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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喝了翟玉热的粥后，感觉有点困倦，毕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个身体也不年青了，醒来后又折腾了这一轮，确实是有点乏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等燕北再度醒来已是凌晨了，除了偶有值班医生护士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走动外，白天喧嚣的住院部此时已是杳无声息。
夜静如水。
燕北人醒了，但眼睛还没睁开，这是上一世燕北的习惯，每次醒来前总是会先闭着眼酝酿一下情绪再睁眼起床。
上一世燕北小时候在湘省衡市长大，湘省虽地处南方，但冬天却比北方更冷，北方冬天虽温度比南方低，但到处都有暖气，反到是不会觉得太难受，但湘省却不一样，湘省的地势周边是东、西、南三面环山的马蹄口地形，但这个口子却是向北，夏天的热空气能漫过山脉后笼罩在湘省上空，所以湘省的夏天是异常闷热的，冬天又因为北方有缺口，冷空气经缺口南下，又没有其他出口，就全沉积在湘省，导致湘省的冬天是特别的寒冷，而且这种冷不象北方的干冷，只要多穿衣就能扛过去，湘省的冬天是湿冷，穿再多衣服也能感觉到那种渗入骨子的寒意，换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只要盾牌（衣服）防护够厚就能抵挡，湘省的冷就是带穿透属性的魔法攻击，盾牌（衣服）再厚也挡不住，只能靠意志力（精神属性）抵挡。
所以在湘省的冬天，有句至理名言：洗澡靠勇气，起床靠意志！儿时在湘省的经历让燕北养成了醒来后先闭眼酝酿情绪的习惯。
燕北正在酝酿情绪时，忽然感觉自己放在床边的左手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握住并慢慢拉起，然后感觉自己的左手触摸到一处光滑柔嫩的地方，那只柔软的手则叠加捂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听到了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
“爸，桐儿好害怕！”
是雨桐？
自己的手现在触摸的是雨桐的脸？
应该是，燕北感觉指尖似碰触到雨桐鬓角垂下的发梢。
“爸，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渡过的吗？我不敢闭眼不敢睡，我害怕一睁开眼，你就不在了。”
“直到你从抢救室出来，医生说你已脱离危险了，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可今天，你，你又说不认识桐儿了！”
“我真的好害怕！爸，桐儿不能失去你啊！”
听到这，燕北被雨桐捂在脸上的手上感到一点温热的湿意，这丫头哭了？
燕北不敢惊动沉浸在悲伤中的雨桐，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让人怜惜的女孩子在低声倾诉。
“爸，还记得桐儿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吗？”
燕北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也知道她只是想倾诉。
“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桐儿还记得啊！”
“那是12年前了，那是一个冬天，那时桐儿才8岁，因为忘记带钥匙了，放学回来后，我只能呆在家门口进不了屋，那天天好冷，桐儿又没有厚衣服穿，又冷又饿地等着那个坏女人回来，但天黑了好久到很晚了，家里还是没有人回来，桐儿也没有地方可去，桐儿感觉自己冷饿得快要失去知觉了，桐儿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当时桐儿多么想有个温暖的房间和香喷喷的食物啊。可没有，每次下面楼梯响，桐儿就以为会是有人回来了，但一次次都不是。直到桐儿快晕倒时才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拉起了桐儿，并将桐儿抱在怀里。”
“那双大手是那样的有力，那个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桐儿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爸，你知道吗，那就是你啊！”
“爸，那时你才34岁，风华正茂，桐儿永远忘不了你的眼神，是那么温柔。”
“我说我进不了家，你说跟我回家！”
“爸，你那时还在高中教书，就住在桐儿家的对面，若不是你刚好在那时回家，桐儿可能就在不在这个世上了，因为三天后那个坏女人和他的男人才回来，你就照顾了我三天，给我做饭吃，带我买新衣服，陪我玩游戏，给我讲故事。那三天是桐儿在那几年最开心的三天。”
“三天后，那个坏女人和那个坏男人回来了，我记得你非常生气，怒诉那两个坏人，还和那个坏男人打了一架，我还记得你的嘴角都打破了，你知道吗，看着你流血，桐儿的心好痛！但又觉得好安心。”
