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军情室里空无一人，门口执勤的卫兵都不见了踪影，齐策一脸狐疑的走进院子，各个官署的门都关闭严实，只有曹敏的官署房门半遮掩着。
齐策走过去、轻轻推门一看，却见曹敏和铭科坐在火炉旁烧着烤羊肉。见齐策走进来，两人都有点尴尬，曹敏正要解释什么，齐策笑着摆摆手：“好香的烤羊肉——我就来当不速恶客来抢吃了，给我来两串。”
见齐策没有责怪自己玩忽职守，曹敏和铭科都松了口气，在官署里烤羊肉，这种事可大可小，碰到个心胸狭窄的上司，给你弄个“亵渎朝廷”的罪名、你辛苦熬夜拼搏到手的官职、岂不一夜之间飞灰湮灭？
幸好齐长官心胸开朗，就这样一笑置之了。
“今天下雪，想着不会有人来公干，我就和铭科在这开点小荤，嘻嘻。”
听着曹敏满腔惭愧的语气，齐策故作随意的笑笑，铭科红着脸拿起一根烤好的羊肉串、战战兢兢递给齐策，齐策接过羊肉串，咬了一口在嘴里细腻的咀嚼着，果然是味道鲜美。
曹敏还在为刚才被齐策撞见自己躲在官署里烤羊肉的事情而羞愧，无奈、他只能红着一张脸，问齐策要不要喝点小酒，孟聚笑笑，睁大眼睛与曹敏的讨好眼神对视起来。
曹敏一边陪着孟聚聊天，一边揣测着他过来的用意。今天下雪，好多官署都不办公了，孟聚也说不过来的，现在却突然过来，却也不说什么公务，他有什么用意呢？难道他是想查看大伙的纪律？或者有别的目的？
曹敏颇费脑筋地猜测着，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上司是被两个女人逼出家门的。
一番闲聊，眼看就要到下午，齐策估计那两个女孩动作若不是太慢，应该已经逃掉了。他起身正要告辞，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铛铛铛铛”的急促钟声。
铭科、曹敏、齐策三人都是一愣，从窗户里朝外望去、钟声是从省陵署的大院里传来的，风雪中，隐隐可见一些跑动的人影。
“怎么回事？大雪的天，也不是上下衙时间，谁脑子有问题在敲钟啊？还敲得这么急！”
齐策探询地望向曹敏，后者沉吟了一阵，突然惊叫出声。
“大人，好多年没再听到了，我都险些忘记、这是警钟，是敌人来袭的警钟！”
曹敏震惊的望向齐策，他一脸错愕，手都不知往哪放。
“大人，您得立即到蓝总管那边报到，警钟可不是开玩笑，若是晚到一步，要受军法的！”
听着那急促钟声，齐策也知道情况紧急，他对曹敏说：“想办法通知所有人回来集合，在官署里等我，应急待命。”
“遵命，长官！您快过去，我们会在这等您！”
孟聚快步冲出官署，他辩了下方向，朝总管官衙的方向跑去。
总管署的大门敞开着，门边肃立着两排手持长枪的猎兵，猎兵们站得跟青铜刺枪一般笔直，双手按住腰刀、显露出杀气腾腾的武官架势，面朝风雪傲立着，略带一丝目中无人的张扬霸气，恰好挡住了齐策进门的通道。
“军情室主办齐策，应命而来！”
两个军官望都没望孟聚，其中一人低沉地吼道：“入列！”
“遵命！”
齐策急匆匆冲入内堂，只见堂内已有先到的军官，齐策看到了搜捕科主办古寻天、内情科主办韩离、廉清署主办周大洋、兼知科主办吕长空等人。
内堂的首席空着，没见蓝正出现。
在座的都是靖安署中层军官，放在平时开会，肯定要先聊天寒暄一番，尤其见到孟聚这种新晋升的主办，大家更是要攀攀交情熟悉一下。
但今天，谁都没说话，凝重的气氛萦绕在屋子里，军官们排成两列站立着，气氛紧张。
孟聚站到内情科主办韩离的下首，学着大家的样子不出声地立着，脑子却在急促地转悠：究竟出了什么事？北魏军队的规矩，紧急警钟不是随便敲的，一旦钟响，必有大事，必须立即到主将集合，因事关军法，无人敢轻忽大意。
