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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汉子，李淳不仅认识还很熟悉，正是当年，奉命抓捕他和他爹的陆春杰。
陆春杰察觉有道目光，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亦回头看向李淳，他见李淳，只是个处处都透着普通，脸色蜡黄，病恹恹的汉子，虽然隐隐感觉，这汉子的眼神有些熟悉，却又闹不清在哪里见过。
思索了片刻，始终不得要领，陆春杰便不放在心上，回头对另三人道：“突力，你去把马拴好，扎西，阿布你俩来坐，吃了赶紧上路。”
闻言，两人贴着陆春杰两侧坐下，那边突力自去拴马，可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叽里咕噜对三人道：“你们注意到那匹黑马没？”
李淳听了，心头再次一震：“我大汉和九狄，常年兵戈四起。为防哨马混入，早就颁发了限狄令。这三人藏头露尾，又说的正宗的九狄话，莫不是九狄的探子？可陆春杰这厮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这其中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想着，他不动声色，支起耳朵来听。
扎西望了一眼回道：“恩，似是有三眼麒麟之称的燕照雪，怎么，想弄来献给寒殿下？这马一生只认一次主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突力嘿嘿笑道：“这我怎么不知？但寒殿下最喜收罗名驹，要是能把燕照雪弄回去，就算不能骑，也是大功一件。何况，此次寒殿下，若真能为烈殿下报仇，那太子之位便如探囊取物。咱们若不提早下功夫，只怕届时，连汤都喝不上呢。”
阿布在一旁大点其头道：“正是，三殿下马场中，什么马都收罗的全了，独缺追风紫电、扶风踏云和燕照雪这三种顶级宝马。”
三人正摩拳擦掌，商议究竟是强买还是强抢，这边陆春杰轻咳一声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出来做什么的？如果节外生枝，小心回去丢了脑袋。”
突力利欲熏心，此时哪里听地进劝，满不在乎道：“嘿，陆大人，那马主人不过是个，二十啷当岁的病汉子，能出什么意外？”
三人以为李淳和老妪不懂九狄话，便肆无忌惮的讨论起来。
李淳本就心怀疑窦，此时听他们谈话，涉及到九狄三皇子拓跋寒，和六皇子拓跋烈，又言到复仇，心中愈发谨慎起来，手不禁朝立在桌边的横刀，悄悄摸去，忍不住想一举制住四人，问个明白。
恰在这时，老妪端着李淳的饭食，来到桌前，一把摁住他的手，低声道：“还请少侠，暂压雷霆之怒，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妪嗓音一改之前得苍老浑浊，变成少女才有得清脆，李淳不由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向老妪，却见老妪不动声色，只是自顾自摆好饭食，又继续道：“顺藤摸瓜。”说罢，神态若定的回到厨上忙活，似乎从未开口一般。
李淳从老妪口中听出一丝善意，又觉她身上气味十分亲切，便莫名觉得她很值得信任，于是压住冲动，一边慢悠悠喝汤，一边仔细聆听四人对话。
只听，那边扎西道：“本来我们只负责，把东西送到边界，可你却要我们，随你去一趟栖云府。那是多危险得事儿？一旦露了行迹，我们可还有命在？”
陆春杰猜出他的小九九，心中破口大骂：“知道不能露了行迹，还要节外生枝？真是蠢材。”可嘴上却道：“我们殿下一向敬重义士，又不吝财帛，还能让三位白跑一趟不成？只怕到时，你们反而乐不思乡喽。”
阿布哂笑道：“嘿，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就算有命花，也总有花完的时候，有这匹燕照雪，哄了我们三殿下开心，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不如我们哥几个就此抢了这小子的马，回去复命。”
突力把茶杯送进斗笠，呷了一口，附和道：“正是，咱们从这里，快马五天就能赶回。干嘛要冒这险？走。”说着三人就起了身。
陆春杰狠瞪了他们一眼，一拍桌子道：“坐下，你们敢坏老子的事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砍了你们？”
闻言，三人气势，动作，甚至表情，皆是一滞。当既，不由自主坐回原位。
陆春杰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心想：“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这三个蠢货一起去栖云府……”想着，他继续道：“你们为长久打算，我也能理解。但这马不过能哄得你们三王子开心，又能起多少作用？到时我劝殿下，从他珍宝阁中，挑一样对你们穆林可汗胃口的宝物，你们还愁不官运亨通？”
三人听了，果然十分惊喜，立刻齐声恭敬道：“如此，我们便先谢过陆大人了。”说着，还统一学汉人样子，拱了拱手，算是施礼。只是他们动作别别扭扭，却是令人看了，要忍不住发笑。
虽然不屑，但总算将三人安抚下来，陆春杰松了口气，扭头扫视了一圈。
老妪之前通了灶眼，此时一把旺火，将整锅肉汤，煮地咕噜噜冒泡，伴着寒风呼号，显得格外嘈杂。
一圈看下来，陆春杰见李淳虽然面露疑惑，却一副有听没懂得样子，又见老妪，神情微澜不起，手头毫无迟滞，全似没听到厨房外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而这边李淳，暗自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想：“这其中大有文章。反正我也要回栖云府，便等他们先走，再衔尾追踪，看他们做些什么勾当。”想着，他又去斟酒，却发现酒壶已空了，于是大喊道：“婆婆，你这酒真不错，再来两壶酒和一盘肉。”
老妪应了一声，不片刻将酒肉端上，朝李淳呲牙一笑道：“客官识货，我们这酒都是自家酿的，绝不掺假。”
李淳本是嗜酒之人，哪里品不出，这酒里掺了多少水？眼看老妪，顺着自己的话自卖自夸，又笑的僵硬，他不由更加怀疑老妪身份，当下只是应付道：“是，婆婆自酿的酒，果然不错。”
又饮了一壶多些，李淳便醉了，醉的不醒人世鼾声连连。
那边四人吃喝完毕，陆春杰会了帐，率三人一路绝尘而去。
只是他们身影刚消失在风雪中，老妪便一掀水缸盖子，从中抱出个一模一样的老妪，同时道：“臭小子，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李淳隐隐听见有人唤他，口中呓语道：“娘，妍妹也还未起，您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忽然他猛地坐直了身子，自语道：“我怎么真的睡着了，该死！”
眼看老妪将另一个老妪放在灶旁的躺椅上，随即摇身一晃，变作一名年约花信得清瘦女郎，李淳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揉揉眼又看，不禁吃惊的睁大了嘴巴！
旦见女郎穿对襟齐腰襦裙，整身素白不染一丝杂色，就如她面儿上得清秀和眸子里得澄澈，配上满头黑亮秀发梳成的垂鬟分肖髻，端有一副出尘的冷艳。
而令李淳吃惊的是，这女郎，他竟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