说到这，雨桐停了下来，似在回忆，也似在组织语言。
燕北听到这，心里不由地感慨地叹了口气，原来小丫头小时候的境遇是那么可怜，怎么会有这样父母？看雨桐现在的样子，小时候也应该是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女孩，她的父母怎么舍得将这样的宝贝扔在那不管不顾，甚至几天不着家，由着这孩子自生自灭，这还有人性吗？。
可雨桐接下来的话，让燕北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真正理解了那句关于人性的名言：“你永远不知道人性有多恶！”
“爸，你可能会疑惑，我今天为什么不回答翟姐姐的话，为什么不愿提起那个坏女人，那个在生理意义上的妈妈。可如果你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你会比我更厌恶她，你可能会不相信，因为她在离开你之前表现的是那么温柔，善良，可怜，她太会演戏了，让你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事物都给她，你还总说我不理解妈妈。可若是你真正了解她的过往，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起那个女人的过往，是因为我不想你太伤心，我知道你太爱她了，也太相信她了，我怕当她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崩塌后，你会受不了那种刺激！爸，我怎么忍心让你伤心，如果你不是睡着了，这些话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在你面前提起。”
燕北听到这，心不由一紧，似乎预感到后面可能听到的事情会是多么可怕，但燕北不敢惊动雨桐，虽然继续让雨桐回忆，可能会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这却是可能唯一一次机会真正了解雨桐的过去，了解雨桐母亲，了解这个前身妻子过往的机会。
雨桐母亲这颗巨雷，如果不排除好，燕北预感到可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嗯，不对，有件事不对？”
燕北之前只顾专注听雨桐倾诉和回忆，情绪没有抽离出来，这时雨桐有所停顿时，突然觉得有件事情不对。
“雨桐说她8岁时第一次和燕北见面？那，那岂不是说，雨桐不是燕北的亲生女儿？”燕北终于从思绪中抓到了重点。
雨桐在12年前，8岁时遇到燕北，那就是说雨桐现在是20岁，应该是上大一，而雨桐的母亲应该也曾和燕北一起生活过，但后来不知道因什么原因离开了。
在燕北梳理思路时，雨桐轻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爸，第一次见面时，你当时因为我没人照顾而生气发火甚至把那坏男人痛打一顿，可你知道吗，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来说，那天的事简直不值一提，只是冷和饿相比起后来发生的事，简直像活在天堂！那些遭遇现在想起来，桐儿仍然感到恐惧呢。”
燕北在这时感受到左手轻抚的脸颊传来控制不住的轻微抖动，雨桐真的是很害怕，仅仅只是回忆，就能让雨桐害怕成这样，燕北有点不敢想像雨桐当年的经历，心揪得更紧了。
好一会，雨桐才算稳定了情绪，再次开口。
“算了，我的事还是先不说了，还是先说那个女人的事情。”
“那个我名义上的母亲，外表确实非常美，说实话，桐儿虽然继承了她的外貌，但比起她来说还是有所不及。”
雨桐的妈妈比雨桐还美？雨桐已堪称绝色了，那她妈妈会美到什么程度？燕北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我记得小时候外婆曾和我说，那女人15，6岁时已经是街坊邻居口的话题了，说她是狐狸精转世，生来就是来祸害男人的。外公，外婆为这事没少和邻居吵架。
但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外公，外婆抬不起头来。”
“在发生那件事后的这些年，我曾去追寻了解自己的身世，也随之了解到那个坏女人的过往，她在16岁那年，和她的班主任，一个长得很帅的男老师相爱了，师生恋在那个年代可是真正的禁忌，但如果仅只是如此，外公也不会被气得撒手归天，早早离开了人世。那个男人并不仅只是他的老师，还是一个有妇之夫，他们开始一直瞒着所有人，但后来她怀孕了，那时她才16岁，是的，她怀的就是我。”
“她很害怕，但那个男人更害怕，他怕因此身败名裂，让她去把孩子打掉，但她在进手术室前又害怕了，所以我被留下来了，可桐儿有时甚至在想，或许当年她把我打掉就好了，我也不用经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雨桐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让她生出宁愿不来到这个世上的念头？
燕北有点不敢想，但却能感觉到雨桐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