在洛京陵卫也好，靖安陵卫也好，因为太平已久，紧急警钟就跟传说中的神迹一般，孟聚压根没想到这种事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屋外的钟声停下，屋子里静悄悄的，听得到雪花落地和压抑的呼吸声。
当蓝正在两名陌生武官的簇拥下走进房间时，十六双眼睛全都聚集到他身上。
蓝正走到主位上坐下，两名陌生武官分立在他身后左右。
环视众人一周，蓝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感觉犹如天崩地裂：“从现在起，靖安署全力备战，敌人已经来袭！”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闻此话，大家还是一阵惊叹：“啊”
“蓝总管，难道是北方魔族来袭了？”
“不错，边关狼烟急报，北魔已破长城关，扶风县城、拓绥县城、卞田县城均已发来急报，魔族兵马汹涌破关而来，在我们左边的赤水郡和右边的武川郡，两座烽火台都已岌岌燃起，魔族此次攻势十分凶猛。”
北魏的慕容和拓跋们发家于草原，当年也是草原十三魔的一员，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昔日的同伙称为“魔族”。
何况草原民族也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难堪，正相反、被这样称呼他们还很高兴，因为在草原语中，“魔”代表的是邪恶和强大，代表的是残酷和杀戮，而这正是蛮族们喜好的。
“魔敌虽未抵达，但靖安很可能要成为战场。”
“六镇都督府已经下令，六镇辖区内所有师团都要进入战时编制，统一军令！按照叶迦南镇督的命令，我东平省陵署将独立成师，接受东平都督府的统一调遣，共同抵御此次魔族入侵。
“叶镇督下令，靖安陵署自编一营待命，这两位是省陵署派来的曹管领和他的副手，他们将负责整编我们。”
蓝正说完，微笑着扭头看向曹管领，示意他说两句。”
蓝正身后的军官站前一步，他黑塔般魁梧敦实，说起话来声音响得像打雷：“某家曹无伤，是黑室部队管领。奉叶镇督钧令，与诸位兄弟共事。军务紧迫，某家性子也急，也顾不得情面，得罪之处，诸位弟兄莫怪！”
说完，曹无伤凶狠地逼视众人，仿佛要从中找出敢于挑衅他权威的人。
管领是六品官，其地位与督察平级。各室主办仅是七品官员而已，自然不敢忤逆。
听曹无伤说话，众位主办齐齐拱手：“不敢，请曹管领下令，我等一定遵从！”
“好！宣读叶镇督的命令，即日起，靖安陵即整编为东平省二师第四旅第三营，营号为‘破海营’，管领由蓝正督察担当！”
蓝正起立，朝曹无伤拱手行礼，肃然道：“末将谨尊叶镇督钧令！”
曹无伤对蓝正点头，又说：“但叶镇督考虑到蓝管领年事已大，恐怕经历战阵太过辛劳，决定增设一名副管领辅助他，协助处理破海营的日常事务。”
听得此言，主办们顿时眼冒绿光。靖安署由六品官蓝正督察直接管理一众主办。但蓝正年事已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再做两年蓝正肯定就要退休。为接替蓝正的职务，靖安署的众位主办都是虎视眈眈地瞄准这个位置，不知明争暗斗了多少回。现在，听到上头有意要给蓝正安排助手，大伙都明白，谁能任这位副管领的话，那他将来甚至能顺理成章地接蓝正的位置。
一时间，无数渴望和焦虑的眼睛都聚焦在曹无伤脸上，尤其是一些资历较深、自认有资格来争取的军官，眼神更是炙热得恨不得钻进曹无伤嘴里，揪住他舌头逼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在众人当中，齐策表现得最为淡然，因为他才刚当上主办，资格最浅，副管领无论怎么选也不会掉到他头上，所以他心态十分平和，反倒有余暇观察旁人各异的表情，还暗地里好笑呢，这么些个暗流涌动的市井之徒、哼......
