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八方云动

　　寒山城上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李方长着一身银白战甲，静立城头，远眺西方。
　　李自在并不在寒山城中，昨夜李方长特地让他去信水城布置防务，说是寒山城有自己守着足够。
　　自知拗不过自家儿子，留下一队亲卫后，他就带着军队去信水城了，临走时还拉走了前些日子收集的，整个寒山城内所有的粮草。
　　“黑云压城啊……”
　　还没来得及感叹，军中密探就已经纵马至城楼下。
　　“报上将军！楚军已至虎山！八千兵马，全部上山。”
　　“再探！”
　　对于胡图率军上山，而不绕开走两条小道，李方长已有预测，毕竟才八千兵马。
　　虽有攻城利器，但直面李自在数十万，还是不够看，他要是带这么点兵，就敢到城下叫嚣，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报将军，楚军于虎山安营扎寨！但未生火！”
　　“嗯，再去盯着，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得到准确消息后，李方长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毕竟在这个全民修武，上界修道，仙武并存的大时代，战争的洗礼还是太少了点。
　　列国之中，战神、军神虽然屡见不鲜，但大都只是昙花一现，运气好的能留下几个弟子。
　　而那些英年早逝者，一生戎马，征战沙场，却连个传承都没法留下。
　　兵法之类虽有，但少之又少，那怕自家父亲书房里，更多地还是一些心得体会之类，大多零零散散。
　　脑海中那剑典也不知道有多少神异，竟然让他亲身体会了一把，异世界王朝的战争史。
　　数千年王朝的底蕴，精简成经验和那些兵书，全部刻在他的脑子里。
　　夸张点说，就是一头猪，你把这些东西灌输给它，它都能成为万中无一的军神。
　　更何况曾是天极境大能的李方长？
　　胡图上山这件事，是必然，在山上安营扎寨，就是必然之下的偶然。
　　八千兵马一分为二，另一只缺少主将指挥，一旦出现意外，必然折损一半。
　　全走一起，李方长只要派军，前后一堵，左右两侧再派兵突袭，不用五万兵马，楚军不战自溃。
　　但如果不进来，在外口守着，想来这位性情刚烈的胡图将军，也不屑于去做，未战先怯，兵家大忌。
　　整整又等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将黑之际，探马才回来禀报。
　　“报！炊烟升起！楚军开灶！”
　　“好！”
　　探马刚刚报完，李方长就一拍城墙，哈哈大笑。
　　“胡图这个老狐狸，总算是动手了！”
　　“刘将军，布置下去吧。”
　　对身旁的副将吩咐了一句后，他也握紧腰间长剑，狠狠瞪了西方一眼，带着护卫，下了城楼。
　　此等送上门来的机会，他若是不把握好，那他这个上将军可以请别人来坐了。
　　早先在初到寒山城时，他就见到自家父亲的担忧，哪里能不知道情况。
　　无非是李自在怕和胡图硬拼硬讨不到好，或是城中避战，军心不稳，可他这位大帅的一言一行何尝不是关系着军心啊。
　　想横山关胡图引八千兵马攻城差点攻破城门的事情，一经传出，整个南云西征军，尽都对楚军产生了一丝畏惧。
　　平常隐忍不发，一旦到生死攸关时，那可是能要命的！
　　所以此战，旨在将胡图这八千精兵，全部困死在虎山上。
　　而楚军主力，百万大军迁移，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这中间有大把时间可以操作。
　　下了城楼后，李方长就直接到城中军营调集兵马，亲自率领军队，向着虎山，浩浩荡荡袭杀过去。
　　同时，虎山上，楚军搭好的营地内，胡图一身铁甲端坐在大帐正中，十分放松。
　　就在刚刚，探马回报，李方长已经带着城中兵马袭杀过来。
　　原本就在得到消息，李自在之子，纨绔子弟李方长接手大将军一职时，他还有些警惕。
　　毕竟以纨绔之名，得到南云国君重视，甚至国家危亡之际头次出战，竟然拜了上将军，由此可见一斑。
　　但警惕归警惕，对于战场上的小年轻，他还是抱有一丝轻蔑。
　　毕竟这么多年为西楚征战八方，他见过的天才数不胜数，但和他敌对的天才无一例外，全部战败。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要数云都之役，西灵那名绝世将才，屡布奇兵疑阵，混淆视听。
　　一旦出手，狠辣异常，就像是透视一般，一眼就能洞悉敌军弱点所在。
　　而且敢赌敢拼，发现弱点无论大小，直接全军压上，胡图甚至被打的全军倒退了三十余里。
　　最后还是楚王请动恩师出山，费了不少心力，才总算是将这个天才与他的部下坑杀在战场上。
　　饶是如此，那一战西楚也损失了十几万兵马。
　　“终究是年轻气盛……”
　　是的，李方长此次出兵，于他而言，就和那天才一样，年轻气盛，锋芒过盛。
　　不然若是固守城防，在边境与西楚大军周旋，还不至于被恩师诱杀在城外，含恨而终。
　　那不甘的眼神，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觉得有一抹心悸。
　　“罢了，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胡图笑着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不好的记忆忘却，然后站起身来，拿起武器，大步走出大帐。
