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相识

　　九月的雨下的格外连绵，丝丝缕缕的雨线模糊了天地交线，沈墟独自在雨中走着，他不时摸摸下巴，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什么。
　　细密的雨落在他的身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不能沾湿那衣物分毫。
　　老王这孙子说去买伞，结果把自个买丢了，王月恒担心他，就去寻人，结果也把自个找丢了，沈墟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使了个避水诀，一头扎进雨幕，独自向学校走去。
　　“喂！”
　　沈墟问声回头看去，却见一名少女撑着黑色的自动伞小跑了过来。
　　“同学，你没带伞吗？”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沈墟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些疑惑道。
　　“如果方圆百米内没有第三个人的话，我想是的。”少女笑了笑，清秀的脸庞抬起，映入沈墟眼帘。
　　“我有没有带伞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沈墟低头打量起这个女孩，即使是宽大的校服也遮掩不住的傲人身形，白皙的脸上透露出清纯可人，身材高挑，只比沈墟低了一个头。“又或许，这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搭讪方式？”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心理健全的中学生，是具有对困难群体最基本的同情心的，而这基本的同情心驱使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他人伸出援手，”少女咧了咧嘴角，露出洁白的虎牙，“而且，除了这副皮囊，我实在没从你身上看到值得我搭讪的闪光点。另外，在现有的技术支持下，长相也是可以编辑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越过沈墟，向前走去。
　　“有趣……”沈墟摸了摸下巴，一步跨出，钻进了少女的伞底。
　　不等少女开口，沈墟抢先一步说道：“既然你还对我这种弱势群体抱有同情心，那想来你也不介意原谅我方才的冒昧吧？”
　　他顺势从少女手中接过伞，撑起了一方没有雨的天空：“而为了表达对你无私帮助的谢礼，我决定牺牲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把你送到教学楼。”
　　“这位同学，我们好像并没有那么熟吧？”少女不着痕迹的向一旁迈出一小步，远离了沈墟，“你这股子自信的气质当真普通至极。”
　　“关于你的这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极不情愿的同意了？”
　　“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在委婉的拒绝。”少女伸手想要夺回雨伞，沈墟手一抬就躲了过去。
　　“呐，想拿回伞，还是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的”沈墟勾起嘴角，目光对上了少女逐渐冰冷的眼神。
　　“你这种变态笑的再阳光我也不会放下戒心的。”少女抿了抿嘴唇，后退半步，“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有些后悔刚才叫住这个人了。
　　“当然是一些尤为美妙的东西，比如说，你的芳名。”
　　老沈同学这么多年那么多书也不是白看的，当然，更重要的学以致用。
　　少女瞬间红了脸，她小声说道：“秋雨霏……”
　　“什么？大声点，没听见。”
　　“我说我叫秋雨霏！”
　　“我叫沈墟，你好。”
　　“你……你好。”看见沈墟伸出右手，秋雨霏也莫名其妙的握了上去。
　　“好了，这样就算是认识了。”沈墟握住女孩指尖轻轻一晃便收回手，“回到开始的话题，你拒绝的原因是我们不熟，但现在，作为朋友的我想要送你一段路，不过分吧？”
　　“既然这样，姑且就满足你这变态的小请求吧。”秋雨霏一转身，向教学楼走去，沈墟也步步跟近。
　　沈墟的一切行为都是有一定的目的性，他刚才也并不是见色起意而口胡。此时此刻，沈墟打量着少女，一言不发。
　　“她的身上有种气息。和师父的竹简上的气息很像。”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为什么会和仙家气息扯上关系？”
　　沈墟摸摸下巴，自语道：“有点意思……”
　　在秋雨霏身上留下一道印记，就回到了自己班级。
