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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爹,俺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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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年子扛着他爹的铁拐,拖着那两升宝贝一样的小米,深一脚浅一脚地奔着老何家去。老天爷瞎了眼,山东一连好几年不是闹洪水,就是闹蝗灾,这小子打记事起就没吃过几顿饱饭。从他家到老何家也就二里地,没奈何他爹这铁拐重得要命,年子这一路走得,就活像是个叫红毛鬼子打得丢盔卸甲的清兵。不管是怎么又抬又拽吧,总算是能远远地望见老何家的影了,隐隐约约看见他老何家屋头,拴着两三匹瘦瘦高高的大马。
  赵丰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里嘀咕道:“月儿他们家什么时候还养起马了?现在这年景,连他妈人都养不活……”
  那几匹马看得年子心里发慌:吃不饱饭,村子里的佃户几乎都走光了。也从没听说过他老何家在外县有什么富贵亲戚啊,那马……
  这时候也管不得什么吃食不吃食了,赵丰年也不知怎么来的虎劲,半袋小米让他给扔在道上,两手拖着铁拐就往老何家跑。
  没等进她们家门,赵丰年就听着屋里头的月儿扯着嗓子嚎。原来脆亮的嗓子赶到这会,好像是报丧的老鸹子,哭坟的横死鬼。
  赵丰年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娘的响马!”说着加紧脚步往月儿家里奔,手里那铁拐握得嘎嘣嘎嘣直响。
  等跑到了且近,还没容得年子进院,就听见月儿“嗷”的惨叫了一声,那动静简直都没了人味,就像是老坟里的黄鼠狼死了崽子一样凄厉瘆人。只等年子朝里伸脖一看,老何家的房门大敞四开,隔着门缝子,就能看见两瓣子白生生的屁股冲着屋外,那床脚还了无生气地当啷着两条腿,年子认得那褪下来的裤子,那裤子是月儿的。
  只听那屋里有几个大汉骂骂咧咧,这个道:“他娘的,这小娘们真不抗用,这就咽气了?”
  那个说:“这村头能照顾的事主越来越少了,这他娘要粮不要命的老梆菜,弄坏了爷的马裤!赶紧把你那裤子穿上,咱看看村西头老赵家还有没有粮够咱回去交工!”
  老何家遭了响马……月儿她……没了?赵丰年如遭五雷轰顶,踉踉跄跄地拖着根铁拐没想着奔回自己家,反倒猫在了老何家的房门后头。
  “干他娘的马贼,干他娘的马贼,干他娘的马贼……”
  只等那两个响马有说有笑地打房里出来,赵丰年抡圆了铁拐,对着一人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干他娘的马贼!”
  这两个响马哪里知道门外头还猫着个人,赵丰年这一拐把子下去,当即就给那人的脑袋刨了个窟窿,另一个也被他那嗷咾一嗓子下了个趔趄,慌慌张张地刚要掏枪,又让年子一拐掀掉了天灵盖。
  红的白的溅了年子满脸,只等他扭头往屋里一看。何老头趴在地上,后背让人拿枪掏了个碗口大的血窟窿,屋里的桌子也倒了,罐子也碎了,月儿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浑身上下全是淤青,露着个白花花的胸脯子早就没了人气。
  年子不知道自己咋回的家,他回家的第一句就是:“爹、娘,俺杀人了!”
  看着年子一身血腥气地着了家,老两口当时就给吓了个半死,本还以为是嫁妆没谈拢,自己儿子犯起了混。等问出个前因后果,这老两口一下子就瘫了。
  年子娘一个劲地哭,李老拐坐在床头不停地吧嗒着大烟袋。
  “你这缺德的东西啊,你哪来的胆子连响马都敢杀!你爹说得对,我看你真是想娘们想疯了,咱们一家老小可还怎么活啊!”
  年子娘哭得悲悲切切,赵老拐吧嗒着烟袋,直愣愣地盯着年子,半晌都没吭一声。要真是挨一顿骂倒还好,赵老拐着眼睛利得像老林里的鹞子,直把年子盯得浑身不自在:“爹……您一直这么盯着俺干啥?一人做事一人当,俺一会拾掇拾掇东西,自己去山上找一刀红领罪,绝不连累您二老!”
