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堑壕一代 / 第九章.高地与运河

第九章.高地与运河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现代战争是残忍的,只有冷血动物才能活到最后。
  在向夏维戴尔进军的途中,炮弹仍然在像雨一样下着,只是钢盔没办法再担任雨伞的职责,自然万物更是不堪一击,灼热的弹片削掉了脆弱的树干,雨水搅动着泥浆、血液的混合物,每一脚踩上去都令人作呕。
  马特看着自己的排,躲在一座风车下的士兵们看起来落魄无比,他们在这里经历过了又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解决了一组炮兵的观察哨,砸毁了他们宝贵的无线电设备,终于让落到联军士兵们头上的炮弹失去了一些准头。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十七个。”曼尼看了看这个排,伤员已经被后撤,死者被留在他们牺牲的地方,七个士官少掉了四个,十八名士兵少掉了五个,有一个步兵班已经由一名列兵在实际指挥着了。
  “那卡洛曼他们不过来的话,我们就没办法继续前进了。”马特笑着,看着一枚好运的炮弹打穿了远处海岸边的灯塔,就在这触手可及的距离,他们却没办法再靠近一步了。
  “传令兵来了。”曼尼看见了连里绰号“运动员”的那个传令兵,他脸上也被战火熏黑,气喘吁吁地冲过了开阔地,来到他们的面前。
  “中尉,二排和三排正在帮助陆军的人拔除据点,卡洛曼上尉会派遣二连的两个排来加强你们,然后加入多特弗尔的巷战,今天日落前我们至少要夺下港镇的西边,这是新命令。”
  传令兵说完,马特又皱起了眉头,在曼尼递过去水壶给传令兵时,他开口问道,“知道了,卡洛曼派遣二连的人来?”
  “对的。”
  一口气喝下了足够的水,传令兵才接着回答了马特的问题,“营队的指挥官现在是卡洛曼上尉,其他军官都失联或阵亡,至少已知的是鲁佩图斯中校已经阵亡了。”
  “二连的两个排还有多少人?”
  “大概十二三个吧。”
  “干。”马特听见一旁的凯尔这么骂了一句,确实,这个人数还不够他们出发时的半个排多,却居然还是两个排加起来的规模。
  “好吧,告诉卡洛曼,我会带他们进攻多特弗尔,但是如果敌人在夜里发起反击,我们肯定守不下来。”
  马特忧愁的眼神放到了远处的港镇方向,激烈的交火已然在那里展开,是萨格森军的其他前锋部队在与敌人进行接触,如果他们能坚持到自己带人过去的话,或许可以拿下运河以西的那小部分城镇。
  送走了传令兵,马特握住一把被炮弹翻出地面的黑色深层土壤,看着它在手里慢慢地滑落,缠着绷带的手掌已经黝黑无比。在曼尼看来,这个年轻中尉对战争的适应速度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至少,他没有精神崩溃,也没有在接连不断的战事中送了命,反而越来越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他们来了。”马特顺着凯尔的指尖方向望去,一队穿着猎骑兵制服的士兵出现在了脊线的另一端,利用反斜面躲避着敌人炮击的他们正艰难地攀越烂泥,向他们靠拢着。
  “走吧。”
  果然,越靠近多特弗尔,枪声便越显得激烈。偶尔传来的轰鸣既不知道是雷声,还是炮声,却让士兵们都低下了头。
  “友军!友军!”就在马特带着这二十几号人抵达小镇西部时,一串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墙角处,吓得他们在飞溅的砖石碎片中缩回了拐角后,对着街道的另一边大吼道。
  “哪个部队?!”对方停下了射击,大声地问道。
  “纽兰陆战队猎骑兵!”马特用步枪挑着自己的钢盔伸出了拐角,这才让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些钢盔也是萨格森人提供给他们的。
  爆发在不远处的巷战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进入了神经紧张的状态中来,和萨格森人之间些许的隔阂虽然不至于让两军在阵前反目成仇,却也造成了相当多的沟通问题:猎骑兵们想先进行穿插战斗,夺下并封锁运河桥梁,而萨格森人的侦察兵们却坚持要先肃清小镇。
  “幹,不管他们了。”马特骂了一句,“凯尔,带你的人和三班穿过大路,把轻机枪架到能封锁桥梁的地方,我们会肃清那附近的街区,剩下的就看这些萨格森人够不够种了。”
  “强冲?”凯尔中士拉了一下枪栓,又将刺刀插到了枪管下。
  “尽量先避免交火,手榴弹开路。”
  “好嘞。”凯尔答应下来,带着六个战士握紧步枪,做好了强行闯过开阔大街的准备。
  “所有人!”马特转过头朝着两个连的士兵们大声下令,在枪炮声中他不得不将嗓门拉大,几乎要歇斯底里起来,“随我命令准备好集体速射!掩护他们!”