　　结果还没进门，老远就看到了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老王和丫头。
　　“什么情况？就这样把我卖了？”沈墟摇摇头，坐在座位上。
　　“我们看你正忙着，也去打扰你的好事啊，刚刚那妹子好像是二中的校花哦——”老王的尾音拖得很长，“看样子，老沈这是动了凡心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你们俩倒是有点很像。”沈墟上下打量了一番老王，悠悠说道。
　　王月恒不知何时也把耳朵凑了过来。老王不解的看向沈墟：“哦？说说呗。”
　　“长相人模狗样，可惜长了张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轮到王月恒大笑不止了。
　　“那女孩身上有股任务竹简的气息，任务竹简有明显的封魔道道法痕迹，上面的气息也是封魔器特有的，我怀疑，那女孩身上可能会有一件封魔器的线索。”沈墟说着，就见老王和师妹都瞪大了眼。
　　如今的天地灵气稀薄到感人的程度，相应的，神异不显，妖魔潜藏，连找到妖魔都是难如登天，更别提斩杀邪祟，或是捕捉妖魔炼制封魔器了。
　　“走，把她绑咯！”老王倏然站起，一拍桌子，“任务三完成三分之一啊！”
　　“任务是单人制，所以这顶多算是九分之一。”沈墟揉揉眉心，道：“不过能找到线索，也是不错的收获。”
　　“这条线谁去跟呢——”王月恒目光转向了沈墟：“师——兄～”
　　“你怎么不找老王？”沈墟说完就后悔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刺鼻的醋酸味，老王却还絮絮的说着绑架步骤。
　　沈墟仿佛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唉，我尽力……”
　　于是刚到午休时间，沈墟就走出了教室，临走时，他还向老王学习了一点小小的魅术，然后感应了一下印记的位置，发现目标已经到了图书馆。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沈墟撑着老王买的廉价小花伞，穿越操场，走了过去。
　　“封魔器的线索怎么会突然送上门？难道说……师父？”他骤然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天上只有厚厚的云层，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越了云层，直达九天，与另一道深邃的目光隔空对视。
　　“如果这是师父布置的考验，那当真是要好好思考一番了……但如果不是师父的布置，那就可能是一个陷阱，布局者在钓我们上钩，会是谁呢，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沈墟仿佛看见，一直巨大的黑影伸出遮天大手，向他压来，头顶一片阴影遮天蔽日，他被那巨手抓住，随着巨手捏紧，他尸骨无存。
　　“但我更倾向前者，师父或许在暗处随时监察我们。”
　　沈墟长叹一口气，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图书馆的玻璃大门前。
　　扫描人脸ID后，他走了进去，图书馆共有三层，每层高约四米左右，被书架填满，即便是在如今的科技时代，图书馆这种地方依旧存放着古老的纸质书，沈墟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便朝着感应中的方向漫步走去。
　　“咦？好巧啊，又见面了。”沈墟见秋雨霏身旁没人，打了个招呼，不等她说话，便很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注意形象。”秋雨霏秀眉微蹙，移动椅子，离沈墟远了些。
　　“你在看什么书？”沈墟转移话题，他瞟了一眼秋雨霏手中的书。
　　“《二十五史精集》？”看着那足有十几厘米厚的大书，沈墟不由得念出了声，“读史？史书有什么好看的？”
　　“史书……”秋雨霏轻声喃喃，她合上了桌上的大书，“史书不好看吗？”女孩反问道。
　　“额，好看的好看的，”沈墟笑笑，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意外什么。”秋雨霏转过头，凝视着沈墟的眼眸，几乎是在瞬间，不由的，她愣住了。她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的眼眸幽深，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她缓缓说道：“我只活了一场人生，我的父辈们也只活了一场人生，他们能告诉我的，不过是他们漫长的，平淡或不平淡的一生。而在历史里，我见到了无数人的一生，他们并不是史书里冰冷的名字，而是如同你我一般，真真正正一分一秒，一个时辰，一天，一年的活过，有血有肉的活过……我喜欢读史，更多的是我想见证，见证他们不被遗忘的过往。”
