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缸碎

　　吴忧一行人在龙缸外休整了两日左右，第二天的半夜一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落入龙缸之内。守夜的吴忧匆忙去叫康姑娘，刚到自己为康姑娘搭的草棚外。便发觉人已不在，只得退而求其次转身去叫三个小童。
　　未等吴忧，三个小童早已收拾好行礼。吴忧还是慢了一步，看着三个小童已经收拾好，便只差了康惠，吴忧四处呼喊还是不见踪影。唯见一道白色飞驰而来的细光，三个小童紧张不已，只有吴忧看出那正是踩在剑上御风而来的康惠。
　　吴忧还来不及说上什么，便听见康惠坚定的语气喊了声“走”。
　　随后康惠一挥手六七把飞剑凭空出现，那三个小童倒是熟门熟路的踩上飞剑，却是吴忧不知所措。好在康惠虽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心思还是很细腻，吴忧一人便用了三把飞剑，双手各搭了两把，脚下踩了一把。吴忧正打算说些什么，康惠双指一挥，几人便随飞剑呼啸而去。
　　龙缸之中，梁先生凭空而立，衣袂随风旖旎，一把黑尺在周身旋转，如若下凡的天人。
　　梁先生身前有五个风骨不俗与他遥遥对峙的人。
　　“梁先生何苦如此，就为了这群俗人跟这些个龙族残魂。”
　　说此话的正是此前村里大桂树下穿着长袍马褂的说书人。
　　梁先生看了看自己脚下那群村民与四周飘散的龙魂，说道：“你我又何尝不是俗人，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苍生，龙族让你畏惧你们便屠龙。魂族让你们畏惧你们便毁了这五州界的轮回。你们自觉替天行道，却不知道天道自然。这世间被你们横加干扰，人族迟早自食恶果。”
　　“梁三立，你确定要背离人族。”另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怒喝道。
　　梁先生暗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名三立，本想立功，立德，立言。奈何世人看不上我梁某，罢了。众家皆白，我墨门独黑，所有的恶事，所有的外邪便由我来做。”
　　龙缸缸沿之上，绝美妇人与小姑娘相依而立，两人把龙缸之中的对峙看的一清二楚，良久那妇人说道：“阿琴，今天带你来看我们冉家老祖与梁三立的绝世之战，希望能对你修行有所裨益。”
　　而闻言那仙风道骨的老人便是冉家老祖，少女身旁的小女孩缄口不言。目光也并未停留在她所说的老祖之上。而是满脸憧憬注视着以一战五，绝世剑仙之姿的梁先生。
　　而龙缸外马车里的苏秦正在捶胸顿足，原来是他爷爷告诉了他村子里将会发生的事，正在抱怨着带他龙缸太早，没有见识到这场况世之战。
　　千里之外身着青衫的书生，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带领十几个小童停下步子转而向龙缸的方向拜了三拜。
　　与他们同行的张宝看着一行人的奇怪行径问道：“曹师兄，他们这是？”
　　曹姓青年叹了口气道：“龙缸该碎了。”
　　今日之后，五州界便如同炸开了锅，不管是大小宗门，还是各家书院都在传龙缸碎了世上再无真龙，但对于梁三立的事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黑尺以一敌五，力压众家。有的说百剑谱再无整百之数，再无黑尺之名。真真假假也不知谁人说的才对。
　　不过有一件事是人们确确实实知道的，那便是龙缸碎了之后青竹先生去了一趟龙缸，听说是与那五人讲了讲道理，并未动手。
　　也有好事者自己去了龙缸察看，不料的是龙缸地界方圆百里竟是寸草不留。看到此形此景之人冒了一身冷汗。如此能人的大战，要是多来几次，这五州界不被打成一片蛮荒？暗自庆幸有法家圣人定下的规矩，大能者不可私斗。
　　不过这条规矩让南寒州的专修拳脚的武夫咬牙切齿，武人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比寻常修士不知难了多少倍。故武者大部分都是先天窍穴逊于寻常修士那般通透，不能行气御灵之人选择的道路。
　　不过也有例外，寒渊的曹鹏曹武圣便是一个奇人，本能走修士的道路，天赋还不差。硬是要修武道，成就了天底下仅有的几个武圣之名。不过多数武者之路却在生死之间，唯有生死之战才能破出关碍境界大大提升。但自从法家圣人定的规矩，武道之途走上巅峰的人越来越少。武夫们肯定不满，就那曹武圣在天外天与法家管圣人动了拳头。但是被那书生压了不只一头，这此后天下武夫便都敢怒不敢言，被法家规矩压的死死的。
　　原本龙缸地界上，一头戴玄色儒巾的中年秀才背负双手与梁先生的魂魄相对而立。
　　“老师为何来此？”梁先生用自己若隐若现的身体对着前面穷酸秀才行了一礼，问道。
　　“墨门的门生选择的道，我从不干预。不然你也不会落得只剩这残魂。放心吧你龙族的那几个孩子，那个莽汉去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动他们。”听这秀才的语气，好像对这莽汉颇为不满。
　　梁先生这才了却心事，舒了口气，心想听先生讲过那人从不管天下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此人的名号。不过有几件大事却和此人相关。数千年前人族与妖族之战不知是何原因，那汉子把妖族与人族的圣人与剑仙揍了个遍却未杀一人，又甩下一句停战千年，此后人妖两族便不敢越雷池半步。
　　再者便是把龙族被屠的几条大龙真身扔在了北岭州，化成八龙岭，隔断了五州界与妖族所在北荒界。虽说梁先生没生在那个时代，但听青竹先生说起了不知多少回此人的事迹，不过每次语气中都带有不满，但时常都要提及。
　　梁三立着眼看了看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惨淡光景，心中滋味复杂对中年秀才问道：“老师，学生做错了吗？”
　　青竹先生自然知道梁三立所说何事，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答道：“小梁啊，莫妄论对错。世人都想活着有错吗？想活的安适无惧有错吗？如果干预了世人，世人就会认为你是错的这有错吗？但是就算世人判你为错，对错也不该由别人而定，对错是自己的事，你的对错我也没办法道出，只能你自己去决断。”
　　青竹先生轻叹了口气，又道：“管宽的做的事与他的规矩，虽说有时候是有些不讲道理，但你也不能否认他的规矩让世人过的更好，这便是众家都愿意奉他为圣的原因。小梁啊，你不该跟我学讲道理，当初就该跟着那莽汉，也不会落得如此。”
　　梁先生微微一笑，身形不稳魂魄应该快要散去，又对青竹行了一礼。“先生不必这样说，您讲道理所以世人称您“侠剑”，不然当初也不会从天外天回来为龙族讨个公道，道不同罢了。”
　　说完梁先生身形变得越来越淡，转眼间便散于天地之间。
　　只剩下青竹先生孑立于此，思绪飘向以往，回忆起了从前有位莽汉带他揍天揍地的逍遥时光，思绪收回青竹看着散落天地间的光点忧伤道：“有时候讲道理真不如拳头大。”
　　此后法家对天下加设了条规矩，所有的兽类也不能修成龙身不然会受天下修士的诛杀，并宣称世上再无真龙。
　　法家枕经书院内，一身着白袍中年人，脸上挂满了杀气。与这书香之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前有位白净书生显得十分恭敬，拱手鞠躬说道：“先生，龙族余孽还有三只在逃。应该是梁三立的手笔，不然绝不会瞒过巨灵神的法眼。”
　　那白袍之人冷哼一声，怒道：“不管如何，龙族一定要除干净。要怪就怪上天对龙族太过眷顾，你亲自去吧，此事不能传出去。”
　　这书生应了一声便转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