　　帐外，那些楚军将领早已收到命令，全军整装待发。
　　“兄弟们！”
　　“在！”
　　胡图大吼一声，引来一片回应。
　　“你们怕不怕！”
　　“不怕！”
　　楚军整齐划一的回答，声音响彻天际，军人铁血，不外乎此。
　　“敌军十万，我军八千，你们不怕？”
　　“不怕！”
　　“真不怕？”
　　“不怕！”
　　“好！”
　　大喝一声，胡图提枪直指东方。
　　“全军跟我，攻破西关，踏平南云！”
　　“踏平南云！踏平南云！”
　　楚军一路喊着口号，在胡图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山下进发。
　　所过之处，草木辟易，禽兽无声。
　　原本应该处在弱势的楚军，此际居然爆发出了如此气势，可以想象，一旦两军相遇，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
　　“报！大将军，胡将军已上虎山！”
　　远在西疆官道上，楚军主力正浩浩荡荡地向寒山城开去，一匹探马已然回头。
　　得到确切情报后，林无意表情一松，他当然知道上山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以自己徒儿那个性子，自己也劝不住他，但那座虎山，倒也是个不错的落脚之地。
　　楚军居高临下，李自在的军队一旦攻山，注定大败，毕竟胡图那八千精兵可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说来倒是还有个隐患，就是怕被放火烧山。
　　但看这天气……
　　“果真是天佑我西楚！”
　　大笑一声，双腿一夹，坐下骏马吃力，加速奔驰，连带着整个西楚军主力，都加快了行程。
　　……
　　北齐国都，皇宫大殿。
　　年轻的齐王端坐在大殿正中，扫过一片文臣武将，目光冰冷，表情有些阴沉。
　　朝堂之上，除了宰相一个人五体投地，跪在大殿正中，其余人等皆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
　　“太宰操心国事，脑子糊涂了，国事还是朕来操持吧，来人啊，带太宰大人去看御医。”
　　齐王一挥手，宫中侍卫应声而动，齐齐上前困住太宰宫言。
　　“陛下，老臣无能……”
　　宫言没有反抗，没有喊叫，平静地看着龙椅上坐着的齐王，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现。
　　齐王却偏过头去，没敢去与他对视，他怕自己心中的那根弦被触动。
　　“太宰，不要怪朕……”
　　齐王闭着眼，强忍着不去看宫言，有多少次想起身阻拦，又无力放弃。
　　那天，那个黑衣人出现在宫中，杀死北齐镇守仙长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永远也无法回头。
　　“好了，好了，该走的人送走了，我们继续。”
　　稍微压制了一下心中悲痛，洛阳又抬起头来，强扯出一丝微笑。
　　“金将军。”
　　“末将在！”
　　“朕命你率百万大军，南下伐楚，可敢？”
　　大殿中央，一位身披金色软甲的大将军单膝跪地。
　　他神色坚毅，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正是北齐大将，战神金无缺！
　　“敢！”
　　“虎符赐你，朕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北齐境内所有兵马，皆由你调配，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随手丢给太监一枚虎符，还有一枚帅印，再由太监转交给金无缺。
　　见到完整的虎符和帅印后，金无缺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这可是完整的调兵虎符！这可是兵马大元帅！
　　要知道，从古至今，列国虎符，无一不是一分为二，主帅只拿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在君王手中。
　　这是为了防止，一旦主帅叛变，因为没有完整虎符，往往调不到多少兵马。
　　而皇帝那边的半边虎符，更是能直接命令自己麾下将士，一旦有什么不对，兵权瞬间就能收回。
　　可是现在，齐王赐下完整虎符……一时间，金无缺心中豪情激荡。
　　“陛下大恩，末将铭记于心，若不踏平西楚，末将势不回头！”
　　大吼一声，拿起两件信物，得到许可后，他直接出了宫门。
　　伐楚一事，事关重大，他要话大把时间布置。
　　至于朝中，金无缺走后，文武百官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各个呆若木鸡，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洛阳原本还被金无缺激起的那点男儿热血，在见到这一幕后，又一次冷却下来，心底一片冰凉。
　　他终究是人间帝王，对于上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来说，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蚱。
　　再想到，那日黑衣人在大殿上斩杀仙人后，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但转瞬间消失不见。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