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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兴家百年、初问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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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章祀一番丝丝入扣,且有理有据的推理震惊得一愣一愣的章爵踌躇了一番之后,试探性询问:“时中公,你看?”
  “哈哈哈!”赵艮并未回答章爵的话,而是抚须大笑了起来,随后上下打探章祀一眼,再对章爵抚手赞叹:“此子可再兴你们章家百十年!”
  章家自从章文清中举开始,到章爵已经是随州有名的大族。
  章爵父亲章贞,是景泰元年举人,章爵自己是成化七年湖广解元,弟弟章冕在成化十三年秋闱入榜。
  自章文清开始算,到今日大概也将近百年时间。
  明代不像宋朝之前,因为科举的逐渐严格,导致谁也不敢料定子孙一定入仕,而如今赵艮断言,显然是证明,章祀日后足以入仕,而且再兴章家。
  当然,这是赵艮的虚词,并不代表什么。可饶是如此,章爵依旧满面红光,毕竟谁人不是望子成龙?
  “时中公谬赞了,这厮以往倒是颇为乖巧,可最近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是书也不读,字也不习,时常跑到城外玩耍。
  下官忙于公务,倒是无暇顾及,拙荆性子颇软,对此子又甚为溺爱,倒是让下官好不为难,若是赵公不嫌弃此子顽劣,莫不如拜入恁的门下,使他走上那科举正途,日后有个功名前程?”
  章爵怎么说也是宦海多年的老官僚,可不能说话太过直白,反而说了一套谦辞,然后顺着杆子往上爬。
  至于这套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手段,章爵历经宦海多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又怎能不会?
  既然赵艮看好儿子,那他索性就把儿子送入对方门下,这样以来有三个好处。
  其一,可以拉进双方关系,日后官场照料一下,还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含糊其辞过去,甚至还会美言两句。
  其二,自己身为百里侯,每日公务繁杂,根本没时间教导儿子,即使请西席,也未必能够请到比赵艮更加优秀的老师。
  反之赵艮进士出身,才学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虽然眼下多年不曾考试,但是经术造诣,始终还在。
  固然不敢保证就一定高中,但起码几率要比普通举人教授要强上不少。
  其三,赵艮成化五年就入仕,如今已经为官二十余年,常任科、道以及地方重任,不仅资历老,而且同年、同僚、同乡高官比比皆是,有了这段香火情,日后也不愁儿子没有平坦大道可走。
  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章爵又何乐而不为之?
  然而赵艮却摇头作罢:“仆才疏学浅,只怕是难以胜任,而且此事必然还是我上奏,如果收令郎为徒,恐有司非议,却是不和时宜。”
  赵艮也是官场老人,哪里不知道章爵玩的什么名堂,微加思索便婉言拒绝,然后突然想起些什么,便笑着对章爵说:“我举荐一人,定能胜任西席一职。”
  章爵一愣,急忙追问:“不知时中公所言何人?”
  赵艮笑着问道:“可知白沙陈子?”
  章祀听后心中疑问翻腾云涌:“鲁国孔子、邹国孟子、韩国韩非子我都听过,这个白沙陈子是什么?”
  「《明儒学案·白沙学派·文恭陈白沙先生献章》:“陈献章字公甫,新会之白沙里人……”」
  随着金手指又一次发挥作用,将陈献章一些简单的资料罗列在内,于是章祀抢答:“可是白沙先生?”
  赵艮眉头一挑,但却并不意外,陈献章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儒,章祀听过他的名声也不奇怪,遂轻抚颔下胡须,一副与有荣焉表情回答:“然也。”
  “赵公认识白沙先生?”
  章爵见赵艮说的是陈章贤,于是立刻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虽然陈献章如今只是顶着一个翰林院检讨的官衔,却不曾履职,是个闲散百姓。
  但他的实力不可小觑,其门下弟子不知凡几,而对于经术学问,更是当世数一数二,若是能够聘他为西席,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赵艮也没有卖关子,点点头回应:“成化五年之时,石斋与我一同参加那春闱,如何不得认识?
  他虽然不幸落了第,但我二人却结下师友之宜,近年一直偶有书信往来。”
  “可是白沙先生如今在桑梓教书,犬子尚幼,独自远行,恐生变故,这……”
  赵艮接过话茬:“无妨,前些日子石斋有书信与我,说是要来江西一趟,而且正在路上,到时我为你等引荐就是,至于是否收徒,那就只能看个人造化。
  若是上犹怕白沙不收,就此耽搁了令郎,届时可令其暂且在仆门下游学,增长见闻如何?”
  章爵急忙起身,然后拉着章祀一起道谢:“如此便是多谢时中公。”
  赵艮毫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小事一桩。不过此事是私事,公事该如何是如何。”
  章爵虽然略感失望,但起码儿子有了名师,而且对方说的也没有错,他更没有任何能力反对,籍此只好笑着回答:“赵公所言极是,我这就前去搜拿证据,不知恁是否同行?”
  赵艮想了一下便起身:“不了,我本来只是来这里详谈此事纰漏,如何好干涉地方政务?届时舜卿只需重新将案卷送之臬司,衙门查察并无纰漏之后,就发送京师。
  至于你这上犹县,老夫也就不继续打搅了,衙门公务蜩螳,就此告别。”
  赵艮倒是没有怀疑章爵会不会为了政绩、名声,搞了一堆假证据来忽悠朝廷,掩盖自己判案之误,若是真的这样,那章爵也早就臭名远扬。
  所以他非常放心。
  更重要是,他不是上犹县官吏,哪怕身为上司,他也只能挑地方官的错,然后上奏弹劾,至于干涉政务,在官场从来都是大忌。
  章爵本来也只是客套一下,既然对方拒绝,那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便将对方引出二堂,送至仪门,行礼送别:“赵公慢走,下官公务在身,不便远送。”
  赵艮也没有强行要求,点点头之后,便带着仆人一起消失在县衙门口。
  赵艮走后,素来文雅的章爵脸色变得铁青,站在衙门门口大骂:“曲禀,我入你娘,狗一般的人物,竟敢坑害于我。”
  这也是章爵实在忍无可忍,毕竟换了谁被摆一道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此次凶险环绕,如果不是往日积累的官声,只怕赵艮不但不会亲自前来,反而先行弹劾章爵一个庸碌无为,枉断人命的罪名。
  或许这种罪名在别人身上,到不算什么,贬官、迁职,过几年风平浪静之后,再继续提拔就是。
  可若是在章爵身上,基本上等于仕途终结,本身他的年龄已经将近五十岁,而且政治资源又稀缺,这一回若是倒了,那说不定就是一辈子。
  如果面临这样,章爵还能忍得住,只怕是早已经超凡入圣了,哪里还需要当官?
  骂完之后,他也知道事情刻不容缓,于是就抓住一个衙差吩咐:“速去召集三班衙役,与我一同前往曲家取证。”
  知县发话,哪有衙役插嘴的份?
  而且见知县神色如此慎重,也容不得他多加考虑,知县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老老实实答复:“卑职遵命!”
  一声令下,县衙立刻沸腾,三班衙役手持哨棒迅速聚集在衙门,然后跟着换号官服的章爵前去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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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艮字时中,成化五年进士,在弘治年间,从江西按察司佥事升江西按察司副使。
  章爵也确有其人,也的确是湖广的解元,同时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任职上犹知县。不过随州只有个张文清,并无章文清,但张文清的儿子却叫章贞,应该属于改姓了,不用纠结。
  至于章爵有个儿子叫章祉,还是嘉靖年间的举人,不过介于剧情需要,所以虚构了主角这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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