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城、同学

　　等到顾离回到家中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校工部的人很尽职尽责，像是生怕顾离在回家的路途又会遭遇什么歹徒似的一路护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国的黑道公主，竟然有能耐让数个黑衣大汉贴身保护。当然，在知道顾离有什么手段之后，除非是又碰到死侍，否则普通人肯定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但再遇到死侍……他们也知道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可这其实算是一种表态，象征着卡塞尔学院对学生的态度，要将无微不至的关怀展现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校工部来的那个小头头，明明是个浓眉大眼的美国肌肉壮汉，却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口音的中文一路上对顾离絮絮叨叨。搬来装着死侍肢体的特殊材质的箱子后，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遍各种操作事项才堪堪离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出于校长威名的顾忌，毕竟现在校长对顾离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连这种高危死侍的尸体都愿意交出一部分，这很明显是把她当做亲孙女来对待了啊。
　　这事要是传到校董会那里，指不定又是一番勒令。可昂热还是义不容辞地做了，这让其他人很难不遐想。
　　送走了校工部的人，顾离也没有要熬夜做实验的打算。因为今晚消耗了过多的魔力，而在型月当中，魔力就约等于生命力，魔力枯竭导致的精神上的疲乏已经开始席卷于身，于是她匆忙洗漱了一番后便沉沉睡去。
　　结果第二天起床时，她便察觉到自己感冒了，鼻塞的感觉并不好受。
　　魔术师会感冒，被知情人士听见了怕是要被笑死。对此，顾离无奈地叹气。
　　也没有什么办法，除非她能遇到什么机遇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否则这种娇嫩的体质只能支持她在后方当个Caster。
　　其实她穿越过来后便一直有在锻炼，毕竟连她自己也看不上这具8分钟跑个一公里便快要晕倒的身体。但她又因为病弱的缘故做不了剧烈运动，所以锻炼时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慢跑。一段时间过后倒也得到了可观的收获，加强了自身的免疫力，至少不会再因为一点小风寒就轻易的感冒发烧了。
　　而现在会感冒纯粹是因为昨晚淋了太多雨，再加上保暖工作没做好，只要是个普通人都会生病。
　　获取技能：【病弱：E--】
　　“……”
　　坏了。
　　顾离微眯起眼开始查看自己的英灵模板。
　　结果，她发现在【固有技能】栏的下面突然间又开辟了一个【技能】栏。
　　技能：【病弱：E】（状态：暂时）
　　“……”
　　什么时候这东西也会逗人寻开心了？
　　还是说其实是因为自己实际上不是英灵，病情是会自然消失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暂时的“技能”？而像【屠龙】这种固有技能，因为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所以才不会出现暂时性。
　　如果是这样，还好是这样。
　　顾离在那一刻其实都已经做好带着“病弱”这个设定过一辈子的准备了。只要不像冲田小姐一样随时可能掉链子就好。毕竟她的等级才【E--】嘛。
　　来到学校进入教室后，顾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旁边身为同桌的苏晓樯注意到她有些红润的鼻子和吸着鼻涕的声音后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感冒了？”
　　顾离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苏晓樯又一脸担忧地伸出手往顾离的额头上探去，一边用手背感受着体温一边继续问道，“是昨天下午淋的雨吗？早知道我就不答应爸爸请假去那个宴会了。”
　　“不是。”顾离摇摇头。
　　她也没说谎，确实不是昨天下午淋的雨。
　　“去医院了吗？”苏晓樯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继续关心道。
　　“家里还有药，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
　　话题由苏晓樯提起再由她结束，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陷入了沉默。
　　顾离扭头望着窗外的景色。
　　雨在昨天半夜就停了。乌云散去后太阳照常升起，金灿灿的阳光在玻璃周围蒙上了一圈彩虹色的光晕，透过米色的窗帘照到了木质的课桌上。于是她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口子，清新的空气便马上涌入，雨滴将空气中的灰尘洗净，而现在只需深吸一口便尽是新鲜草木的芬芳。
　　她看了看周围，自觉的同学早早已经拿出了课本开始默读背诵，为明年的高考做着准备。这个年代大家都相信高考能改变许多事情，读一所好的大学能让一个人的未来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他们还要等待着来年的高考决定自己的命运，而相比之下，她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还是令很多人都羡慕不已的出国留学，回来后便是香饽饽的海龟。
　　虽然当时赫瑟尔他们并没有询问她的手机号码，但顾离觉得，凭卡塞尔学院的能力这种事情应该不能被称作是问题。所以她现在还在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其实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昨晚的最后，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又有消息传来，是专门对她说的。
　　他说如果你不想加入卡塞尔学院那也没有关系，我会将你昨晚的行动痕迹在这个世界抹除，除了记忆之外不会留下任何可视性档案，没有人会去打扰你的日常。我们不会对你采取像是抹除记忆之类的行动，知道世界真相的你还是能去过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顾离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来这位校长是在欲擒故纵还是怎么。但确实这番话是打动她了。
　　毕竟她现在是孤身一人。
　　人是感性的动物，地方呆久了就有了感情，想着呆了这么久，对这边的许多东西都很熟悉，突然间要离开，换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肯定都会有一种失落与不舍，恍然间觉得自己以前嫌弃的这片墙、那条河也是那么的顺眼。可实际上，她对仕兰高中，或者说对这座城都没有太多感情。去大洋彼岸的城市上学，对她而言也只是换了块地继续生活。
　　承了那份情，那她也得做出回应。这倒不是她一板一眼，而是那里也许真的才是自己的归宿。
　　她有血统，因为她未曾谋面的父亲也是混血种。顾离在这一刻间突然恍然若失，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赫瑟尔他们所说的血之哀。而且哪怕她不是混血种，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处在这群普通人当中，她扮演的角色依旧只能是一个匆匆而过的旅人。在某一天突然来到这个海滨的城市，又早晚有一天她会因为不合群而策马扬鞭离开这里。因为海滨的人大多数不会骑马，她应该生活在内陆的草原，那里风吹草低见牛羊，还有能跟她赛马的人。待到那时候，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哇好潇洒自在，羡慕她能经历各种事情，游历大江南北，但他们往往会忽略掉她一直是孤身一人的寂寥。这在他们眼中甚至被当做是情调。
　　顾离想起一句话，那个文学家说每个人都是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孤岛，用望远镜望去，能看到的都是些一成不变的绿植，唯一的区别只有孤岛中心是沼泽还是绿洲。
　　找个机会正式道个别吧……毕竟相处过，总好过不辞而别。顾离心想。
　　趁着早读还没开始，苏晓樯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明天联欢晚会结束之后我们决定去吃火锅。”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后来决定的，我看你下线后就一直没上线，就和你提一嘴。”
　　“啊。”顾离从漂浮的思绪中脱离，回应道，“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店的话我们定在北路那边的老城味川味火锅。”
　　“川味？”顾离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是啊，他们说现在寒潮来了，吃顿热乎的驱寒保暖。”苏晓樯无所谓地点点头，“你不是刚得感冒嘛，吃顿火锅能让鼻子通气。”
　　“没事，有鸳鸯锅的，吃不了麻辣就吃清汤，看当天谁敢劝你酒让你吃辣的，我一定饶不了他。”小天女看出了顾离的窘迫，于是霸气地勾搭上她的肩膀。
　　大有一副谁敢横刀立马，唯我苏大将军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