  “开火!”马特扣下扳机,左轮手枪的弹巢在枪声中向右转了一格,紧接着便响起了步枪兵们骤雨般急促的连续射击所发出的爆裂声,几道灵巧的影子在细雨中闯过了敌军火力的严密封锁,只有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祝他们好运。曼尼这么想着,手里的自动步枪也打完了弹匣,敞开的抛壳窗将弹膛里面有散尽的硝烟吹响了寒冷的空气中,躺在冰冷的鹅卵石大街上的那个战友已经不再挣扎了。
  “所有人!跟着我!咱们得拿下街道的北段!”曼尼听见马特再度开始下达命令,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应该抛开士兵的牺牲了,因为这场战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
  一番急促射击后停下的间歇里,被短暂压制的敌军轻机枪又开始咆哮起来,三发一组的短点射虽然没能阻止凯尔小队的穿插,也没能阻止马特率领的人反攻,却仍然让又一个战士痛苦地躺到了墙根。
  “嗵!”地一声,是士兵们在挨家挨户地踹开门进行肃清战斗,而接下来惨烈的哀嚎则或许是某个不幸的士兵挨了一刺刀,在这狭窄的环境里,有三种东西最好用:短枪、手榴弹,以及明晃晃的刺刀。
  当然也包括小斧、工兵铲和马特失而复得的简易狼牙棒,不仅仅抡起来虎虎生风,而且投掷起来其威力也不亚于一枚子弹。在一个充满惊喜的房间里,曼尼就这么用一杆工兵的单手斧,投掷出去劈开了“灰大衣”的脑门,而另一边的马特,则连狼牙棒上的铁钉都砸崩落了下来。
  “妈的,这家伙脑壳还真硬。”之后才闯进房间里支援的一个二连军官感慨道,爆发在巷战中的肉搏无疑和堑壕里的死斗有着不相上下的惨烈程度,他们既失去了几个最优秀的战士,也杀死了数倍的敌人。
  马特隐约觉得,虽然让联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是这代价也不是单方面的,在被攻破防线之后,似乎这些“灰大衣”都失去了斗志,打起仗来也像极了一头待宰的羊羔。
  至少,他们这一天里,杀死的敌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就连友军的萨格森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猎骑兵在城镇的运动战中表现极佳。
  马特坐在一栋三层小楼里躲避着寒冷的小雨,这里是凯尔的小队夺下的一个据点,被敌人用沙袋加强过的阳台显然成为了一个封锁运河桥梁的绝佳位置,剩下的只需要等待援军了。
  直到这时,他才回忆起了已经长别人世的那些名字,唐纳德·本森、威廉·鲁佩图斯……这些名字代表着的人已经不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幸运的话,一具棺木会被送上船运,远渡重洋将他们送回故乡,不幸的话,即使再过一百年,他们也将长眠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家人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回忆起他们,而寻不得一处可供吊唁的墓碑。
  一个老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挖着一个土坑,旁边是一具年轻的尸体,似乎是他的儿子,或是某个亲戚,他每挖上两铲子,便不得不向岁月屈服,歇上好一会儿,抚摸着年轻人的额头流泪,他们是少数来不及撤离的平民中的一部分,战争夺走了他们太多,却没有回赠给他们一分一毫。
  “在和平的日子里,儿子埋葬他的父亲。”坎贝尔中尉也带人进入了战位进行防御,他是第一批赶到的援军。
  “而在战争时期,是父亲埋葬他的儿子。”
  烟头缓缓燃烧着,坎贝尔看着楼下院子里的那一处默剧,这个老人将何去何从他们也不得而知,在敌我两军隔着运河零零星星的交火里,没人愿意打扰他。
  夕阳透过黑色的烟云落到身后,双方的炮击并没有涉及到小镇,似乎所有人都有着足够的把握,将它完全夺入手中。
  “现在,去告诉卡洛曼,下一次进攻之后,这里不会再有A连了。”
  ——马赛厄斯·克兰中尉,1912年1月11日,多特弗尔战役。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