  年子娘又要哭冤,却让赵老拐一嗓子给吓了回去。
  “放你娘的屁!俺赵老拐啥时候还用自己儿子出头了!”赵老拐说着,在床沿上磕了磕烟袋,瞪着年子一字一顿道,“现在给老子卷铺盖滚蛋,这水浒,这山东,不是你能呆的地儿了!”
  年子被他爹喝得一愣,讷讷地说:“爹,你要让俺走?俺……哪也不去!”
  赵老拐倒是“哎呦”了一声,倒头躺下了:“走不走由不得你,年子他娘,家里还有多少余粮,都给孩子蒸熟了好路上带着。那帮响马今天晚上不来寻仇,明天也得早早地来咱家要人。做得了饭,马上让这小鳖犊子滚关东去!”
  年子娘嘴上应着,连忙揩干了脸上的老泪,三步两步就钻进了厨房。年子倒是在这头扇起了自己的嘴巴:“俺没出息,俺连累了你们!俺没出息,俺连累了你们!”
  赵老拐翻了个身,背对着年子幽幽道:“放心,一刀红那小崽子不敢动俺!你也眼瞅奔二十了,爹娘岁数大了,跑不动了。你爹我这根拐啊……你也带走吧!带着这根拐去关东找老烟斗子,他跟你爹是过了命的交情,找见了他,也能保你在关东有个活路啊……”
  小米、菜饼蒸好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年子死乞白赖地要和爹娘在家里等着马匪寻仇,最后还是让赵老拐一通拐杖给打了出去。
  年他娘一路把年子送到了村口,还在不停地揩着眼泪:“孩啊,别怨你爹,你要是不走,咱家就真的绝根了。别怨你爹打你,你爹也是想让你活!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
  年子死死地抓着他娘的手,颤声道:“娘,俺知道,俺不怪俺爹……就怪俺不争气!俺等到了关东……”
  “行啦!”年他娘抹了一把眼泪,冲着儿子笑道,“大老爷们的,别老流马尿!出了这屯子,给你娘和你爹活着!好好地活着!知道不?”
  年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眼睛就像是漏了一样,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滚犊子吧!好男人志在四方,学学你爹,活出个人样来!”
  年子娘说着,转身就走,嘴上的山歌唱得响亮:“月儿出来挂树梢,莫怕前边路迢迢……娘的娃儿闯天涯哟,莫忘了来年把信儿捎……”
  山歌回响,月儿高高,老赵家就剩他这一根独苗,赵老拐说得对,他的确不能死。
  这一夜月光如洗,映衬着沿路两旁的树丛荒村说不出的诡异。赵丰年平日只听他爹讲过自己年轻时候,是如何凭着一根铁拐走南闯北替人捉鬼降妖,当日村里还有闲言碎语说,赵老拐年轻时候是宫里看天相的什么大官。
  大官小官也总有一死,就跟今儿个的朝廷一个德行。
  不过赵老拐早先给他讲过的些个狐鬼故事,到了今晚,倒真像是打不死的怨鬼,一个劲地从他脑袋里往外钻。早先听他爹讲过山魅子的事儿,说那个邪祟精于变化,最爱往荒山野村里头奔,遇着走夜路的,就变成个兔子美女出来觅人。凡人只要让这东西盯上了,不是成了傻子,就干脆让它勾了魂去。
  既然那山魅子能变成人和动物,万一它变成个大树小草可该咋办!
  赵丰年心里边正犯着嘀咕,离他脚边不足三寸的草丛却真的动了三动。
  赵堌堆乡方圆百十来里的地界,野味早就让这帮灾民打光了。再赶上这三伏天又不爱刮风,脚边那垛子草丛是咋动的!
  “谁……谁呀!谁呀!给你爷爷出来!”
  年子越想越怕,手里的铁拐又叫他给举了起来,谁料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喊,草丛反而动得更加厉害了!
  窸窸窣窣间,就见暗处有个人影爬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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