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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未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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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布鲁瓦滋庄园,地下室。
  老院长从木质的摇椅站起来,给气喘吁吁的离峰找了把椅子,并为他沏上了一杯上等的茶。
  “西湖龙井,中国十大名茶之一,你应该听过吧。”
  “嗯嗯。”纪离峰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吞了口茶水,稍微平复起了几近崩溃的心情,心脏仍如打鼓般剧烈地振动。
  对于离峰来说老院长可能是这里最值得信任的人了。关于院长,离峰只知晓实际上他并非为中国人,而是来自遥远的法国。庄园的名字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而这种对院长的信任感绝非是空穴来风。自打离峰年幼时,他其实一直就是个很善于伪装自己的人,明明内心的孤独像液体一样要泌了出来,却还总是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小时有次他独自蹲在院里的一偶,看蚂蚁爬来爬去。这时院长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的,把手搭在离峰身上,陪他观赏起蚂蚁的大千世界。
  “孩子,喜欢看蚂蚁么”院长就只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嗯”,纪离峰看着蚂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真就这样看了一上午。老院长不时因蚂蚁的没头没脑笑得前仰后合,又在不经意间讲起自己年轻时的糗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孩子的神情,尽管他紧绷着脸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了,最后竟止不住哗哗哭了起来。毕竟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而这也难怪,当一个人卑微到似乎已经被世界遗忘了,这时突然有个人陪在身边,有说有笑。即使他是极恶之鬼,也大概会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吧。
  “没有一个人....个人陪我玩”纪离峰抽泣地说。
  “可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跟你玩呢”院长帮离峰抹去了泪水,笑着看着他。
  院长指了指正在荡秋千的两个小孩,说:“走吧,我们去那。”
  “不了不了,他们玩得多开心,我就...我就不打扰他们了。”纪离峰仍低着头,发红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蚂蚁。
  这时纪离峰来不及反抗,院长竟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反手又将其驮到背上。“走喽,想那么多干什么!”院长笑道。两人酷似爷俩儿摇摇晃晃的走到秋千那。
  此时那里的俩小孩放下了秋千,呆呆的远望他们走来,像看一道亮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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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和你们一起玩么?”纪离峰红着脸吱吱唔唔道。
  男孩先是呆笑了一会儿,然后大方地径直走了过来,拉着离峰的手,指着女孩说道:“当然可以啦!我叫马伟哲,她叫陈雅狄,我们正考虑抓蚂蚱呢,再串起来用火一烤,可好吃嘞!要不一起啊,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嗯。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就这样,纪离峰灰白色的世界开始有了颜色。也自此才有了他们之间的铁三角,虽然他那一角显得有些多余。
  正如院长所说的,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需要考虑许久,否则会适得其反,在不经意间错过那些曾在意的人或物。而自以为是作为人类的特性往往饱受诟病,倘若你自己不大胆的去问,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内心到底想的是什么呢。自此之后,纪离峰用了很大的代价似乎是慢慢感悟到了这些道理,却仍然无力做到。这就像有的人明明知道你所喜欢到难过的那个人骗了你很多次,却还是心甘情愿睡在谎言编织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离峰,以后这个庄园就交给你打理了,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院长注视着他缓缓的说。“而关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所知道的我都会讲给你的。”
  没等纪离峰开口,老院长的话又让他大吃一惊。今天的一切荒唐,总让他感觉自己连做了好几场噩梦。
  “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纪离峰瞪大了眼睛。“还有那个侍者!不,那个疯子!杀了好多人!”纪离峰终于忍不住了,内心的悲伤和恐惧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向院长追问。
  “肺癌晚期,如今的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过这也没什么了,我已经活的够久了,也算是个寿终正寝吧。”离峰僵直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至于你说的这件事,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这一天。”院长仍然冷静的说。
  “怎么可能?到底什么意思?。”离峰觉得有些惊讶。
  这时院长突然捂了捂胸口,拿起了随身的纸巾咳嗽起来,不一会儿素白的纸巾便被浸红了,血液顺着殷红纸巾的一角慢慢滴了下来,仿佛是死亡开始了倒计时。
  “看来时间真是不多了。”院长朝纪离峰摆了摆手,示意他还无需紧张,能撑得住。“这么多年,这个庄园一共经历过两次浩劫。早年的时候,我在法国曾一个是家财万贯的纨绔子弟,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可有一天,我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打碎了床头的空酒杯,卷走了大把钱财开始我的旅行。一路上我去过了很多的地方,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直到现在.....”
  说完院长饮了口茶,继续说道。“可我却知道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值饥荒和战乱。我不忍心看着无数的人饿死在我面前,便买光了粮食,一个人一个人的分发下去,那里的聪明人都笑话我,说我救的了他们一时,却救不了他们一世。”
  “但确实是这样。”老院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看着他们就这样活生生的死去!不甘心看着他们都长那么大了,却还跟没活过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在这里买通了官员,经营起了自己的事业,并花重金建立了一座西式庄园,优先雇佣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而最终这里同时成了一个收容他们的居所,并提供免费的耕地供他们耕用。”
  “可现实和理想总是那么格格不入的。”说到这里老院长眼里难得泛起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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