空气里的桂花香味清新悠扬，一串风铃挂在诊所门处，这样的场景令关灯感到莫名熟悉，在哪见过呢？
　　啊，是了，在时觉的梦里。关灯吐吐舌，可惜上次被迫退出来了。
　　“走吧。”时觉道。两人便向室内走去。
　　“时觉，曲朝离在二楼3号静室。”前台接待处的李晓文见到时觉后说道。
　　关灯向声音来源处望了一眼，是一位精致又干练的女生，告知时觉后接着埋头于台上的一堆文件了，甚至连多打量关灯一眼都没有。
　　时觉带关灯走向二楼，敲了敲门上标着“叁”的玻璃门。
　　“请进。”
　　时觉撑着门，示意关灯先进去。
　　关灯看到，这是一个纵深很长的房间，地上铺着灰色的厚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进入房间后，关灯瞬间感觉进入了另一个异常安静的世界，使劲吞口口水以示自己没有失鸣。
　　“哈哈哈，你好啊，这屋子里加了隔音墙，你有点不适应吧。”
　　关灯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笑着朝自己走来，如果用冷岩料峭来形容时觉气质的话，那这个男子的气质则完全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
　　“你好，我叫关灯。”
　　曲朝离用左手扶了扶金丝镜，大笑着说：“关灯？好有趣的名字。我叫曲朝离，叫我朝离就好。听说你进时觉的梦了？怎么样，惊险吗？刺激吗？”
　　还未等关灯回答，时觉就在两人中间走过，拽了一把曲朝离：“有时间打听闲事，正事你都办了吗？”
　　曲朝离对关灯眨眨眼，说道：“当然，你交代的事儿，我自然办地妥妥儿的。”说着打开旁边耳室房门，“看，青瓷枕、安神香，都准备好了。”
　　“先说说求梦者的情况吧。”
　　三人坐在沙发上，曲朝离道：“求梦者名叫苏迪，自幼家境优渥。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护士长。苏迪作为独生女，经济基层与上层建筑都格外优越。可以说苏迪的一路成长都顺风顺水。但两个月前，苏迪在夜跑时，一陌生男子找她搭讪；苏迪并未理会。结果就在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那个男人用匕首刺进她后腰，导致小肠、肾脏受损破裂。住院一月后，声称经常做同一个噩梦，梦到一团看不清模样的黑影扑向自己，常失眠，后来发展为情绪暴躁，有向抑郁转化的倾向。所以找到我们诊所，请求帮助。”
　　曲朝离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帮她做过心理评测了，处于情绪抑郁及抑郁焦虑状态。而且她有较大意向尝试牧梦之法”，曲朝离抬起左手看看表，说道：“现在她应该到了，再跟晓文签署保密协议。你们先准备一下，我下去看看。”
　　时觉点点头，曲朝离推门出去了。
　　关灯看向时觉：“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入梦历练，是提升牧梦人能力的必经之路，但同时也有危险。你现在入定一级，只是以幻体形式入梦境，很容易受到求梦者意识兽的攻击。意识兽其实就是求梦者愤怒、颓废、消极、压抑、焦虑等不良情绪的化身，如果被意识兽所伤，轻者会被迫退出梦境，重者可能会沉溺于求梦者噩梦中，丧失自主意识。”
　　关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牧梦人还要经历这样的危险啊！
　　“所以，你最需要做的准备就是寸步不离我身边。”时觉神色严肃地望着关灯说道。
　　“当然了，呵呵呵”，关灯苦笑着，心想你让我跑我也不敢跑啊。
　　“不用太紧张，按照曲朝离的说法，苏迪自控能力较强，意识兽应该并不多。而且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护你周全。这次入梦，权当了解一下牧梦人的工作环境吧。”时觉道。
　　“嗯，好的。”关灯长舒一口气。
　　门外有响声，曲朝离敲门后，带着一位女子进来了，这应该就是叫做苏迪的女生吧，关灯心想。女生留着黑色长直发发型，装着休闲，虽然气色并不好，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是个娟秀俊美的女孩。
　　曲朝离对苏迪介绍：“苏迪，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筑梦师，时觉；旁边这位是关灯。时觉、关灯，这是苏迪。”
　　“你们好，我有点意外，没想到两位筑梦师居然这么年轻。”苏迪说道。
　　“你好你好，我叫关灯。”关灯连忙回应道。而时觉只是微微向苏迪点点头。
　　曲朝离向苏迪道：“苏迪，那咱们就开始吧？”苏迪点点头。曲朝离便将她带到右边耳室。