　　少女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的眉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少年说出这番话，只是红着脸打量起少年的脸颊，清秀英俊的面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好似饱经世间沧桑，但又格外清澈，干净。看着看着，女孩不由得痴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少年的脸颊。
　　“嗡——”
　　突然，奇异的波动骤起，四周的空间泛起涟漪，一道道青光自少女身周浮动闪烁，少女的眼中有一卷竹简在谱写，那竹简之上的厚重，仿佛承载了一条岁月长河。
　　少女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到这一切的异相，但在沈墟眼中，那抹浮现出的气息却如此恢宏。
　　“抱歉……我失陪一下。”沈墟不等少女开口，直接站起，转身就冲出了图书馆。
　　“这股气息的强度和师父不相上下，都是……仙阶！”
　　“那卷竹简是什么来头？竟然是一件仙器？！”
　　沈墟眼中带着惊疑，沉稳如他鲜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刚刚准备读取记忆，神识还没刺入她脑海，只是用了个低级魅术，那卷仙器就自动触发了？”
　　“多呆一会儿，我可能会直接被那气息刷去修为！”
　　“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主的啊……溜了溜了——”
　　沈墟满脸郁闷，回到了教室。
　　“怎么了老沈？出师不利啊看这表情，那女的有男朋友了？”老王的八卦之火瞬间燃起，直接凑了上来。
　　沈墟简要说了番方才那件事。
　　“卧槽！仙、仙、仙器？你确定？”老王的嘴张大到能吞下一颗鸡蛋，他惊诧的问到。
　　“我差点被削了金丹！”沈墟趴在桌上，满脸生无可恋。
　　“想来师父的布置也是周全，竟然愿意拿出仙器，”沈墟心里想着，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趴着，“看来，能不能拿到这件仙器，就要看我们几个的本事了。”
　　“老王，丫头，耳朵都凑过来。”沈墟直起身，他觉得这个任务的挑战性已经值得让他们全力出手了。
　　“这件仙器既然是封魔器，也就是说与我玄天封魔道有缘，说不得就是本道某位前辈炼制，我们是不是应该拿下？”
　　老王嗷嗷叫道：“必拿下！”
　　“如今已知情报，在对目标使用魅术时会触发仙器护主，介于魅术的本质是神识，姑且为用神识影响目标会触发仙器护主。”
　　“也就是不能用神识扫她咯？”老王问到。
　　“用神识可以扫她，我猜测可能是对她具有攻击性的神识会触发仙器。”
　　“那法术呢？试过没有？”王月恒也问到。
　　“一会儿让老王去，不用太张扬，电她一下就可以，记住，电完就跑，不然小心金丹不保。”
　　老王拍拍胸口，兴奋道：“交给我吧！”
　　图书馆中，秋雨霏还坐在原位，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看书了，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幕。
　　“咦——我在干嘛！”她揉着通红的脸，小声自语道：“太丢人了！”
　　“怎么了小霏？”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拿着书从书架后绕了过来，坐在沈墟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刚刚那人是谁？不会是你男朋友吧？长相不赖。”
　　女孩的小脸圆圆的，像个包子，脸上显出少女迷人的娇憨，双眼总是微眯着，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身材虽然娇小，但规模不容小觑。她此时面对着秋雨霏，打趣说道。
　　“就是今早那个没带伞的男生啊，你不是说他淋雨很可怜的嘛？”秋雨霏说着，眼前又回想起了自己伸手摸向少年脸颊的那一幕，不禁又羞红了脸。
　　“哦，是他啊，”娇小的女孩恍然道：“看样子，你这是看上人家了呗？”
　　“哪有！”秋雨霏慌乱道，连忙摆摆手。
　　“哈哈哈哈，B班女神已经芳心暗许了哈哈哈哈。”女孩轻笑着，随即说道：“我觉得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大家震惊的。”
　　“啊！”秋雨霏瞬间感觉不妙，她拉住女孩的手，摇晃着说：“小烟！”
　　“嘻嘻，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小烟掩嘴轻笑，眯缝着双眼，缓缓说道：“谁让你是我——最好的闺蜜呢。”
　　“小烟最好啦！”