可是，曹无伤的下一句话直接惊碎了众人魂魄。
“叶镇督考虑，战阵艰苦，得选择一位年纪较轻、精力充沛的军官来辅助蓝管领——齐策，出列！”
齐策好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跨前一步站出来：“卑职在！请大人指示！”
曹无伤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像恨不得卷起袖子揍他一顿，好半响，他很不情愿地出声说：“叶镇督决定暂委你为副管领，战时加权督察衔，你接令吧！”
大堂里顿时轰然，军官们忿忿得眼睛里都要冒出烈火，无数仇视的目光聚焦在齐策身上，令他觉得背后被针刺穿、剧痛难忍。
齐策拱手道：“大人，卑职德薄才浅，如此重任恐难承受。还望大人收回成命。”
曹无伤望了齐策一眼，目光里带着诧异和惊奇，他说：“齐主办不必太谦。”
“卑职并非谦虚，此乃实情，靖安署比卑职更为德才兼备的贤才更有人在，如此重任，斗胆恳请大人另选贤能。”
虽然觉得齐策推掉送上门的好机会那是十足的傻瓜，但大家这时候可不会客气。
在曹无伤这位权督察的面前，众位主办异常团结地表现出同袍手足、情深似海和同仇敌忾，大伙纷纷出声帮齐策说话：“这个担子太重了，省陵署不要强人所难啊！”
“安排职务，怎么也得征求一下本人意见嘛，即使是上司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齐主办不愿，你们不能硬逼他嘛！这样吧，卑职愿意替齐主办担起这个重任来！”
一片喧嚷，蓝正起身对曹无伤拱手：“曹大人，齐主办德才兼备，自然是不错的贤才。只是他年纪太轻，骤到高位只怕难以服众。既然齐主办本人也有此意，省陵署那边是不是再重新考虑此事？最好让齐主办再磨练一下，日后也好担当重任。”
看在蓝正的资历和辈分，曹无伤对他十分客气，但态度却是更加坚决：“蓝总管，这是叶镇督的意思，非我可以做主。”
他对齐策厉声喝道：“此乃军令，不容搪塞！齐策，难道你想抗令？“
“诸位，谁有意见，自己找叶镇督说去，在这里嚷嚷什么！再吵，军棍侍候！”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再没什么说的了，齐策肚里痛骂，叶姳筑这次真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呀，他沮丧地拱手：“卑职遵命。”
曹无伤却摇头：“齐策，你已加权督察衔，从六品的武官已进入将军序列，从今以后，你该自称‘末将’了！”
齐策再次拱手：“末将谨遵令旨！”
曹无伤瞥向齐策，眼神里充满轻蔑，他是靠着厮杀和血汗熬出来的正六品管领，而眼前这个小书生，居然靠一张小白脸蛊惑了叶镇督，居然也混到了副管领——在他这种功勋出身的正统派军官看来，齐策简直是东陵之耻，自己部下若有这种娘娘腔，早亲手宰了他。
曹无伤展开地图，指在靖安城的地势上：“诸位，请看地图，靖安城南靠山脉，北边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无险可守。唯有平原上的安阳村和陆风寨两处高地，可以俯眺威胁整个平原，勉强能算得上是一处险要的据点。”
众人围拢在地图边，为了显示他们也精通兵法韬略，纷纷大发厥词，或是齐声赞叹曹无伤是兵法奇才，一幅幅恭维之态，看着叫人作呕。
大伙聊得热火朝天，俨然个个都是盖世兵法家——反正说了也不用负责任，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
齐策心头暗暗好笑：如何布兵，在哪里开打，那是东平镇都督府要考虑的事，连叶镇督都没法决定，你们瞎操心个球呀？
众人大发厥词，爽了一把指点江山的瘾。
蓝正走过齐策身边，欲言又止，最后叹一声：“唉”
望着蓝正的眼神，齐策有点心虚，他恭敬地说：“蓝总管？”
“小齐，你太心急了啊。。。”
说完这句话，蓝正也不说话了，摇头从齐策身边走过。齐策明白、蓝正准是以为是齐策向叶迦南求来的职务，于是他对这个本来还很欣赏的年青人感到失望：“也太贪心、太不知分寸了，他才刚越级提拔当了主办不到三天，就想抢督察的位置！”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以为是齐策主动找叶迦南求来的官职。官场就是这样，虽然大家都想着升官，但谁若是表现出热衷权势的样子，那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倘若齐策被正式任命为督察，那倒也无所谓，大伙只会来拍他的马屁。但最忌讳的就是，上头放出风声却没有真的任命，这只会让齐策成为仇视对象、众矢之的。
使绊子出暗招，明枪暗箭无数。
齐策艰难叹息，心里把叶迦南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小妮子做事，不经脑子的吗？她没有考虑到，这么突飞猛进地提拔，这样肆无忌惮地破坏一切明规定和暗规矩，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现在，自己成了靖安署所有军官的公敌——比魔族更加可恶的公敌，不知有多少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倘若上了战场，齐策可以断定、自己背后中的箭会比刺猬的刺还要多——或者叶迦南根本就是故意的？把自己放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自己别无出路，只好更加紧密地绑上她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