　　时觉带着关灯进了左边耳室。
　　“嗯？求梦者跟牧梦人不用在一张床上吗？”可是上次入梦，她明明跟时觉睡在一张床啊。
　　时觉干咳两声，“有时候不用。”说完，便躺到曲朝离准备好的青瓷枕上。关灯见旁边还有一个青瓷枕，便也躺了上去。
　　手扶青瓷枕，依旧是触手的温凉意。另一只手又捉住了时觉的手。时觉顿感僵硬，侧身看了关灯一眼。
　　“不知道我这次能不能成功入梦？”关灯忐忑道。
　　时觉轻声道：“放轻松，两个多月的修炼，你的神定基础已经比较稳固了，可以的。”
　　曲朝离已经安顿好苏迪，左右耳室中各点燃一支安神香。见关灯时觉两人正以“别扭”的姿势躺着，便憋着笑说：“可以开始了，我先回办公室了。”
　　“嗯。”时觉回应。
　　……
　　双眼注视青瓷枕孔，关灯开始进入神定状态。说来也奇怪，第一次那种翻腾蹈海的情绪不见了，反而愈加平静，就像在欣赏一支悠长、缓慢的古曲一般，关灯内心十分地安然、宁静。
　　突然，一道明晃晃的亮光打破宁静，熟悉的光门出现了，关灯走进去。
　　“哇”，关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如同进入一个光彩斑斓的小圆球，仓顶呈半圆形倒扣下来，地面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芒。而在仓顶至地面连接处，是一个个闪着五彩光芒的小圆球，跳动闪耀着。
　　关灯一时间立在原地，这怎么跟上次时觉的梦境不一样啊？啊，对了，时觉呢？关灯四下打探，一回头，一个身影就立在面前，正是时觉。
　　“感觉怎么样？”时觉问道。
　　“这难道就是苏迪的梦境吗？怎么跟你的不太一样呢？”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苏迪此时所有的梦境，也就是大梦境；你看到的这些闪动着光芒的小圆球，是一个个小梦境。上次你入梦时，牧梦能力太差，没得选择，所以被动推入了我其中的一个小梦境。”时觉解释道。
　　“那这些小梦境怎么有明有暗啊，你看那个，光芒就十分耀眼”，关灯伸手指向中间的一个小圆球，又指向左边的另一个小圆球，继续问：“但是这个，就有些暗淡。”
　　时觉点点头，说：“求梦者入睡后，脑中千万条脑神经活跃、串联，它们或存载着求梦者以前的记忆，或是某个阶段的潜意识，或是对现实事件的真实记录及演化，或是对未来的推测演练。由于求梦者的主观意愿，有些得以积极呈现，也就是你看到的光芒明显的小圆球；而有些被压抑或遗忘，相对来说就比较暗淡。一般对于牧梦人来说，越耀眼的存在，就越有牧梦价值。因此不会特别进入那些暗淡的小梦境。”
　　关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很简单，进入这些光芒明亮的小梦境，打破截门，重塑求梦者梦境。”时觉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大锤子。
　　修长的身形，配一把钝重的大锤子，这种反差令关灯忍俊不禁。
　　突然，关灯感到面门传来一阵冷意，稍抬眼一瞧，妈呀，一条红色小蛇倒吊在半空中，恶狠狠的看着关灯吐着信子。
　　“啊~~”，关灯被突如其来的小红蛇吓得连连后退，却不料脚底下软软滑滑的，奇怪的触感令关灯迅速低头向后看去，不看还好，这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蛤蟆，外鼓鼓的大眼珠子，仿佛盛满了怨毒，正盯着踩着它前爪的关灯。
　　“我去，我去，我去”，关灯尖叫着，一个灵活的跳跃动作，就攀上了时觉的脖子，八爪鱼似的趴在时觉后背上，“太吓人了，我去。”
　　时觉被关灯双臂勒到直翻白眼，一只手向上托了托了关灯，另一只手里的锤子已经化成一把剑，“啪”，干净利落的将迎面飞来的小红蛇一斩两断。
　　被拦腰斩断的小红蛇掉落在地，抽动两下之后就划为灰烬不见了。
　　关灯瞪大眼睛看着这惊奇的一幕。突然脚踝一凉，那只黑蛤蟆的舌头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了关灯的脚踝上。粘滑冰冷的触感令关灯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一下自时觉背上跳下来，另一只脚踩用力踩向黑蛤蟆的舌头。黑蛤蟆吃痛，迅速缩回舌头，同时张开大嘴，就向关灯扑了过来。
　　时觉转身挡在关灯身前，手中的剑又化为一把大斧，迎面劈向黑蛤蟆，“噗呲”一声，黑蛤蟆巨头被劈开一条大口子，也化为灰烬消散了。
　　时觉一只手抱着关灯，腾空向一颗耀眼的小圆球飞去。地面上积聚了越来越多的意识兽，时觉眉头紧皱，似乎苏迪这个求梦者的坏情绪比想象中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